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城导游生存日志 第53章 末子

唐姐被两人的鬼哭狼嚎叫过来，手里还抓着刚收拾出来的相片，一看那个皱巴巴的小婴儿，忙把照片扔到一旁。

“……这是？”

饶是她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还是觉得米夏身上发生的事越来越离谱了。

“精灵的婴儿，一种木本灵长类。”

米夏一手的汁水，或者说，羊水，把婴儿放到唐姐捧着的披肩上，她嗅了嗅手上的味道，清甜。

季宁被她恶心到了，扯了张纸巾给她以免她还想舔舔看：“怎么办，这个，送医院还是先养着？和人类婴儿一样吗？”

唐姐手臂模仿摇篮轻晃婴儿，熟练地哄着这团小东西：“还在哭，应该是饿了，该喂什么？”

黑猫一脸管生不管养的模样，米夏没辙了：“先喂点人能吃的？我马上带他去找同类。”

三人散开，季宁去附近超市买了罐奶粉，在唐姐指导下用温水冲调，舀了一勺喂到婴儿嘴边。

看到婴儿吧唧着嘴含住勺子，她激动不已：“米夏！他吃了！等一下，这个是男婴还是女婴？？”

米夏做了个静一静的手势，她刚打通胡秋实的电话：“喂，师兄，我需要进迷宫三层，可以用一下那张传送阵吗？”

胡秋实几乎是立刻接了电话，听完米夏的请求沉默了许久：“……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儿？”

米夏委屈：“说得像我老闯祸似的。”

那边似乎在叹息：“来防空洞。”

季宁和唐姐也研究完了婴儿的性别，正在感叹异世界的神秘。

“我家里有团团用过的婴儿背带和妈咪包。”唐姐看米夏准备亲自投递婴儿，站起身，“我去拿给你。”

米夏连声道谢，又跟着学了托举婴儿的手法才放走唐姐。

喝了羊奶的婴儿也不哭了，米夏举了一会儿觉得手酸，正巧跟着老赵清理碎石的菲尔多恩从厨房出来，她忙招呼小孩来带小孩：“铁蛋！给你个好东西！”

菲尔多恩没上当：“我听到了，精灵的婴儿，很吵。”

反而是老赵对幼崽更感兴趣，照着米夏的样子依葫芦画瓢把孩子接了过去逗弄。

“这也是新员工嘛？”老赵问。

米夏头疼：“这么点大都不够盘菜……”

老赵呆住。

“……我开玩笑的。”米夏捶了下桌子，“你们把我当什么人啊！”

桌子一颤，装羊奶的小碗跟着轻跳，把黑猫吓得藏到了桌子下。

米夏瞥见祂胡须上的白沫，一把拎起黑猫：“你都是具尸体了还偷小孩奶喝，要脸吗！”

“喵。”黑猫挣扎着抗议。

季宁企图摸猫的手缩了回来：“……尸体？”

“这只猫，还有那棵树，都只算终端。”米夏解释，“服务器在迷宫二层。”

“也就是说，这是傀儡，操纵者是迷宫里的东西？”季宁纠结地摸了摸黑猫光滑的毛皮，热的。

老赵没听懂，他更关心已经被猫舔了的羊奶，索性把小碗放到地上喂猫：“老板的宠物？”

米夏觉得她的形象要出问题了：“这是新员工。”

黑猫人性化地摇头，反驳米夏：“喵。”

祂用爪子沾奶写出几个字：

「吾非密林」

老赵惊了：“这猫会写字！”

米夏发现黑猫的书法正在进步，但搞不懂的地方也越来越多了。

这时唐姐也提着一大袋东西进屋，一件一件往外掏：“有点落灰，你别嫌弃。”

米夏疯狂摇头：“怎么会。”

把婴儿背在身前，米夏问菲尔多恩：“可能要拜托你跟我走一趟了。”

她身边现在竟无其他可用之人，幸好那张传送阵直达密林底部，而密林和精灵对她都没有恶意。

“是为了送走这个婴儿吧。”菲尔多恩道，“老赵，我要便当。”

老赵点头，小心捏了下婴儿的肥脸，钻进厨房。

拿上两人份的便当和奶瓶，米夏推出自行车，载上菲尔多恩一蹬踏板往防空洞赶去。

离旅行社远了后，她悄声问菲尔多恩：“你不喜欢这个婴儿？”

“你不也想赶紧把他丢出去吗。”菲尔多恩鼓起脸，“而且有了他你们都只关心他了。”

懂了，嫉妒。米夏语气慈爱：“你总算明白我的感受了。自从有了你，我也不是最受宠的人了……”

菲尔多恩陷入沉思。

快到站时，他才给出反应：“你在人类里不该算成年人吗？”

“谁说成年人不能撒娇了。”米夏冷哼，“人类就是很希望世界围着自己转。我比婴儿成熟的地方只在于我知道，要得到别人的爱自己也得付出才行。”

菲尔多恩还在思考：“你喜欢我吗？”

“喜欢啊。”米夏捏住他的脸拉扯，“而且再成熟一点，成熟到我这份上，就会为喜欢的人比自己更得宠高兴了。”

“不，你——完全不——成熟。”菲尔多恩口齿不清地反驳。

接到米夏消息赶到门口的胡秋实正巧看到这一大一小在打闹，米夏胸前还揣了个更小的，让他大为头疼：“……你就这么下迷宫？”

“就去送还个被拐卖儿童。”米夏松开菲尔多恩，“麻烦师兄了，详情我之后告诉你。”

“路上就告诉我。”胡秋实面无表情把给米夏准备的背包扔给菲尔多恩，“我和你们一起去。”

“这多不好意思啊……”

