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拖着一只庞大的怪手,珍蕊和沈露痕逃跑的速度并不快。在喵可兽带起满天扬起的沙尘后,苍秾等人追逐的身影已经逐渐迫近,几支羽箭射来,差点命中沈露痕的脑袋。
用手肘捅了捅身后的珍蕊,沈露痕疾声说:“她们快要追过来了,你就不能再快一点吗?”
“我们体积太大,跑不远的。”在这种情况下珍蕊依旧无比镇定,沈露痕急得掏出铁钩去砍连通喵可兽的绳索,珍蕊道,“别动那个东西,她们是为了那东西来的。”
“这里面是个啥,”沈露痕摸出手帕擦掉脸上的血污,低头在肩上的伤口上裹了几圈,抬头跟喵可兽里的戚红对上视线,“她不是我家的备用狗粮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先是被珍蕊那带着钢针的套索抽了几下又是从高处坠落,戚红脸色白得跟纸似的,连反骂的力气都没有。她竭力想抬手割断绳索,沈露痕瞪起眼睛,一钩把她的手打回去。
望着逐渐倒退的景色,沈露痕活动几下僵直的左边手臂,摸了摸鼻子问:“我怎么觉着路线不太对?”
眼前断崖越来越近,珍蕊早就看出逃亡路线偏移,所幸及时勒马没在高崖上滚下去。她跳下马掏出套索,沈露痕也跟着踩在草地上:“你不看路的?把我们带到死路来了。”
后头跟上的苍秾等人也在不远处停下,岑既白高声笑道:“跑啊?你们怎么不跑了?我看你们跑得到哪去。”
几只跟上来的喵可兽乍然扑过来,珍蕊当即抛出套索腾空飞起:“殷大娘这一步棋走得太仓促了,”沈露痕还在拿帕子擦脸,珍蕊叫道,“沈寨主,别装尸体!”
仿佛是被她提醒了似的,沈露痕跃出好几步避开喵可兽的攻击,朝苍秾招招手说:“咦,怎么没看见银翘使者?你们不会把银翘使者丢下了吧?这样也太狠心了。”
岑既白也想起队伍里少了两人,丘玄生赶忙解释道:“我派了喵可兽在附近巡逻,她们不会有事的。”
苍秾早就看穿沈露痕在挑拨离间,暗中拉住丘玄生的手说:“沈露痕,你少在这里废话。赶紧告诉我们殷南鹄和东溟会的目的,或许我们还会留你一条命。”
“好吧,告诉你也无妨。”恰逢珍蕊落地,沈露痕一个纵身落到珍蕊身边,从她背后探头出来说,“东溟会决定让我和珍蕊炒CP出道,记得帮我转告岑庄主我要把她甩了。”
第一次见到不怕喵可兽的人,苍秾和岑既白显然都很惊讶,丘玄生小声说:“苍秾小姐,喵可兽是打不过珍蕊的,麻烦你去拦住珍蕊,我来解决沈露痕。”
“我没听错吧丘玄生,你这个废物也想跟我比?”沈露痕夸张地捂住嘴,毫不留情地嘲讽道,“没了那几只怪东西你什么都不是,赶紧滚回辅州卖你的花花草草吧。”
这人嘴上从不积德,苍秾低声对丘玄生道:“别听她胡说,待会儿抓到她就把她的牙齿打掉。”
脸色难看的丘玄生望着沈露痕点头,跟着嘱咐苍秾:“苍秾小姐,珍蕊的武器不能用手抓。”
那套索上仅是数寸长的钢针,丘玄生此前没有留意,被打了好几道伤口才有所发觉。苍秾掏出块不用的毛巾裹住手,扬手将珍蕊劈来的套索牢牢抓在手里。
珍蕊使劲一二没能把套索拉回去,眼见苍秾游刃有余,丘玄生立马指挥喵可兽去抓沈露痕。趁着那四人打成一团,岑既白窜到珍蕊的马旁边,先使阴招把她的马踹走了,然后才蹲到喵可兽身侧掰着喵可兽的手指试图拯救戚红。
