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名字的那一刻,挥之不去的疲倦和不耐已经开始翻腾。
手指僵住,身体自我保护一般不肯去点击接通。
看来老师不是一般的讨厌周微妈妈啊。
在电话挂断前一秒,徐惜今轻划接上电话。
“老师,我们孩子最近表现怎么样,她脑子笨,数学一直不太好,还得老师多照顾……”
絮絮叨叨的话语一瞬间涌来。
徐惜今走到沙发前坐下,把手机放在茶几上,眼睛看向紧拉着窗帘的窗户。
只是看着,想到拉开,心里就感到惶恐不安。
老师被害妄想症很严重啊,像是疯子一样疑神疑鬼的。
被她污染一样的想法侵蚀时间过长,她迟早也会疯了的。
需要尽早找到打破这里离开的方法。
许岸的房间里,他恐惧的主体是带来暴力的父亲,用武力反抗成功,房门就会打开。
这个逻辑在老师这里行不通,她恐惧的是自己想象里的世界。
老师平常也笑着和他们说过,自己害怕睡觉时房门完全关上,也害怕半开一条缝时漏进来的黑暗。
模糊的记忆里,只有这段玩笑依然历历在目。
“老师,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不知何时安静下来的电话里,传来了阴沉不善的质问。
“我在看周微的成绩单呢。”
徐惜今模仿着老师轻飘飘的语气,阴阳怪气的说:“您就是这么辅助孩子的吗?”
“她来到新的班级,成绩一直不是很稳定,课上也经常犯困。”
“与其在这里瞎问我,不如去问问孩子。”
徐惜今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
她说的全是记忆里老师说过的话。
从学生角度看,她绝对是噩梦级别的神经质老师。
会在课间留在教室,翻看着出去同学的草稿本品头论足;时常任何时间都盯着监控;听到自己的坏话就要在全班面前哭诉。
是伤害性不大,却让人恶心非凡的举动。
时刻压在所有同学的心头,让他们充满无法发泄的负面情绪。
看不见的角落里,粘稠的黑液在沙发底缓慢增多着,随着徐惜今的反感变多,愈发膨胀,缓慢流向窗帘的方向。
徐惜今掐了胳膊上的伤口一下,冷汗冒出,刺痛及时帮她止住了脱缰的思维。
不管老师是个什么样子的垃圾,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为什么回想到以前,会感到愤懑厌恶,她并不是情绪如此丰富的人。
她在被同化。
徐惜今点开软件,再点开“听”那个按钮。
对面传来了男人和女人的交谈,他们在高兴的讨论着明天要去海边。
下一秒,他们突然讨论起了男人的妻子。
“她呀,整天怕这怕那,疑神疑鬼的疯婆子似的。”
男人厌恶又满不在乎的话传来。
手机震响,几条消息突然探出。
主任:小周啊,你怎么知道的被学生家长举报了,说你不管事,不照顾转来的同学。
主任:你要注意一点了。
徐惜今看完,平静把手机扔进了鱼缸里。
不知道是成真的恐惧还是幻想,通通走开。
她意识到,在这里,绝对不能让与老师相关的情绪腐蚀了她的理智。
空空如也的房子里,面无表情的女人,雕像一般坐在沙发上,背后只有蠢蠢欲动般的黑暗。
一片死寂中,洗手间的灯突兀亮起。
徐惜今顺势起身,冷汗顺着下巴滑到衣襟前。
刚刚某一个瞬间,她好像感受到了身后有冰冷的吐息,擦着耳畔划过。
手下意识抚摸到腰上,触碰到柔软的黑雾,心下稍定。
她要跑,要活,要赢。
她才不会恐惧未知,恐惧背叛,恐惧伤害。
她才不是懦弱的胆小鬼。
她不需要监控,爱会将合适的人连接。
镜子里满是蔑视决然的眼眸,闪烁间恢复成了少年人清丽活力的面孔。
抬手把微湿的额发梳起,露出整张白皙的面孔和坚定的眼睛。
我们截然不同。
洗漱时,会恐惧什么呢?
抬头时看到镜子里动作不同的人影,低头洗脸时的空旷背后。
徐惜今只是打湿毛巾,简单擦了擦脸,抬眸,就和镜子里冷笑的人对上视线。
镜中人眼神阴狠的抬起手,打招呼一样挥舞了两下,骤然握拳向前挥打!
徐惜今直觉不对,没有后退,用力向后踹去的同时,一手扶住洗漱台,一手握着口袋里的刀向着镜子刺去。
咔啦咔啦。
脚踢空了,镜子被捅出来一道道蛛网般延伸的裂痕。
破碎的镜面里,举着刀的少年人眼神凶狠,却还是透出几分强撑的迷茫。
被镜片分割的面孔苍白冰冷。
徐惜今冷静收刀,思考片刻后,用刀柄一下下敲碎了镜子。
无数晶莹的碎片堆积在洗手池里,每一片上折射出同一个清瘦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