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城导游生存日志 第4章 失业

失踪一个月，生死未明，父母肯定担心坏了。

米夏打过去，被挂断，毕竟这是个陌生号码，她锲而不舍地打了第二遍。

总算接通。

米夏眼眶通红地和妈妈聊天时，被抢了手机的青年横竖走不开，抓着眼神有点放空的卢西斯扯淡：“小哥你是cos player？Cos的哪一位？”

卢西斯还在警惕这个全然陌生的环境，闻言回过神来，缓缓摇头：“抱歉，我无法理解你的意思。”

“那你果然是异界人？”青年眼睛发亮，“我是说，‘特拉尔’的住民？”

特拉尔这个名字是异界人们爆出来的，另一个世界的王都。因为其他地名太难记，A市土著们把他们统称为“异界人”或“特拉尔人”。

卢西斯总算听到了熟悉的词汇，点头：“这里是……地球吗？”

青年愣了愣：“你已经来过我们这了？还是别人告诉你的？”

“别人……”卢西斯张了张口，发不出声，便又闭上了，转而指着天际线处的风暴反问青年，“那是本来存在于此的事物吗？”

说话神神叨叨的，果然是异界人。青年摇头：“一个月前和‘你们’一起出现的，不是你们搞出来的吗？”

A市在一个月前被风暴之壁包围，失去了与外界的往来。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卫星信号没被阻断，让这里成了可以被全世界通过网络观测的透明箱。

也让这一城的人活成了楚门。

卢西斯仰望天空，风暴封锁下连苍穹也只剩一个小口子，他们仿佛被罩入了蛋壳之中。

他垂下眼：“抱歉……”

“不，那什么，我也看过新闻的，你们也算受害者吧？莫名其妙就穿了过来。”这么好看的人老向他道歉，青年反而有点不好意思，“法师塔在和我们的机构在联手解析这场灾害，而且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我最近做直播都赚了不少……”

话说到这里，青年却有些郁郁。

赚了也没用，花不出去。物资进不来，城里的物价不断飙升，未来也许连饭都吃不上了。

他一不说话，卢西斯也没有主动发言，场面一下尴尬起来。

米夏刚巧在这时打完了电话，死里逃生回到现代的感动已经没了，只剩下茫然。

父母根本不意外她还活着，而且比她更熟悉A市的变化，电话里给她大致科普了一遍现状后催着米夏赶紧上网看看，按网友整理的清单备物资。

“谢谢你的手机。”米夏讪讪地把手机还了回去，一边不住道歉，“我聊了蛮久的，要不给你转笔话费吧，呃，但我得先去挂失电话卡……”

“不用，我套餐时长从来用不完。”青年摇头，拍拍她的肩膀，“你是误入迷宫逃出来的吧？你运气挺好，现在等复活的都排到三个月后了。”

“……”真是谢谢你。

青年走远了。

见卢西斯等在一旁看着她不说话，米夏深吸一口气，决定先安顿好这位救命恩人：“卢西斯，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你想先听哪个？”

“……好消息？”

“你的教堂穿过来了，在西城区，恭喜你，你有屋子住了。”

卢西斯对A市的房价和租金没有概念，一脸淡然，显然没意识到这个消息有多好：“那另一个呢？”

“你要加班了。”

*

时间回到一个月前。

在米夏坠入迷宫的同时，A市台风过境——也没过，风暴停在了这里，同时不处于地震带的这座都市突然地动山摇，地铁线路崩了一半，而塌陷处出现了数个菱形光洞。

不少人坠入其中生死不明，市政府很快控制住了这些异常地点，并派人进去搜寻幸存者。

但光洞那边是另一个世界，没有信号、磁场紊乱，带回来的录像画面里甚至有两人高的巨大蜘蛛和火蜥蜴。

数支搜救队失联后，探索需要更谨慎地进行、当下控制住灾情才是关键——上层如此判断，封锁了入口，将人力投入到重建A市和稳定民心之中。

全城陷入对失踪者的哀悼。

但在这时转机出现了，光洞里走出了第一个异界人，说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

两界的交流至此开始，从他口中，地球人们得知了异界有“复活”这种技术。

地震的余波又卷土重来了几次，每次都会造成新旧入口更替，与此同时A市地表像是建模失误一样堆叠上了另一个世界的建筑，从酒馆、民居到法师塔，直到最近终于抽出了掌管复活的光明神殿。

神官复活了从迷宫中带出的遗体，当看到死而复生的人走出光明神殿，一堆早已把遗体火化的家属陷入死寂。

幸好骨灰也能复活，就是时间久一点也更费劲，以及看骨灰够不够纯不纯了。

也导致现在光明神殿挤压的工作有点多。

最近石油紧缺，公交已经停运了，米夏领着卢西斯步行过去，在路上向他说明了这些情况。

“你对现状有什么头绪吗？”米夏挠头看着熟悉又陌生的A市，她体感才过去了不到四天，出来就成了这样，堪称现代版烂柯人怪谈。

卢西斯沉默不语。

米夏不喜欢气氛太过沉闷，在他眼底一拍掌，分散卢西斯的注意：“算了。来了就是客，您可真是赶巧了，恰好认识了A市阳光旅行社大名鼎鼎的新人导游——我。”

