回到房里的许睢躺下后,翻来覆去睡不着,丝毫没有睡意。
盒子里装了什么?周邢为什么让方休放到他房间里?沈易到底是谁?
好奇心不断驱使着他,终于在午夜后,许睢决定去一探究竟。
这个院落内,通往周邢房间的路只一条,得经过一颗梨树下,还有一座小桥。
来的路上,由于思考的过于认真,许睢并没有注意其他人,正要过桥,听见响动,迅速回过神来,躲在那颗梨树后。
“沈君,您醒了?那我现在去告诉主子。”
是方休的声音,就在那小桥上。
“他知道。”
这声音,许睢再熟悉不过了。
沈易他醒了,是真醒了。
许睢眉头微拧,他依旧记得那天的场景。沈易就快要晕倒,下意识的抓住了旁边的桌子。许睢眼睛就没从他身上离开过,反应过来伸手去扶,却像是触碰到了千年寒冰一样,刺的他猛地将手抽回。
他不明白一个正常的人为什么会拥有这样的体温。
就在他打算再次伸手时,木木已经来到了沈易面前。顿时,一口鲜血喷出,洒在地面。下一刻,沈易便昏了过去,被木木搂进怀里,迅速离开了乌山。
纪丘愣在原地还没回过神来,被许睢拉着出来了。
阮立青最后才出来,不知道在里面干了什么,许睢瞥见,他的腰间是鼓的,怕是塞了什么东西。
“沈君来此处做甚?为何不在房里好生歇息,主子说您还需静养。”
方休稚嫩的声音再次响起,传入到许睢耳朵里,将他的思绪拉回。
这小孩,在他面前脾气厉害,倒是在这沈易面前挺恭敬。许睢嗤笑。
“屋里闷,出来走走。”
“夜里凉,可要为您拿来一件披风?”
“无事,我稍后便回去。”
“可需为您备一壶热茶?”
“不必。”
方休朝他作揖,道:“既如此,沈君,方休先退下了。”
沈易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许睢看着那张脸,都快怀疑这人是不是面瘫了,怎么什么时候脸上都是这副表情。
方休朝梨树这里走了几步,许睢忙紧绷身子缩回原来的位置,生怕被他瞧见。
谁料他突然转身,继续道:“对了沈君。跟着您和木木一起来的那个小子,在您昏迷的时候对您动手动脚。”
原来是告状啊。
许睢嘴角抽了抽,他还以为方休转回身去是有什么要紧事没说呢,结果就这事儿。不都解释了没动手吗。
沈易手指动了动,没开口。
“需要帮沈君弄死他吗?”弄死这两个字被他咬的及重。
“不必了。”沈易顿了顿,又开口道:“不要老是想着打杀。”
方休眼底忽然闪过一丝光亮,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好,我记住了沈君。”
沈君对他的要求,这还是头一次。
说完,方休再次朝他作揖,离开了。
许睢就躲在梨树后,看着站在小桥上正对着月光的沈易。
药山算得上是一座较高的山,周邢的住处,又在药山的上部,所以站在高处抬头望月,仿佛皎白的明月就在眼前,但却摸不着。
月光打在沈易的侧脸上,许睢看的出神,以前怎么没发现他的皮肤那么白?一个大男人,皮肤那么白做什么。
他眉眼处依旧神色淡然,薄唇微启,缓缓吐出一口气。吐出的热气向前扩散而出,夹杂在空气中,不知飘向哪里。
沈易不走,许睢就过不了那桥,自然去不了周邢房中,也见不着那盒子。他也不知沈易要待多久,今夜估摸着是不行了,只得以后再寻找机会。
他原路返回。殊不知,就在他离去不久,沈易盯着那颗梨树看了许久。
许睢回到屋内不久,一道身影从窗户外边儿窜进来,进来的时候窗户太高被绊到,那人狠狠摔在地上。
“你就不能从门进?”许睢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纪丘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自己的鼻子,道:“我的老天爷啊,我这叫有仪式感你懂不懂,我听那话本子里说的,像我这样偷摸给你办事的就应该从窗户进,怎么能走门呢。”
自从上次乌山之后,纪丘并未和他们一起来药山,而是独自一人去了别处。
“别废话,我要你查的情报呢?”