“不是监视，我不会上报这次行程，只是给你当保镖。”

“……”这下轮到米夏困惑了，“喜欢打白工？”

胡秋实盘算着以后随身带个封条，好及时堵住米夏的嘴。

他只是在学她用真心换真心。

这张传送阵目前正由他保管并进行研究，甚至不会被其他人发现，她们就进入了密林。

婴儿好像没受传送阵影响，米夏看他还能喘气，放下心来。

一边和胡秋实坦白回来后发生的事，米夏一边循着地图找三层的入口。走到一半时，菲尔多恩叫住两人：“附近有人……是安德烈和碧维卡。”

米夏一惊，忙叫菲尔多恩带路。

听得脑子快爆炸的胡秋实反而找到了灵魂的安宁：“因为你兑现了诺言，那位女士被放出来了？”

“看来……是……这样。”米夏迟疑地指向一处平地上的帐篷，“哇。她在对我招手。完了。”

“怎么——”

胡秋实话音未落，米夏已经被一阵飓风卷起抛到了碧维卡面前。

碧维卡身上还是那件被密林拘留时穿的袍子，沾了不少脏污，气色却相当不错，只是似乎是气的。

“我还没研究完！就被那棵树扔了出来！”碧维卡踢了一脚落叶堆，“你快叫祂把我弄回去！”

“现在地上有祂的分身，您就别和这棵计较了。”米夏叫苦不迭，密林又不是她随叫随到的宝*梦。

碧维卡冷静了一点，总算留意到她背着的孩子，还有喘着气赶过来的胡秋实。

“你俩的孩子？”

“老师人类怀孕要四十周我们才一周没见。”米夏失去笑容，“难道特拉尔人一周就能生吗？”

安德烈正在煮挂面，身旁摆满处理好的猪大骨和就地摘的野菜，闻言立即反驳：“不能。吃午饭吗？”

“吃，谢谢。”

吃饭时两边交换了情报。现在密林恢复了常夏，积雪不见踪影，草木繁盛得盖过人的头顶。科考队还在密林里采样，因为生物活动频繁起来投入的警卫力量也更多了，有闲的特拉尔人几乎全调到了这边。

“我还要帮忙，只是在密林之心旁巡逻时刚好遇上碧维卡法师，那处出入口已经被填上了。”安德烈尝了尝汤的咸淡，“这个婴儿，会被接纳吗？”

听完米夏在静水城的经历，安德烈不由得如此问。

暗精灵的国度，而这个婴儿是木精灵。

“他们不接受的话我就要份养殖手册自己养。”米夏把背带拆下来，用衣服做垫子让婴儿躺在了草丛中，“嗯……不过就不告诉他们那棵树的存在了。”

暗精灵这个种族，这么自私的话还是灭绝算了，根本没汲取历史教训。

碧维卡起了兴致：“我要去看热闹。”

“来吧来吧。”

收拾完营地，与不爱凑热闹的安德烈道别后四人一婴儿穿过三层入口。在黑湖边，米夏模仿卢西斯吹响了【起舞】。

看到她使用骨笛，碧维卡的记忆被唤回：“你的使用感想……”

“我上有老下有小的没时间写作业啊。”米夏踩上银之桥，十分想一跑了之。

大概有了前次的教训，水妖这次没添乱，一行人很快抵达了城门前。曾为米夏引路的精灵等在这里，依旧戴着标志性的月桂冠。

他惊讶地看向米夏胸前的婴儿：“我们并未将果实交予你。”

米夏也不好说是英姐偷的：“机缘巧合得到的，你们知道怎么养这么大的孩子吗？”

月桂摇头：“……这件事不能由我单独决定。”

走入城中，与上次不同，几乎全城的精灵都涌来看米夏抱着的孩子。

婴儿的肤色偏蜡黄，与暗精灵的墨玉色截然不同，一望便可知。

“……木精灵。”

“……不是特拉尔人，是地球人。”

“……是那个法子吗？”

精灵越来越多，路几乎被堵死。看见一顶从人群里冒出尖的鹿角冠，米夏站定：“拉克丝。”

精灵王分开人潮，仅存的那只手揽着乌恩，走到她面前：“米夏，看来你已如愿以偿。”

“事态平息和我没多大关系，都是机缘巧合。”米夏叹气，“这个孩子，你们愿意接纳他吗？”

她捧着婴儿，静静注视黑肤的精灵王。

精灵们小指勾动小指，无声交换信息。

碧维卡掏掏耳朵，想起了她在静水城最讨厌的东西——永远保持沉默的暗精灵。

精灵王却在看乌恩：“乌恩提玛斯佩，你来决定。”

他们是旧时代的老人，静水城若能延续，终会交给新的生命。

小精灵怯生生地上前，朝米夏伸出手：

“这就是你说的，要带给我的‘世界’吗？”

他接过孩子，将脸颊与他相贴。

“他是我们与世界的连接。”

乌恩抱着孩子，将他展示给在场的精灵们。

“但他生来自由。即使他长大后就会离开，不再回来。他此刻也是我们的同胞，我的……手足。”

死水般的静水城，终于再次迎来了新的生命。

乌恩想，至少这个孩子不会听到他们一族混乱的心声，他也不会让他听见非议，比如他的出生是个错误。

没有生命该背上否定。

米夏和菲尔多恩都松了口气。

总算不用带孩子了。

总算自己还是幺儿。

米夏笑着对精灵王招手：“我要告诉你个好消息，也或许是个坏消息。”

对这个一心想搞灭绝的精灵来说，地上有棵能充当精灵子宫的世界树不知道算不算好事。

精灵王也笑了：“我记得你想看驱影灯塔的宝箱吧？既然能再度见面，我也该送上祝福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