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次永夜 第4章 累了，但队友不准我躺

图书馆那盏精准熄灭的灯，像一盆冰水，浇灭了我试图“安全通关”的侥幸，却也像一根细针，在我那颗被循环磨出老茧的心脏上，不轻不重地刺了一下。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当灯光熄灭，那一小片阴影笼罩下来时，我下意识地、第一时间侧过头，看向身边的沈停云。

他当时完全清醒了，琥珀色的眼眸在骤然暗淡的光线下，像受惊的小动物般微微睁大，里面清晰地映照出我的轮廓，以及一丝来不及掩饰的、真实的慌乱。他放在桌上的手指蜷缩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寻求支撑般，轻轻擦过了我的手背。

一丝微凉，转瞬即逝的触感。

我却像被微弱的电流蜇了一下，整个手臂都有些发麻。一种陌生的、强烈的保护欲，毫无预兆地冲垮了我一直以来用麻木和吐槽构筑的堤坝。

不能让他再露出这种表情。

这个念头来得如此迅猛而坚定，甚至压过了被法则嘲讽的怒火。

从图书馆出来，夕阳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沈停云抱着画筒，安静地走在我身边，不像之前那样活泼地东张西望，显得有些蔫蔫的。

“它这是在挑衅。”我开口，声音比我自己预想的要平静，但内里压抑着一种新的决心。

沈停云抬起头看我，眼神带着询问。

“但它选错了方式。”我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夕阳给他的睫毛镀上了一层暖金色，“它不该让你害怕。”

沈停云愣了一下，随即微微低下头，耳根似乎有点泛红，小声说：“也……也没有很害怕。就是，有点……意外。”

他这副故作坚强的样子，让我的心尖像是被羽毛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

不对劲。凌栖川你不对劲。

你盯着人家耳朵看什么？

你的任务是找出规则漏洞，不是在这里欣赏什么美人！

醒醒！他是你的观察目标，是……是看了九十九次的……陌生人。

……可是，他刚才擦过我手背的指尖，好像有点凉。

“科学作死”计划依旧进行，但我的心态已经悄然改变。不再仅仅是冷冰冰的数据采集，更像是一场……嗯，精心策划的、带有某种不可言说目的的“冒险”。

“我们需要主动测试那些可能触发‘意外’的环境。”我向他解释，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他随着说话轻轻滚动的喉结上，“但别担心，我会控制风险。”这话说出来，带着一种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承诺的意味。

沈停云对我有着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他点点头，甚至主动提议：“那……我们去游乐园？那些刺激的项目，算不算‘危险环境’？”

我看着他眼中重新亮起的光彩，心里那点异样感又冒了出来。他好像……很期待和我一起去？

第四十二次轮回，我也带他来过游乐园。当时纯粹是为了测试“高空坠亡”的可能性。我把他骗上跳楼机，自己站在下面，冷静地观察、记录，心里盘算着如果他安全带失灵我该如何第一时间反应。当他从最高点坠落，脸色惨白地尖叫时，我心里只有数据——“恐惧情绪达到阈值，生理指标异常，安全装置未触发”。

而现在，仅仅是想象他可能会害怕，我的掌心就有点冒汗。

站在过山车那庞大的钢铁骨架下，听着头顶传来的尖叫，沈停云下意识地往我身边靠了靠。

“凌老师……我好像有点恐高。”他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依赖。

这一次，我没有像记忆中那样公事公办地把他推上去，而是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怕的话，我们可以不玩。”

他惊讶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摇摇头，像是给自己打气般握了握拳：“玩！说好要测试的！”

看着他强装勇敢的样子，一种柔软的情绪在我胸腔里弥漫开来。

扣好安全带，压杆放下。在过山车爬升的死寂时刻，他紧紧闭着眼，手指死死抠着压杆。

“怕就抓住我的手。”这句话几乎是不经大脑脱口而出。

他猛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向我。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刚想找补点什么，一只微凉而略带颤抖的手，就小心翼翼地塞进了我的掌心。

我的心跳，在过山车俯冲的失重感到来之前，先一步失控了。

风声呼啸，尖叫刺耳。可我的所有感官，似乎都聚焦在了那只紧紧握着我的手上。他的手比我的小一圈，手指纤细，用力地抓着我的手指，仿佛我是他唯一的浮木。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的薄汗，和那细微的、无法抑制的颤抖。

在整个疯狂旋转、抛掷的过程中，我没有再去感知任何能量波动或物理异常。我的全部注意力，都在交握的手上，在他偶尔因为极度恐惧而靠向我肩膀的温度上，在他发丝被风吹起拂过我脸颊的微痒上。

一趟结束，他虚脱地靠着我，脸色苍白，却仰起脸对我露出了一个有些虚弱、但无比真实的笑容：“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那一刻，看着他汗湿的额发和亮得惊人的眼睛，我清晰地听到心里有什么东西，“咔嚓”一声，碎裂了。那层名为“观察者”的冰壳，出现了第一道深刻的裂痕。

接下来的跳楼机、海盗船……一切都像是蒙上了一层暧昧的滤镜。

我依旧记录着“设施安全，无异常”，但备忘录的角落里，不知何时多了些无关紧要的涂鸦——他笑起来时眼角的弧度，他害怕时下意识咬住的下唇，他依赖地抓住我胳膊时，指尖传来的温度。

在镜子迷宫里，当他不小心撞上镜面，捂着额头蹲下去时，我心里猛地一揪。那瞬间涌上的不是对法则挑衅的愤怒，而是真切的、针扎似的心疼。

“疼不疼？”我蹲下身，想查看他额头的伤势，语气是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焦急和温柔。

他抬起头，眼圈因为疼痛而泛红，湿漉漉的眼睛望着我，摇了摇头，却没说话。

昏暗迷离的光线下，我们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无数个镜影将我们包围，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的心跳声在胸腔里擂鼓，大得吓人。

头顶彩灯在五点四十七分准时熄灭了一串。

但这一次，我没有立刻怒火中烧。我的注意力，全在眼前这个人身上。在灯光熄灭的瞬间，我看到他瞳孔微缩，下意识地向我靠近了一小步。

黑暗中，我们的手再次不知何时握在了一起。比在过山车上更紧，更坚定。

“我们走吧，凌老师。”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嗯。”我应道，握紧了他的手，牵着他向外走去。

这一次，离开的脚步不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一种……想要保护身边这个人，想要带他离开任何可能让他感到不安的地方的冲动。

走在华灯初上的街道上，手心的温度一直没有散去。

我偏过头，看着沈停云在霓虹灯下显得格外柔和的侧脸，一个清晰无比的念头浮现在脑海

去他妈的法则漏洞，去他妈的循环数据。

我现在，只想让他活下去。

不是为了打破循环，而是因为——

我想看着他，一直这样，走在我身边。

【此刻凌某川的内心OS】：过山车没让我心跳失控，跳楼机没有，灭灯也没有……但他抓住我手的时候，他靠在我身边的时候，他看着我笑的时候……这他妈比直面时间悖论还让人心率不齐！所以，感情线……这算不算是测试出来的、最危险的“意外”？

我们小凌同学还是对小美人的外貌折服了。

歪歪余：啧啧！

本章有点短，算个过渡，主要是因为怕感情线发展太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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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累了，但队友不准我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