她几番用力还是一无所获,只得大声朝丘玄生喊了几句,方才还死死攥着戚红的喵可兽当即松了手,忙不迭跑回丘玄生身侧。岑既白趁机把戚红拽到地面上平躺着,不知是吓得不轻还是伤得不轻,戚红的意识已经掉进天关峡里了。
确认她还有呼吸,岑既白赶忙站起身要去帮忙。远处珍蕊翻飞在数只喵可兽之间,巨手拍在地上的声音连绵不绝,光是看着喵可兽的攻击岑既白都怕引起地震。
那边不是正常人的对决,岑既白还是决定去帮苍秾。肩膀上那一下实实在在伤到了沈露痕,但她的气焰没有被血浇灭半分,嘴里还是嚷嚷着骂人的话。苍秾气得一拳打在沈露痕脸上,沈露痕面不改色,铁钩立即勾住她的手臂。
苍秾一脚踹向沈露痕,沈露痕岿然不动,报仇般要削苍秾左手。岑既白甩出一梭铁镖将她拦下,沈露痕只当她不存在,对苍秾笑道:“想不想加入东溟会?我帮你引荐。”
苍秾对准她的嘴巴又是一掌,沈露痕腾手转腕,两边铁钩再度将苍秾的手臂卡在弯钩里:“说不定东溟会能救你娘喔。东溟会的医术很先进的,”她拉紧铁钩间的缝隙,苍秾手臂上渗出血珠,沈露痕道,“断掉的手臂也能接上呢。”
左边手臂被她卡得几乎麻木,苍秾也不知这人到底想干什么,另一手暗中摸出匕首就是捅:“那你先以身作则。”
那一刀抵着肩头的伤口削过去,不由分说加重了那道伤痕。沈露痕痛得撤手,骂道:“狗杂碎,真是给你脸了!”
她肩上鲜血喷溅,吓得岑既白一脸嫌弃地躲开。有喵可兽缠住珍蕊,丘玄生往这边喊道:“苍秾小姐,怎么样?”
“很轻松。”苍秾还有余力朝她挥手,用同样大的音量说,“现在的沈露痕好打很多,珍蕊我也能对付。”
连她都看出喵可兽不敌珍蕊了吗?丘玄生握紧两手,对苍秾摇头道:“不用,我想到打败珍蕊的办法了。”
沈露痕大吼一声单手来削苍秾,苍秾的注意力立马转到她身上。丘玄生站在原地望着那几只在空中挥舞的巨手说了几句什么,那几只巨手立马攥手成拳,皮肉像是融化的蜡一样互相粘合成型,五个指头全都消失无踪。
目睹一切的岑既白哆嗦道:“喵可兽是哆啦○梦……”
没了五指作为支点,珍蕊果然寸步难行。她只能捆住喵可兽的手腕作为躲避的契机,漫长的拉锯和消耗终于让她稍显疲态,在喵可兽之中翻腾的速度也大不如前。
没有思考喵可兽与机器猫之前关系的空隙,就听见沈露痕嘶吼着怒骂苍秾,也不知是谁的血到处喷溅挥洒,两人所过之处留下数滩血迹,连绿色的草地都染红了。
原先裹好的伤口血如泉涌,沈露痕咬牙切齿挡住苍秾刺来的匕首,苍秾道:“沈露痕,你刚才不是很嚣张吗?”
“你和岑既白命苦算了,还非要当蠢人。”沈露痕朝她吐口水,“东溟会有什么不好,你们神农庄又有什么好的?苍姁在神农庄手里砸了,你们还揪着东溟会的污点不放?
难以想象她的口水里会有什么细菌毒素,苍秾一矮身躲开,劈手一刀捅向沈露痕,厉声回敬道:“少来了,我不想当东溟会的喽啰,也不要做岑乌菱的手下!”
岑既白冲过来要助阵:“好样的苍秾,有志气!”
沈露痕借着躲避的动作一脚踩在岑既白肚子上:“滚远点!”岑既白被她踹出老远,沈露痕呸出一口鲜血,“像她这样的拖油瓶你竟然带了三个,当好人是不是好辛苦啊?”
滚在草地上的岑既白捂着肚子爬起来,苍秾冷漠道:“少废心思了,你的话我一句也不会听的。”
“我偏要说,你是不是觉得你是好伟大的圣人,一直在包容她们这些傻子?”左手一动就涌出血来,沈露痕不得不换手握住铁钩,语速飞快攻度也飞快地割向苍秾,“你是不是觉得世上就你一个明白人,旁的谁也比不过你?”
