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睛 第8章 集结

张晞用笔杆点了点那封信，道：“其实是很通俗的文言，倒也不用我逐字翻译。我就挑重点说，也是我分析过的。”

“张僧繇，也就是信上所说，我的祖先。你听过画龙点睛的故事吗？”张晞在纸上写下“张僧繇”的名字，问程偃灵。

程偃灵一手托着下巴，点头：“说是有个画家，被皇帝命去给金陵的安乐寺作画，画了四条金龙，却都没有眼睛。众人要画家把龙的眼睛点上，画家说，点上眼睛龙就会飞走。大家都不信，后来画家被逼无奈，为其中两条龙点了睛。然后就电闪雷鸣，两条龙腾云驾雾飞走了。”

“这个画家就叫张僧繇。”张晞认真地看着程偃灵的眼睛，“大概是第一代点睛人了。”

程偃灵：“那不是童话……神话吗？也算数的。”

张晞：“历史是人写的，神话是口口相传的，区别在哪？”

“有道理。”程偃灵指了指张晞的笔尖，“你继续。”

“点睛破虚，然亦窥天机，承大因果。那意思就是，笔通灵，也是有代价的，这个代价很大，张家就承担了相应的责任。”张晞又在张僧繇下面写了“告慰冤戾”四个字，“信上说，到了一定的年纪，我就能开灵眸，见幽冥，那就和我前几天看见的鬼影对上了。既然我有这种本事，那这个告慰洪泉冤戾的责任，就在我身上了。”

张晞的字迹沉稳有力，几个字在宣纸上晕开了一点，沿着笔画出现了细细的毛刺，看得有些刺眼，程偃灵眨眨眼，道：“所以知而不行——也就是这事儿你不干，你拒绝，最终就会逐渐失去五感，像那天那样。”

张晞又想起见到幻象的时候，五感尽失的感觉。那种感觉很可怕，区区几秒钟，就像是死过了一回，不知道会不会经历第二次、第三次，或者如果事情失败，五感会一点点永远消失，那真的不如死了算了。

“不会的，别怕。上次我能拉你回来，下次肯定也能。”程偃灵的声音打破了她的失神，“那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告慰冤戾，具体是怎么个流程啊？”

张晞摇摇头：“不知道，我猜了一下，既然是由张家人来做，那么和点睛，应该有很大的关系。”

程偃灵沉默了一会儿，又道：“但你的族老在你六岁时就把你送到舞狮班，说明这事儿，和舞狮多少也有点关系，万全准备，到时候还是把行头都带着。剩下的，就走一步看一步吧，既然这事很可能是个很长的过程，那就会有总结经验的机会。”

张晞看程偃灵伸了个懒腰，回床上躺着去了，自己也没再多费神，翻出了一个笔记本，把那封信夹了进去，收在每次出门都背着的包里。她心里一向讨厌未知，但面对眼前的信，好像能总结出来的也就只有这些了，也许下了落水洞，还能找到更多线索，到时一同记在笔记里，慢慢想也不迟。

第二天清早，天刚蒙蒙亮，小院里弥漫着破晓时分的清冷雾气。程偃灵洗漱完从房间里出来，本以为眼前应是一派凄清的景象，却闻到一股扑鼻的米香，她猛吸了一口，大概觉着那香味是从西边儿的吊脚楼里传来的，那正是程浩的住处。

“姐！过来吃早饭！”程浩穿着个围裙，袖口上挽着，正呲着牙朝她挥舞锅铲。

程偃灵还没反应过来，张晞已经踱步走了过去，她也回过神来，小跑着两步跟上。

“怎么都走了，你不走？”张晞接过程浩递过来的粥，问他。

程浩嘿嘿一笑：“我听灵儿姐说，还有事要办，我就一起呗，我今年大四了，反正也是要实习，外头实习工资那么低，不如给我姐打工了，是吧姐？”

程偃灵埋头喝粥，一脸“勿cue”：“我可没钱给你啊。”

“嗐，师父留给我的钱够用，哪能惦记你那份，我开玩笑的。”程浩利落地给程偃灵剥了个莲蓬递过去，清香味儿四散，“我昨晚睡不着，听见你和阿晞姐聊天了，你们说那事情凶险，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我好歹手脚利落，还是咱们舞狮班唯一的鼓手，驱邪捉鬼的，兴许能帮帮忙。”

张晞方想劝阻，程偃灵却把手按在了她手上，率先开口应了：“行，那先说好啊，凡事听你阿晞姐的，不要冒冒失失。”

程浩放下筷子，把胸脯拍得啪啪响：“放心！我保证不添乱，全听指挥！”

小伙子吃饭快，旋风筷子三两下就吃了个饱，说是要开车去山下置办些东西，一溜烟跑了，风风火火的。

张晞凝神看着他的背影，道：“又不是出去玩。”

