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车轨上的吻痕 第58章 猫咪

清晨的露水还凝在梧桐叶上，江知烨是被少年拽着袖口晃醒的。少年蹲在床边，手指向病房窗户的方向——外面卡着只灰扑扑的小兽，正用爪子扒拉着铁条。

"知烨你看！"少年的声音压得很低，"它卡在那儿了！"

江知烨揉着眼睛坐起身，是只巴掌大的流浪猫，后腿不知怎么缠在了百叶窗的铁条间，每挣扎一下，就发出一声尖细的呜咽。"别动，"他按住想爬窗的少年，"我去弄。"

少年却抓着他的手腕不放，指尖冰凉："我也要去。它好像受伤了，腿在流血。"

江知烨这才注意到，小猫的后腿有片深色的毛，确实是血。他叹了口气，替少年套上外套："跟紧了，别摔着。"

楼下花园的露水打湿了少年的拖鞋。他走得很急，好几次被石子绊得踉跄，全靠江知烨扶着。那只猫还在窗台上叫，声音越来越弱。

"知烨，它是不是快死了？"少年的声音发颤，手指紧紧攥着江知烨的袖子。

"不会。"江知烨踮起脚，看清小猫后腿缠着的不是铁条，而是根生锈的铁丝。他从口袋里摸出瑞士军刀，小心翼翼地去割铁丝，"别动，小家伙。"

小猫却受了惊，爪子猛地挠过来，在江知烨手背上划了道红印。"嘶——"他倒吸一口凉气。

"知烨！"少年立刻凑过来，摸索着抓住他的手，"流血了！"

"没事，"江知烨甩开手，加快动作，"马上就好。"铁丝终于割断，小猫"喵"地一声跌进他怀里，浑身抖得像片叶子，后腿还在渗血。

少年立刻伸出手，掌心向上："给我抱抱。"

江知烨看着他期待的眼神，把小猫放进他怀里。少年的手很稳，轻轻托着小猫的身体，指尖碰到它颤抖的胡须："知烨，它好小，像个毛球。"

给小猫处理伤口时，玛格丽特端着药盘进来，看到这一幕吓出声，"哦呀！哪里来的野猫！"她看着少年怀里的小猫，又看看江知烨手背上的抓痕，"还挠伤了江先生！"

少年立刻把小猫护在怀里："它不是野猫，是自己卡在这里的，还受伤了。"

"医院里不能养动物，"玛格丽特皱着眉，"万一有跳蚤怎么办？小少爷还在恢复期呢。"

"我们会给它洗澡的！"少年仰起脸，"就养在阳台好不好？我会照顾它。"

江知烨替小猫包扎着后腿，闻言看了玛格丽特一眼。玛格丽特叹了口气，把碘伏递给他："先处理伤口吧，杜邦医生要是看见了，准要念叨。"

少年立刻来了精神，摸着小猫的头："它叫什么名字好呢？"

"叫灰灰吧，"江知烨看着小猫灰扑扑的毛，"简单。"

少年却摇头："不好，灰灰像烧火的。叫……叫小海！"

"随你。"江知烨把包扎好的小猫放进一个纸盒子里，里面垫了件旧衬衫。小猫缩在里面，警惕地看着他们，尾巴卷成个问号。

照顾小海成了少年每天最上心的事。他摸索着给小猫喂牛奶，把勺子伸得太近，差点戳到它的眼睛。"知烨，它怎么不喝？"

"用针管喂，"江知烨从护士站找来空针管，"像这样，慢慢推。"

少年学得很认真，却还是把牛奶洒了小猫一脖子。"对不起呀小海，"他用手帕擦着小猫的毛，"我不是故意的。"

小猫却不领情，爪子扒拉着他的手指，发出"嘶嘶"的声音。"它凶我。"少年委屈地瘪着嘴。

"它害怕，"江知烨握住他的手，"你看，这样摸它的头，它就不凶了。"

少年依言摸了摸小猫的头，果然，小猫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发出轻微的呼噜声。"知烨你看！它不凶了！"少年立刻高兴起来，手指在小猫头上轻轻揉着。

麻烦在第三天降临。杜邦医生来查房时，正好看见少年蹲在阳台给小猫梳毛。"这是什么？"他指着纸盒子，眉头皱了起来。

少年立刻把盒子藏在身后："没什么……是知烨的鞋盒。"

"鞋盒会打呼噜？"杜邦医生走近，看着盒子里探出头的小猫，"医院规定不能养宠物，小少爷。"

少年的肩膀垮了下来，手指绞着衬衫下摆："它受伤了，不能扔出去。"

江知烨从里屋出来，挡在少年身前："医生，它过几天就好了，我们会处理干净。"

杜邦医生看着少年眼睛里的哀求，又看看江知烨手背上未消的抓痕，叹了口气："下不为例。不过要是让院长发现，我也保不住你们。"

少年立刻抬起头，脸上露出笑容："谢谢医生！"

小海的伤好得很快，开始在病房里乱跑。少年看不见，经常被它绊倒，却从不生气。"知烨，小海刚才蹭我腿了！"他兴奋地说，"像在绕圈圈。"

"嗯，"江知烨扶着他坐下，"它在撒娇。"

少年摸着自己的膝盖："它把我的画纸踩脏了。"他最近在又学画画，纸上总是歪歪扭扭的线条。

江知烨看着画纸上模糊的爪印，失笑："没事，再画一张。"

少年却把画纸收起来："这是小海的脚印，要留着。"