“让我给您介绍一下啊，您脚下这座桥是兴建于……”

米夏拿出脑内记了很久的解说词，就这样把开11路变成了City walk。

卢西斯面上不显，听得却很认真，还时不时向米夏提问：“所以这片土地有一千年以上的历史吗？”

“岂止，上下五千年！”米夏说得兴起只恨手上没有折扇，“现在叠上你们那边的地层又要加不少岁数了！”

走到光明神殿时米夏嘴都说起皮了还意犹未尽，但当这座霸占了中学操场的宏伟建筑闯入她眼帘，米夏不禁失语。

A市也有自己的万神殿了，还是Plus版。

做成景点收门票一定能赚不少钱。

神殿大门紧闭，门口立了一个告示牌：

1. 查询复活进度请关注“光明神殿”官方号；

2. 业务繁忙，不接待民间参观团队，请见谅；

3. 告解室暂停营业；

4. 新至A市的神官请走侧门，核实身份后方可进入。

最后一条下方画了一个指向右边的箭头。

米夏咋舌，转头询问卢西斯：“你们组织这么严明的吗？”

她去过的教堂都挺宽松的，最多对衣着有要求。

卢西斯摇头。

看来里面真的忙疯了，毕竟每天都在加班加点复活倒霉蛋。

米夏见自己任务达成，准备功成身退：“那我先走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卢西斯拉住她的袖子：“你要去哪？”

“？”米夏觉得卢西斯好像刚破壳的小鸡，她则是他第一眼看到的生物，“我想回家换身衣服，然后去补办电话卡，也不知道我们公司怎么样了……”

出来时的那片废墟就是公司曾经的所在地。米夏对旅行社现状不抱乐观期待，但得先联系上老板说明情况才行。

“我该怎么找到你？”卢西斯追问。

米夏含糊地笑笑，不打算泄露个人家庭住址：“我给你个手机号，到时打这个号码就行了。”

“手机号是……”

米夏握住他的手：“教堂先你一步来的熟人一定不少，问他们吧。抱歉啊，我真的还有急事，之后会来找你玩的！”

为什么搞得她跟个渣女一样。米夏心里吐槽，一边报出号码，让卢西斯重复一遍确认无误后远远跑开了。

卢西斯看着米夏消失在转角，停驻片刻，才迈步朝侧门走去。

*

米夏躲进公厕里，坐在马桶上画下召唤地图的符文。

出现了。

这次羊皮卷上不再被迷雾遮掩，而是几乎和高*地图一模一样的A市地图，右上角写着【地球·A市】。

但物品和技能栏消失了，羽毛也只剩下代表她存在的那根。点开光秃秃的【队伍】，她的名字不再是黑码。

【米夏】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等级、阵营……全部没了。

【卢西斯】倒还是原样。

心念一动，米夏没把卢西斯逐出队伍，反正只有她看得到，她也能借此观察卢西斯的状态。

……虽然说起来挺变态的。

没有人觉得光洞那头是个游戏世界，父母也没提到“异能”或是“系统”之类的东西，所以并不是游戏世界入侵现实吗？她现在是个什么存在？

对着洗手间的镜子，米夏总算确认了自己还是原装的，除了脸上有块灰外一切都很好。

卢西斯也不提醒她擦擦。

“系统。”米夏轻声呼唤。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吗？”

【我是为了■■■■■而设计的存在，我们还未抵达此处，请您继续努力】

关键信息总是会变成杂音或是乱码，就像卢西斯这人也老是对一些事保持沉默。

米夏拿凉水抹了把脸，恢复了冷静。

她的当务之急是搞碗面条吃。

回家！

*

门上贴着几条欠费通知，还有房东涨房租的声明。撕下这堆碍眼的张贴物，米夏心累地摸出密码箱里预留的钥匙开门，迎面就是一股食物腐烂的恶臭。

翻了翻那堆破纸，其中一张是关于居民区限电管理的通知，每日只供电九小时，味道多半来自她冰箱里一个月前的肉和蔬菜。

顾不上打扫，米夏赶紧找出备用机和充电宝充上电，一边烧水煮面条一边翻看消息。

亲友铺天盖地的问候和打听把消息顶到了99 ，米夏回了几个熟人便直接去搜索老板，他的名字后可怜兮兮地跟着未读消息*1。

米夏点开，觉得还不如不点开。

「米夏啊，我们旅行社倒闭了，实习工资已打到你卡上。山水一程各自珍重，有缘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