程偃灵看懂她的眼神：“我知道你担心，不想带他。但是他没爹没娘的，这些年就跟在我们屁股后，姐姐长姐姐短的，再说昨晚他都听见我们说话了，不让他跟着，他能干？多个人多份力气，也多一重安全，别看耗子大大咧咧的，身手到底是好的，到时候我们多看着他点儿。”

没过正午，程浩的车就回来了，张晞和程偃灵帮忙，从车上卸下了一堆东西，主要是吃的：一些高能量压缩食品、能量棒、巧克力、真空包装的肉类。另外还有几把军刀、匕首、工兵铲，强光手电筒，竟然还搞了一架GoPro。

电子产品在山里用不太上，三个人兴致盎然地研究起了GoPro的说明书，边组装边讨论着，忽然听见山路上传来车辆引擎的声音。

这寨子往常出入采买，就只一辆车，由程浩日常保养和驾驶，生人的车从没进来过，程偃灵听着动静，顿时警觉起来，其他两人也起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那是一辆极拉风的黑色奔驰G500，碾过山路上的石子杂草，速度却不减，颇有点摧枯拉朽的势头，到院门口还鸣了两声短笛，停下了。车门打开，从驾驶位跳下了一个女孩的身影，穿着一件红色的冲锋衣，鲜亮的颜色在阳光下十分耀眼。

“徐琪？”程偃灵脑袋一个激灵，“你怎么回来了？”

徐琪冲他们挥挥手，回身“砰”地一声关上车门：“怎么，不欢迎？”

“欢迎欢迎！”程浩的情绪价值拉满，赶忙迎了上去，双眼放光地盯着徐琪开来的那辆车。

上次他帮徐琪把原来的那辆车拆件卖掉了，这辆是崭新的，明显还加了很多改装，前后保险杠换了钢制的，还改了重型越野减震器和全地形轮胎，在车顶行李架上，做了集成一组的LED射灯和条灯，很明显各处改装都符合顶级越野玩家的配置。程浩看得几乎要流口水，大赞：“帅啊琪姐，这得不少钱呢吧！”

徐琪抱着双臂，有点神气道：“富二代，见笑了。”

“啧啧啧。”程偃灵走到徐琪身边，碰了碰她的胳膊，揶揄道，“好啊，早知道你是富婆，当初收你点好处费嘛。”

张晞没忘了正事，问她：“所以，这次进山，是找我们还有事？”

“那天程浩送我出去，说了你们师父的事儿，我算着日子，大概是头七过了，想着你们也忙完了，我那边也都解决了，所以过来看看，一是祭拜，二是探望。”徐琪的语气很轻松大方，不似上次见面时，总是战战兢兢的，她看了看散落在地上的东西，疑惑道，“你们这是……要出门？”

程偃灵和张晞还没接话，程浩就嘴快的说了他们的计划，其实他也不全知情，只是提到了“驱鬼”、“凶险”什么的，徐琪听得也是一知半解，但很快就收起了疑惑的神情：“我跟你们一起。”

张晞一愣：“你？”

程偃灵也附和：“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我们的事儿，不想把普通人也拉进来。”

徐琪笑笑，朝地上的物资努了努嘴，又环顾了一下三个人，道：“我不知道你所说的普通人，是个什么范畴。如果说，通灵驱鬼，是你们的专长，但我也有我的专长。”她转身打开车的后备箱，那是一套定制的铝合金储物抽屉系统，拉开抽屉，里面是各类的救援工具、医疗物资，户外装备分门别类，固定得当，看上去取用方便，而且非常专业。

张晞虽然不懂医疗，却眼尖地看见抽屉里收纳整齐的高级急救包、便携式氧气瓶、生命体征监测仪，这些东西若不是专业人士，普通人买了，也未必会用。她心里有了些答案，抬眼看向徐琪：“你是医生？”

徐琪随手打开一个小箱子，从里面拿出了一罐维生素软糖，分给他们三个，自己也嚼了两粒，不疾不徐道：“严格来讲不算是，我刚结束规培，成为主治医生，就辞职了。两点一线不适合我，不过我拿到了WMA野外医学协会认证，处理户外应急情况，足够了。至于户外经验，登山，潜水，滑雪，我都玩一点。”

“我靠，大佬啊。”程浩星星眼。

“确实，小瞧你了。”程偃灵有点不好意思。

徐琪关上后备箱，两手拍了拍灰尘：“也不能这么说，上次来，我的确是吓到了，有点颠覆三观……没缓过来，什么也没跟你们说，现在想想，我还挺装的，总之……一起吧，我本来就爱好这些，而且兴许我能帮得上忙，也算是报答你们。”

四人小队正式集结~

事先给大家一个交代：徐琪和程浩不会有CP哈，他们两个不会，他们各自跟别人也不会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