这天来的实习护士叫安托瓦内特，胆子却很小。第一次给少年量体温，就被突然窜出来的小海吓得尖叫。"哦我的上帝！"她捂着胸口，脸色发白。

少年却笑了："安托瓦内特护士，这是小海，不咬人。"

安托瓦内特却躲在江知烨身后："它……它刚才差点撞到我！"

小海却不怕生，反而蹭着安托瓦内特的护士鞋，发出"喵喵"的叫声。少年听见了，摸索着过去："小海，别吓护士姐姐。"

安托瓦内特看着少年温柔地抚摸小猫，胆子大了些："它真的不咬人吗？"

"嗯，"少年用力点头，"知烨给它剪过指甲了。"

从那以后，安托瓦内特每次来查房，都会带点牛奶给小海，渐渐也不怕它了。

小海学会爬上窗台看外面。少年常常和它一起蹲在窗边，虽然看不清，却能听见小海的叫声。"知烨，小海在看什么？"

"看麻雀，"江知烨站在他身后，"它想抓鸟。"

少年却笑了："小海才抓不到呢，它腿上还有疤。"

雨来得突然。那天晚上，江知烨出去给少年交医药费，回来时看见少年蹲在阳台，浑身都淋湿了。"你怎么在这儿？"他赶紧把人拉进来，"下雨了不知道进来？"

少年却指着纸盒子："小海不见了……"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找遍了都没有……"

江知烨心里一紧，赶紧出去找。雨下得很大，花园里湿漉漉的，他打着手电筒，在灌木丛里找了半天，终于在一棵梧桐树下找到了瑟瑟发抖的小海。

"找到了！"他把小猫揣进怀里，跑回病房。

少年立刻扑过来，摸到小海湿漉漉的毛，眼泪掉了下来："小海……我以为你走了……"

江知烨看着他哭红的眼睛，叹了口气："傻孩子，下雨了它能去哪？"

少年却把小海抱在怀里，用毛巾擦着它的毛："以后不许乱跑了，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小海似乎听懂了，蹭着他的手心，发出轻微的呼噜声。

小海渐渐成了病房里的一份子。玛格丽特会偷偷给它带鱼头，安托瓦内特会给它梳毛，连杜邦医生查房时，都会顺便看看它的伤口。

这天，少年摸着小海渐渐变亮的毛，忽然说："知烨，小海的毛像你的眼睛。"

"嗯？"江知烨正在看报纸，闻言抬起头。

"灰蓝色的，"少年的手指在小猫背上轻轻划着，"像马赛港的海水。"

江知烨看着小猫灰蓝色的毛，又看看少年认真的侧脸，心里一暖。"是吗？"

"嗯，"少年用力点头，"我要画下来。"

小海痊愈那天，少年把它抱到窗台上。"小海，你可以走了。"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去找你的妈妈吧。"

小海却不走，蹭着他的脸颊，发出"喵喵"的叫声。少年的眼泪掉了下来："你快走呀……医院不能养你……"

江知烨站在他身后，看着少年颤抖的肩膀，心里也有些难过。"它不想走。"

少年却摇头："不行，玛格丽特说院长快发现了……"

就在这时，玛格丽特端着药盘进来，看着窗台上的小海，叹了口气："小少爷，院长刚才说……"

少年立刻紧张起来："院长说什么？"

"院长说，"玛格丽特笑了笑，"看在小海这么乖的份上，就让它留下吧，不过要好好照顾，不能乱跑。"

少年立刻抬起头，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真的吗？"

"真的，"玛格丽特点头，"不过它得放在护士站养，而且它要是再把病房弄脏，就把它送走。"

少年立刻抱着小海，高兴地转了个圈："小海你听见了吗？你可以留下了！"

小海被他转得晕头转向，却还是蹭着他的下巴，发出欢快的叫声。

从那以后，少年每天最开心的事，就是抱着小海坐在窗台上，听江知烨讲外面的事情。"知烨，今天港口有大船吗？"

"有，"江知烨坐在他身边，看着远处的海平面，"白色的，像片云。"

少年摸着小海的毛，嘴角上扬："小海，你看，是大船哦。"

小海却眯着眼睛打盹，尾巴轻轻扫着少年的腿。

秋天快结束时，小海生下了三只小猫。少年兴奋地把它们捧在手里，一个个地摸。"知烨，你看它们多小！"

"嗯，"江知烨看着那三只毛茸茸的小奶猫，"像三个小毛球。"

少年却摇头："不像，它们像……像知烨早上煮的汤圆。"

江知烨失笑："怎么像汤圆了？"

"白白的，圆圆的，"少年认真地说，"还软软的。"

玛格丽特和安托瓦内特听说小海生了小猫，都跑来看。"哦呀，太可爱了！"安托瓦内特忍不住想摸，却被小海警惕地盯着。

少年却得意地扬起下巴："看，小海当妈妈了。"

杜邦医生来查房时，看着满地跑的小猫，无奈地摇头："看来我的病房要变成猫咪乐园了。"

少年却抱着一只小奶猫，凑到医生面前："医生，你看它像不像你戴的手套？"

杜邦医生看着那只戴着"白手套"的小猫，忍不住笑了："嗯，是很像。"

冬天快到的时候，少年把小海的孩子们送给了医院里的护士们。玛格丽特抱走了那只像带"手套"的，安托瓦内特抱走了那只最活泼的，剩下的一只，少年坚持要留下。

"知烨，它叫小汤圆，"少年抱着那只雪白的小猫，"和你煮的汤圆一样白。"

江知烨看着少年怀里的小猫，又看看他发亮的眼睛，心里充满了温暖。"好，叫小汤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