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绛唇 第13章 真相

卫琤从西魏走到北梁，见过当官的鱼肉百姓、有权的仗势欺人，还是第一次见秦音这般，没有世家子弟的刁蛮和狂妄，天真又赤诚。想起之前听到的传闻，很难想象这样的人会胡乱害人性命。

“世人皆说你强抢不成害人性命，这其中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方便跟我说吗？”他现在很好奇。

秦音沉默片刻，这还是被贬之后，第一次有人问她真相是什么。

“你相信我杀人了吗？”

卫琤肯定的摇摇头：“不信。”

秦音轻笑，有这两字就够了，这几个月来她最渴望听到的就是这两个字。得了这两个字，她深吸一口气，开始和卫琤讲述前因后果。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每每回想时都会觉得如坠地狱，在这萧萧的雨声里，她将自己的心魔吐露：“傅砚，是衡玉长公主的驸马，也是......”

秦音想了想，用一个觉得最准确的词形容他：“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傅砚是北梁太师的次子，秦音少时也同兄长秦韶一起在太师那儿听教半年，算是和他半个同窗。今年三月初北梁帝下旨为衡玉长公主和傅砚赐婚，那时秦音刚回京不久，被堂妹拉着与一众公子小姐泛舟游玩。

她正寻了个清净地，百无聊赖时，傅砚急急忙忙闯进来，说了一大堆疯话。

什么“对她情根深种”，什么“与她情意痴缠”的，她这才回想起来，回京后傅砚也曾与她多次搭话，那时她听了摸不着头脑，也不想费心去想，现在才发现原来是他喜欢自己多年。

而他自认秦音对他也有好感，只是秦音被皇上安排上山求学后，两人被迫天各一方。后来好不容易等到秦音下山，他还未诉说思念之情，却得到皇上的赐婚。

他不喜欢衡玉长公主，但父亲又逼着他接旨，一时间陷入两难境界，只朝秦音哭诉：“长公主的驸马是驸马，公主的驸马也是驸马啊。”

于是便拉着秦音好一顿纠缠，甚至自荐枕席。秦音被吓得踢了他一脚，傅砚瘦弱，瞬间被踢翻在地上。秦音正欲离开时，却被他扯住大腿。

拉扯间傅砚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毒药：“既然公主这般为难，那傅砚就同公主一起共赴黄泉路，在地狱里做一对不会被人拆散的夫妻。”

说完，就吞下毒药，还拉着秦音想要喂她也吃下，好在秦音会些武功，几番拳脚下，傅砚只得躺在地上痴痴的看着她，血流不止的嘴里还一直念叨着她的名字。

秦音见他已经神志不清，虽然他行为做事疯癫，但也不忍看到一条性命在自己面前离去，便急忙封住他的穴道，再将师傅给的救命药丸喂他吃下。

这时，听到打斗声的众人前来，看到这么凌乱的场景，再加上倒在地上不知生死的傅砚，便产生了误会。

救人的变成杀人的，殉情的变成被害的。

秦音在口口相传见变成轻薄良家子弟不成，杀人泄愤的品德败坏之人。

百官的弹劾如雪花一般飘进了北梁帝的书房里，北梁帝只得先将秦音禁足，再之后又下旨将她贬去九陵，归期不定。

将事情从头到尾的讲了一遍后，秦音吐了口气：“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衡玉长公主对傅砚很喜欢，也是她向父皇求的赐婚。如今她的驸马还未成亲就被我谋害，自然要为傅砚讨回公道，倒是显得她深情了。”

接着派出一波又一波的刺杀，搞得她心力交瘁。

想到自己被疯癫的傅砚坑害，她心里不知道骂了他几万遍了。不过几次点头之交，他却误以为两人心意相通多年，也不知道他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你这纯粹是，无妄之灾。”卫琤听完开始认真点评，不知想到什么，又开口嘲讽道，“这世上人一旦‘痴情’起来，都是害人性命的。”

“那，那个人呢？”卫琤忘记他叫什么名字了，“要跟你殉情的驸马爷呢？还活着吗？”

什么殉情，全是一泼脏水。

秦音有些无奈：“还活着，师傅的灵丹妙药救了他一命，只是还没醒。衡玉长公主将他宝贝似的养在长公主府里，不许外人探望。”

卫琤想了想，也是，傅砚若是死了，秦音也不单单只是被贬那么简单了。

想她一个人平白受这些冤枉，再看她如今一人孤零零的站在这檐下，被风吹得衣摆飘动，身形看起来还那么瘦弱，怎么看都觉得可怜。

卫琤终于忍不住伸手抚上她的脑袋，轻轻摸了摸，语气温柔：“受委屈了，公主殿下。”

听到卫琤这话，秦音的眼眶顿时有些湿润，也不抗拒卫琤的触摸。

只是将头轻轻转到一边：“我可不会平白受这委屈的。”

“嗯，我相信，毕竟公主殿下手眼通天。”

秦音这才发现，上次刺杀时说的自傲的话被他听去了：“打架不专心，还偷听我说话。”

