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往云絮里又沉了沉,野猫的叫声裹着夜风掠过墙根。那道黑白相间的影子窜过石板路时,实在想不通这两脚兽为何要把简单的事拧成麻花——若是在它的世界,看对眼了就叼着鱼蹲屋顶示好,成与不成不过须臾间的事。
“喵呜。”黑影踩着瓦片窜得更急,爪垫踏碎一地夜色。只要再转过五道青砖巷口,就能蹭到三花毛茸茸的尾巴。
姜灼觉着余烬整洁的衣服突然凌乱起来,她藏在夜色里的唇角翘起,这场你来我往的推搡终究是她隐约占了上风。
余烬偏头望着猫尾扫过的轨迹,直到最后那抹弧度彻底消融在黑暗里,眼底添上玩味,“下班了。”
“我出加班费!”原本三分认真七分玩笑,成不成都行,可被对面人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催化成十分不服。姜灼突然较起真来,今夜若是撬不开这尊玉雕,她睡不着!
许是晚风裹着露水太凉,又或许对方领口透出的体温太灼人。她猛地攥住余烬微皱的衬衫下摆,鼻尖险些撞上他锁骨,手腕一转直接环住那段精瘦腰身。体香混着呼吸:“再说那些女人有几个比我好看?”
余烬身子短促一僵。
姜灼眼中,余烬眼尾好像掺上了火星,连带周身的气场都滚烫起来,嘴角叼上一丝痞气,矜贵的猫转眼变成狡黠的狐。
一直在姜灼面前处于被动的局面,余烬打算给她点教训。不再躲闪,温热的掌心覆上姜灼盈盈一握的a4腰,指尖带着故作老练的青涩,“也有几个比你漂亮的。”
不过姜灼不吃他这套,膝盖在他腿间蹭蹭,歪头疑惑地说:“你是不是……”
余烬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瞧怀中的人四处张望一番,见四下无人后,小声嗫嚅:“不太行啊?”
一只鸟嘎嘎叫着划过头顶……
余烬脸一沉,他只是那方面的**比较低,但还是个正常男人。被姜灼这么说,泥人也要带上三分火气,微微用力夹住姜灼不老实的腿,终于肯露出些许獠牙:“等会你就知道了!”
姜灼暗喜,果然夏柠传的招就是好使。
夜色像块浸透的墨蓝绒布,将交叠的身影裹进暗处。直到月亮挣破云层,姜灼指尖戳了戳余烬腰间软肉:“怎么还不开始?”
余烬手腕微转,五指在姜灼眼前晃出虚影:“姜小姐想在这玩儿?”闷笑一声,指节有意无意蹭过她发烫的耳垂,吊儿郎当地说:“总得先松个绑吧。”
姜灼耳根一热,哦一声撒开
KTV招牌在不远处闪烁,旁边几百米外宾馆的灯牌在夜色中格外醒目。余烬双手插兜走在前面,脚步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清晰。姜灼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时不时偷瞄他的背影。一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姜灼就有点小兴奋。
只是还没走两步,余烬就又被某人从后面拉住。他眼中闪过一丝无可奈何,回头挑眉看着姜灼,月光在他眉骨投下一小片阴影,语气戏谑:“后悔了?”
姜灼摇头,手指揪着他的衣摆不放。夜风掀起她额前的碎发,她缩了缩脖子,声音轻得像羽毛:“我冷……”
余烬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笑:“忍着。”
“你这人特别不懂得怜香惜玉知道吗?”姜灼没理都有三分气势,更何况占理,理所应当往前半步:“都赖你我才挨冻。”说着抬腿就要踢他小腿,动作像只炸毛的猫。
余烬利落地侧身躲过,顺势把大衣裹得更紧:“不行,我打小就阳气不足。”他说话时呵出的淡淡白雾散在夜色里,“给你穿我也冷。”
姜灼目光在他宽肩窄腰上转了两圈,突然笑出声:“看出来了。”语调拖得老长,像把小钩子。余烬不以为意,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双手背在身后走得悠闲:“同样的招数在我这只能用一回。”
“切,谁稀罕。”姜灼撇嘴踢飞一颗石子,石子撞在消防栓上发出清脆声响。
“你稀罕。”
这三个字散在夜风里,姜灼突然快走两步追上去,顺杆子往上爬,柏油马路映着两人的影子,她故意扯着嗓子喊:“是是是,姜灼稀罕余烬,那余烬就不能稀罕稀罕姜灼吗?”
恰巧此时又一阵风吹过,激的姜灼一颤。
话音刚落,带着体温的外套突然兜头罩下。松木香混着薰衣草的气息沁入鼻腔,姜灼手忙脚乱扒开衣领,正看见余烬单薄的黑色高领衬衫贴在锁骨上。路灯在他身后拖出长长的影子,以及若隐若现的腰线。黑色九分裤被风吹得紧贴在腿上。
姜灼揉了揉发热的鼻尖,小跑跟上时故意踩着他的影子。声音像沾了蜜的铃铛,说不出的俏皮灵动:“你稀罕我对不对?”
余烬声音不知怎的,忽然掺了夜露的寒意,喉结在路灯下滚动:“顾客就是上帝。”
姜灼眨眨眼,路灯的光斑落进她瞳孔:“你信基督教?”脚尖已经快要踩到他鞋跟。
“不信。”
“我们都是社会主义有志青年。”姜灼煞有介事地点头,发梢扫过余烬的后颈,“确实不该搞封建迷信。”
余烬踉跄一步,属实不太能跟上姜灼的脑回路。
眼前突然闪过金碧辉煌的大厅与潮水般的掌声,他眉头紧锁,后又松开,“错了,我没什么志向,早该跟你说我就是一摊烂泥。”
“没关系啊,你想躺多平都行。”
余烬刹住脚步。姜灼额头结结实实撞上他绷紧的肩胛骨,捂着发红的印子倒抽冷气:“你这人后背是铁板做的吗?”
“为什么?”余烬没回头,声音闷在五个巷口外传来的猫叫声下。
姜灼顺势踮脚把下巴搁在他肩上,呼吸扫过他耳后:“我养你啊。”她竖起三根手指戳破夜色,这些年除了房租,赚的钱我都没怎么花。”指尖戳了戳他后背,“跟我好,存折归你管,而且我保证一年赚的比一年多。”
“你也不怕我卷钱跑路?”
姜灼又闪现到余烬面前,余烬垂眸,觉得她的眼睛亮过天上的星子:“你开心就行。”
余烬笑了。
姜灼指指他的嘴角:“就像这样。”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余烬确实从出口的话里嗅到一股淡淡的酸味,像是有人捏爆了青桔,汁液洒落四周。只是不知道面前这大大咧咧的女人感受到没有:“有没有人说过你很会撩?”
姜灼想到学校论坛对她“万草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评价——还是她妈不让她谈恋爱,她就可劲往男生堆里扎——立刻骄傲的昂起下巴,炸毛的猫成功被稀里糊涂顺毛:“你快说到底稀不……?”
“不稀罕。”余烬突然打断她的话,没有用“顾客就是上帝”打哈哈。三个字砸在柏油路上,又弹起来撞碎在路灯柱上,最后落到姜灼的睫羽上结上一层薄薄的霜。
“哦……”姜灼抖落霜降,“但是宾馆到了,由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