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凌峰猛地站起身。
在书房中踱步片刻,随即沉声对外吩咐:“再探!我要知道关于姜慢烟在宋家的一切,越详细越好!特别是与宋观岁相关的所有事!”
“还有,加派人手,严密监视所有从中心区方向来的、可能与宋家有关联的可疑人物,绝不能让他们接近锦溪镇核心区域!”
声音冷冽,带着不容置疑的保护欲。
了解了姜慢烟的过去,非但没有让他退却,反而让他心中的那份情感变得更加沉重和坚定。
他的慢烟,曾经无人护佑,任人欺凌。但如今,有他在,谁也别想再动他分毫!
宋家?宋观岁?若是他们敢把爪子伸到这里……秦凌峰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厉芒。
他此刻更加理解了姜慢烟为何对“秦家”如此戒备。
也更加迫切地想要打破两人之间那因误解和压力而产生的坚冰。
他必须让他知道,自己与宋家那些人,与中心区哪些腐烂的贵族是不同的。
然而,该如何开口?直接坦言自己已知晓他的身世?这会不会触及他的伤痛,让他更加逃避?
秦凌峰陷入了新的沉思与挣扎之中。知晓了秘密,却带来了更复杂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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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钊与秦锐在明面上的上蹿下跳,固然令人厌烦,但姜慢烟并未真正将他们放在眼里。
他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应对可能来自中心区宋家或刘家的威胁,以及加速锦城的建设上。
然而,他低估了秦家族老们的狠辣与果决。对于这些习惯于掌控一切的老派权贵而言,一个无法被家族掌控、甚至可能反过来影响继承人的“变数”,最好的处理方式便是——彻底抹除。
月黑风高夜,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潜入了防守日益森严的锦溪镇核心区域。
他们身手极高,训练有素,配合默契,避开了明哨暗卡,目标明确地直扑姜府。
这些人,才是秦家族老真正派出的、执行绝杀命令的利刃。
姜慢烟正于书房中审阅城墙工事图,烛火摇曳。
突然,窗外传来极轻微的瓦片响动,以及一声压抑的闷哼——那是他布置在暗处的护卫被瞬间解决的声音!
危机感如同冰锥刺入骨髓!他猛地吹熄烛火,身形敏捷地滚向书案之下。
几乎就在同时,“哐当”数声,窗户碎裂,数支淬毒的弩箭精准地射入他方才所坐的位置!
紧接着,房门被暴力撞开,三名黑衣杀手如鬼魅般扑入,刀光凌厉,直取他所藏身的书案!
姜慢烟心头剧震,这些人的身手和杀伐果断,远非寻常刺客!他拔出随身短刃,全力躲避,他身手灵活,倒也勉强应付,然而他毕竟身体底子太差,几个来回下来,明显感到体力不支时,正要他准备拼死一搏——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炸响!
一道玄色身影如同撕裂夜幕的闪电,以惊人的速度破窗而入,长剑携着万钧之势,悍然格开了几乎要触及姜慢烟咽喉的致命一刀!
是秦凌峰!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镇外的秦家别院吗?!
姜慢烟脑中一片空白,只能看到秦凌峰挺拔却透着一丝决绝的背影牢牢挡在他身前,与那些杀手瞬间缠斗在一起。
剑光如瀑,招招搏命,竟是以一己之力强行挡住了三名顶尖高手的围攻!
“走!”秦凌峰头也不回地低吼,声音因瞬间爆发的极致力量而带着撕裂般的喘息。
他显然是一路疾驰而来,气息都未喘匀。
但杀手显然训练有素,一人以同归于尽的打法死死缠住秦凌峰,另外两人则如同毒蛇般绕过他,再次扑向姜慢烟。
秦凌峰目眦欲裂,为了保护他,不得不以身犯险,用后背硬生生承受了纠缠者一刀。
同时反手一剑刺穿其心脏,才得以脱身拦截!
鲜血瞬间从他后肩迸出!
混乱中,一道淬厉的寒光直刺姜慢烟心口!角度刁钻,速度极快!
秦凌峰已然来不及完全格挡,他竟没有丝毫犹豫,猛地将姜慢烟彻底护在身后,用自己的胸膛迎向了那柄淬毒的短刀!
同时,他的长剑以不可思议的角度递出,精准地划开了那名杀手的喉咙!
“噗嗤——!”
利刃穿透皮肉的声音沉闷得令人窒息。
那柄淬毒的短刀,几乎齐根没入了秦凌峰的左胸下方,离心脏仅毫厘之差!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秦凌峰的身体猛地一顿,所有动作瞬间僵滞。
鲜血如同泉涌般从可怕的伤口喷溅而出,瞬间染红了他玄色的衣袍,也溅了姜慢烟满脸满身。
其余杀手见机会难得,攻势更急!
“秦凌峰——!”
姜慢烟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嘶吼,心脏像是被瞬间捏爆,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将他彻底吞没!