卫琤笑道：“嗯，我做事向来三心二意。”

听耳边的雨声又小了很多，秦音问他：“这雨是不是停了？”

卫琤看了看，有些怨老天爷雨停的这么快：“嗯，停了。”

听出卫琤的闷闷不乐，秦音也不知道他又闹什么小脾气，只知道他情绪向来阴晴不定：“停了的话，我们走吧，去找阿簪他们。”

卫琤瞧那淋过雨的石子儿地，拉住往外走的秦音：“地上多青苔，路也有些不平，我，搀着你，好走一点。”

“麻烦了。”秦音泰然接受了卫琤的帮助，又不服输解释道，“别看我现在做什么都需要人帮助，但我力气很大的，就连入梅我都能一把抱起来。”

“嗯嗯。”卫琤双手搀住秦音的一只手臂，垂眸盯着她的脸看了又看，捧场道，“看得出来，当初你揍王湖时就看出来了，他脸上的淤青到现在都还没消下去。”

秦音笑了笑，有些自豪。

*

“昭乐！”不远处传来宁簪的呼喊。

原是见到雨停了，便出来找两人的宁簪三人，宁簪乐呵呵地跑到两人中间来，拉着秦音的手关心道：“刚刚雨下太大了，怎么样有没有淋湿啊。”

被挤走的卫琤：“......”

“我没事，我们找了个凉亭避了下雨。”

宁簪点了点头，扶着秦音往家走：“快到午饭时间了，我们先回去吧。”

还没走几步，追上来的王湖一下蹦到秦音面前，把钓着的鱼显摆给她看：“昭乐，我钓到鱼了诶，你闻。”

被鱼腥臭攻击的秦音：“......”

被吓到的宁簪：“......”

卫琤一下子把王湖给拽开：“臭死了。”

王湖丝毫不在意卫琤语气的嫌弃，将鱼举到卫琤面前晃悠：“看到了没，看到了没，我钓到鱼咯，你没钓到，嘿嘿。说好今天中午给你们加餐的，我这个人向来言出必行。”

卫琤被王湖的厚脸皮惊到，挥开王湖的手，懒得看他耍宝，快步跟上秦音的步伐。

留下王湖一人望着鱼疑惑：“怎么了嘛，干嘛怎么嫌弃人家。”

王澄也见状安慰道：“哥，卫琤没钓到鱼，嫉妒呢，咱们也回去吧，等会迷路了。”

被弟弟这么一劝，王湖也觉得在理：“阿也说得对，卫琤就是嫉妒我，走了走了，哥给你炖鱼汤吃。”

说完扯着自家弟弟的衣袖朝走远的几人跑去：“诶，等等我们！”

*

几人打闹着回到宁家时，就看到宁婆站在门口，神情严肃的和一村妇说着话。

“阿牛他娘，别瞎担心了，肯定是路远的原因。”

“我家那口子也说我瞎操心，可我能不担心嘛，毕竟是我孩子啊。”

宁簪察觉气氛有些不对，开口叫了一声：“娘。”

村妇见人来，知道宁家今天有贵人，也不再多留，对宁婆说：“你这儿有贵人，我先回去了。”

宁婆见状又宽慰了几句：“行，你回家也别多想，再等等说不定就有消息了。”

村妇点点头，朝迎面走来的几人干笑了一下，没想到对面几人会朝她点头示意，有些受宠若惊的擦了擦泪水，挎着篮子走了。

宁簪有些好奇：“娘，宁牛哥她娘怎么了，以前人都笑呵呵的，怎么这会心事重重的。”

宁婆道：“你阿牛哥之前说找了一个活，说是帮忙运东西，结果好几天了还没回来，你婶子就着急了。”

“宁牛哥之前也常去做些小活，也常不十天半个月不回来吗？也没见婶子着急呀？”

“以前阿牛总会托人捎个口信回来，这次一点消息都没有，你婶子说心口慌，来找我聊聊天，排解排解。”

宁簪想：“可能路远也说不定，宁牛哥能干，说不定在哪儿又接了小活呢。”

宁婆点点头，因为关心，所以总是下意识的往坏处想：“等会有空我再去看看她，好了，别让客人在门口站着了，刚刚的雨没淋着吧。”

宁簪道：“没有，我们刚刚躲雨去了，所以回来晚了点。”

宁婆招呼着：“都进屋吧，饭差不多都好了，我再炒几个小菜就能吃了，公主先去里屋坐坐吧。”

秦音连道：“宁大娘别忙活了，我不挑的。”

王湖这几天常来也跟宁婆熟络了，见缝插针：“宁大娘，我刚刚钓了条鱼来呢，给您炖个鱼汤吃。”

宁婆笑呵呵道：“好好。”

起初见到王湖来她家提亲，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宁婆心有余悸。如今相处久了，瞧他只是养尊处优了一点，嘴巴甜心肠也不坏，特别是脸上那几块淤青显得他整个人更谄媚了。

宁婆家亲戚不多，难得有个热闹的小辈同她说笑，她心里也十分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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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