纪丘收起了刚才那副神色,脸色突然严肃起来:“你让我查的沈易。”
他迟迟不开口,许睢眉头微皱,催促道:“说下去。”
“没查到喽~”
没查到喽。
没查到。
没查。
没。
许睢差点咬碎后槽牙。
“还有还有,那个盒子。”
许睢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
“也没查到。”
也没查到。
也没查。
也没。
也。
许睢总感觉纪丘说话贱贱的,脑子里仿佛飘荡着回音。
他忍着想给他门牙一拳的冲动,问道:“那你滚来干嘛?”
“我的老天爷啊!当然是来告诉你没查到的喽~不然还能干嘛。这深更半夜的两个大男人,还能干嘛。”
纪丘一脸笑意,丝毫没感受到身旁的气压低了到底多少度。
许是被气到了,许睢伸手撑住了旁边的柱子。几秒后。
柱子,碎了。
纪丘笑容僵在脸上,嘴角不自觉抽了抽。喃喃道:“我的老天爷唉。”
深夜,安静如斯的药庄中爆发出一阵巨响,所有人都被惊动。
周邢从床上弹起,大吼:“大晚上你们拆家啊!!!!”
是的。
此时的许睢,正扛着柱子满院子的追纪丘,而他居住的那处屋子,因为缺少了两根柱子的支撑,已经轰然倒地,成了一片废墟,方才所有人听到的巨响就是房屋坍塌发出来的。
周邢赶到的时候,眼前出现的就是这副场景。
而许睢和纪丘依旧沉浸在追逐中,丝毫没注意到旁边拥有十级起床气已经将脸黑到锅底的周邢。
他追他逃,他们都插翅难飞!
十几分钟之后,沈易赶到现场,场面已经被控制住了。许睢和纪丘被捆,周邢正扛着一颗柱子想要将它挪一挪,方休乖巧的蹲在一旁,将捆在他二人身上的麻绳紧了一圈又一圈。沈易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要将他们的脖子捆上勒断了。
沈易想要张口说些什么,嘴唇微张最后却又是什么都没说。
许睢见着沈易来了,朝他呼救,情绪激动,奈何嘴巴被堵上,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周邢听到动静,转过头来,肩上扛着柱子,脸色阴沉,活脱脱的一个怨魂。
方休则是蹦哒着来到他的面前,激情的向他打招呼:“沈君晚上好。”
沈易微微点头。
见沈易不理他们,那二人还在一个劲儿的叫,特别是纪丘,仿佛全身都在使劲儿。
周邢瞬间一个眼神杀过去,脸色阴沉,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见,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蹦出来这么一句:“你们吵到我的眼睛了。”
这下沈易不用问都知道他们干什么了。
方休在一旁乐呵:“呸呸呸!活该!谁叫你们大晚上不睡觉非要拆家!”
经他这一提醒,沈易才发现眼前少了什么巨物,低头一扫发现了一大片废墟,周围种植的花草已经被摧残的不成样子。
沈易和方休两个人就站在一旁,看着周邢一会儿抬起柱子再扔掉,一会儿又搬起压在废墟下的家具,这翻翻那翻翻,看看还有什么能用的。那背影看上去,实在是孤单的很。
见他这副模样,沈易忍不住开口:“我帮你?”
周邢听见声音,身体僵硬的转过来,眼神哀怨:“你将他们带回来干什么?”