秦凌峰用最后一丝力气,反手抱住姜慢烟,用自己重伤的身体作为最后的屏障。
硬生生又挡开了一记劈砍,代价是腰间再添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他终于支撑不住,重重地向前栽倒,将姜慢烟严严实实地护在了身下。
“……走……”
他吐出最后一个微不可闻的音节,温热的鲜血不断从口中涌出,滴落在姜慢烟颈间。
眼神迅速涣散,彻底失去了意识。
“秦凌峰!秦凌峰……”
姜慢烟崩溃地抱着他软倒下来的、迅速变冷的身体,徒劳地用手捂住那不断涌出鲜血的恐怖伤口,却发现根本无济于事。
那血量之大,速度之快,让人毫不怀疑生命正在急速流逝。
姜忠带领的护卫终于冲破阻碍赶到,与剩余的杀手厮杀在一起。
但姜慢烟什么都听不见,看不到了。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秦凌峰苍白如纸、毫无生气的脸,和那仿佛永远也流不尽的血。
医者被紧急召来,看到伤口时都倒吸一口凉气。
救治过程漫长而艰难,一盆盆血水端出,所有人都面色凝重。
姜慢烟就一动不动地守在床边,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脸色比昏迷的秦凌峰还要难看。
整整五天,秦凌峰在高热、剧痛和死亡的边缘反复挣扎。
每一次气息微弱下去,都像是在姜慢烟心上凌迟。
他衣不解带,不眠不休,握着秦凌峰冰凉的手,一遍遍地在他耳边低语,威胁、哀求、命令……
用尽一切办法想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第五天夜里,秦凌峰的呼吸终于稍稍平稳了一些,虽然依旧昏迷,但至少暂时脱离了最危险的阶段。
姜慢烟虚脱般地跪坐在床边,望着秦凌峰依旧昏迷但却有了微弱生机的侧脸,五天来强撑的坚强彻底崩溃。
巨大的后怕和如潮水般涌来的情感击垮了他。
人活一世,不过一场大戏。他曾以为自己看透了戏台上的虚情假意,于是将自己紧紧包裹,拒绝再信。
却忘了,戏台下的人生,或许真有以命相托的真心。
就因为曾经受过的磋磨,就将眼前这个真实地、用生命来爱他护他的人狠狠推开。
这何尝不是一种因噎废食?一种最大的愚蠢和懦弱?
他想起秦凌峰笨拙的讨好,想起他因自己疏离而困惑受伤的眼神,想起他即便被自己误解、却仍暗中为锦城建设奔波……
直到最后,他毫不犹豫地用身体为自己挡下了淬毒的致命一刀,几乎流干了血。
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
他突然想赌一场。一场豪赌。
赌这个出身顶级豪族、本应视人命如草芥的公子哥,对他有着超越利益和家族责任的、以性命为证的真心。
赌自己这次不会看错人。赌他们之间,或许能有一条不同于过往阴影的全新道路。
即使输了,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回到原点,甚至万劫不复。但若是赢了……
他或许就能真正拥有这份炽热如烈阳、沉重如生命的温暖,而非永远活在猜忌与防备的冰窟之中。
姜慢烟缓缓俯下身,将脸颊轻轻贴在秦凌峰依旧冰凉的手背上,滚烫的泪水浸湿了对方的皮肤
仿佛也试图用自己的温度去暖热那冰冷的躯体。
“秦凌峰,”
他声音沙哑得几乎破碎,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近乎虔诚的坚定。
“你最好活下来……你若活下来,我就赌一把……我把我的命,我的信任,我和三镇这么多人的未来……都赌给你。”
窗外,夜色依旧深沉。
但屋内,一颗冰封已久的心。
却因一场以命相护的惨烈和濒死体验,而终于彻底融化,并压下了一场倾其所有的豪赌。
只有如此接近彻底的失去,才能让他敢于付出如此彻底的信任。
秦凌峰重伤昏迷的七日,于姜慢烟而言,是一场漫长而残酷的凌迟。
他摒弃了所有政务,将一切事宜交由姜忠与几位得力手下暂理,自己则如同扎根般守在病榻前,寸步不离。
昔日里那个运筹帷幄、果决锐利的姜领袖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被恐惧和绝望抽空了灵魂的空壳。
他眼窝深陷,面色灰败,嘴唇因焦灼而干裂起皮,唯有在给秦凌峰擦拭身体、换药喂药时,眼中才会燃起一丝微弱的光亮。
那处离心脏仅毫厘之差的伤口太过恐怖,每一次换药都像是在鬼门关前又走一遭。
脓血、高热、反复的昏迷……医者一次次摇头叹息,姜慢烟的心便一次次被碾碎。
他几乎不眠不休,固执地握着秦凌峰冰凉的手,一遍遍在他耳边低语,从最初的威胁命令,到后来的哀哀求恳,再到最后,只剩下破碎的呢喃和滚烫的泪水。
到目前为止,秦凌峰的爱是拿得出手了[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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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刺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