沈易闭上嘴不说话了,但这事儿确实不能怪沈易,这人是硬跟着他回来的,他也毫不知情。可他不敢狡辩 。
有起床气的周邢谁都惹不起,更何况他现在寄人篱下。
“好。”
“好好好。”
所有人一齐看向周邢,许睢眼睛睁大,充满了不可思议,一脸怀疑他是不是疯了的表情,纪丘也和他差不多。反倒是沈易他们二人比较淡定。
“好啊!”周邢突然抬高音量。
“我想睡觉我只是想睡觉我想睡觉我困啊困啊困要死了整天那么多破事要干好不容易睡着大晚上的来俩货拆我房我真是服了我服了我真服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不想干了不想干了好烦好烦好烦好烦好烦好烦好烦好烦好烦好烦好烦好烦为什么有那么多的药材要整理前天还不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把我药田炸了土块都干起来了我还要花时间把药田整理了还要重新种药材那么多药材几年才长一次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给我炸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怎么不把我给炸了这破房子还要我花钱去修我哪来的钱啊好不容易药材长起来了可以拿去卖钱了结果一夜之间变成碎渣我真是服了我穷的只剩裤兜子了还有灵物要养啊还有一个失忆要吃的药材还巨贵的病秧子一个吃饭吃的巨多的小黑子一个整日只知道睡觉的大傻子和一个闲的没事就往外跑整日不回家找点正经事做的帮我赚钱的木头我哪来的钱啊我没钱啊没钱啊我没钱没钱没钱没钱没钱没钱没钱没钱没钱没钱没钱没钱没钱没钱没钱没钱没钱没钱没钱没钱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世界上多我一个有钱人会死吗会死吗会死吗会死吗会死吗会死吗会死吗会死吗会死吗会死吗会死吗会死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让我抓住是哪个挨千刀的把我药田炸了我把你们都埋了都埋了都埋了我埋死你们埋死你们都杀了!都杀了!杀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沈易屏住呼吸,不敢冒出一点动静。
见周邢这副样子,纪丘再也淡定不了,乞求的扭头看向许睢。他真怕自己今天就交代在这。
许睢和他对视上,有些疑惑,又有些不可思议:你炸他药田了?
纪丘猛地一下瞳孔征地:我的老天爷啊,我没有不可能别瞎说我哪有那个胆啊你看他的样子!你是希望我死吗?!
许睢:那你这副样子?
纪丘:我就想问问,他……疯……疯了?
许睢一时没做出回应,趁机又看了一眼周邢,眼神示意:大概吧。
他们的小动作被方休尽收眼底,但是他看不明白他们之间的眼神互动。嚷道:“你们俩交流什么?”
周邢听见声音闻着味儿就过来了,两只手一人一只的提着衣领,朝着大门方向走去。
到了地方,他一脚踹开大门,将两人直接扔出。关门锁紧,头也不回。
许睢和纪丘挣开束缚,相互对视。
纪丘首先收回视线,猛地弹开远离许睢:“不是吧你?还不能放过我?!我的老天爷啊。”
许睢表情不耐烦,没和他搭话。
“我还有个事情想要告诉你,你让我……”
“不想听。”许睢学会了抢答。
“我真查了,这次是真查到了!”纪丘怒吼,他发誓以后再也不来这药山了,再也不来了!
许睢看向他的眼神都变了,小小的眼睛大大的疑惑,就差在脸上写着:你确定三个字了。
“你让我查的关于当年邢会中关于‘枯’的事情,我找到一点线索。”
许睢收起方才不正经的那副样子,突然严肃起来,道:“继续说。”
“他可太难查了,背景在邢会四主中记载是最少的,来历,过去,什么都没有,一片空白。”
当年的邢会是由四个人主要组成,当然,他们拥有绝对实力,每人都是六阶灵物主。以前记录他们的典籍很少。毕竟邢会存在的时间不长,可也给大陆带来了巨大的变化。有的是后人去追随他们的先迹,可许多年过去,时间太长,太远,有的人遗忘了,有的人放弃了。
“你查到了什么?”许睢问,只要有一点都好,毕竟查到什么都不容易。
“‘枯’的灵物,不止当时的六阶灵物一个。”
这点许睢倒是不意外,毕竟那样强大的一个人,拥有几个灵物倒也正常。
“还有一个。”
“你找到了?”许睢突然神情紧张起来。
“没有,但我得到消息,与镜城有联系。”
许睢眼底神色提了提,看来得去一趟镜城了。
“那寄忆盒呢?查到了什么?”许睢又道。
“镜城。”纪丘淡淡吐出两个字。
又是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