铁钩与匕首相撞的声音像雹子砸在瓦上,苍秾咬牙迎击不作回话,沈露痕非要聒噪,锲而不舍地说:“加入东溟会,你就可以摆脱这些蠢货,还能有救醒你娘的机会。”
这种人就是越理她越起劲,苍秾本来不想再跟她废话,听她反复提起东溟会和苍姁,怒而喊道:“起开!”
她一拳打得沈露痕歪了步子,沈露痕咽掉血水:“好吧好吧,看来你是铁了心不会加入我们了,”
本以为这一拳能让她消停会儿,不料沈露痕有样学样一拳打来。这一拳不容小觑,苍秾被她打得晕头转向,沈露痕趁势扫倒苍秾,一脚踩在苍秾肩上:“苍姁醒不过来都是你害的,若不是你生来有病,她何至于到处搜寻治你的药?”
摔在地上的苍秾想要起身,却被她死死踩在脚底,沈露痕道:“若是那天她没有出现在殷南鹄面前,弄不好她还好好活着呢,都是因为你太没用,你才是最大的拖油瓶!”
眼看铁钩就要迎面落下,苍秾咬牙挣扎,岑既白一个飞扑冲过来把沈露痕撞翻,抓着铁镖往她脸上打:“沈露痕,你这张嘴怎么这么贱,别在我们面前说这些鬼话!”
她光顾着压制沈露痕,全然没发现背后珍蕊已经借着喵可兽手腕吊着套索飞过来,抬手将沈露痕劫走:“你今天这么多话?赶紧把她们打晕带回去。”
“看见老朋友太高兴了,”沈露痕咳嗽几声,转头却见珍蕊半张脸都是血,“你不会打不过丘玄生吧?”
珍蕊毫不迟疑地反问:“你不会打不过苍秾吧?”
“不就是苍秾吗,我单手就能赢她。”沈露痕满不在乎地哼一声,会着两手说,“就是这里,把我扔下去!”
珍蕊果然照做,从天而降的沈露痕调整姿势,劈手要砍地上仰望的苍秾。苍秾矮身闪过反被她揪住背后衣服,两个人滚在一起,沈露痕死拽着苍秾不放,对准脸上就是几拳。
撕打间从沈露痕身上落下个什么东西来,岑既白慌里慌张跑过去捡起,是块颜色发白的手帕。还没想好怎么帮忙,那两人已经滚到山崖边,岑既白大叫:“苍秾,快回来!”
被勾住的那边手臂血糊了整条袖子,苍秾和沈露痕都心知自己只有一只手管用,于是都拼命压住对方能动的那边手。混乱间只觉得身下一空,浮着残冰的冰川就在脚下,苍秾被沈露痕牢牢拽着,迫不得已抬起血淋淋的手去抓崖壁。
这只手臂撑不了多久,更何况沈露痕还尖叫着抓着苍秾右手不放,再这样下去掉下去只是时间问题。抓着崖壁的那只手里沾满血汗,越想攥住崖壁越是滑腻,沈露痕还不怕死地大叫着晃来晃去,苍秾觉得自己好像要从中间断开了。
下面是水,应该不会一摔就死——苍秾胡乱想着,突然有人从上头抓住了她的手臂,苍秾抬头看去,正是丘玄生。
她在这里,那珍蕊呢?苍秾脑子还愣着,只看见沈露痕掉在地上的铁钩出现在丘玄生头顶,珍蕊目露凶光,对着丘玄生背后手起钩落便是一划,丘玄生背上顿时喷出血来。
苍秾急忙想叫她松手算了,只见举起铁钩还待再劈的珍蕊胸前突然窜出一小截箭头,一支长箭从背后没入再刺出,珍蕊脸上表情凝滞,自己也不可置信般低头看着胸口。
吊在最下边的沈露痕震惊地脸色都变了,苍秾赶忙使出最后的力气踹了她几脚,硬生生把沈露痕踹下崖底。背后还插着箭的珍蕊忍着痛身形摇晃往前几步,也栽倒着摔下断崖。两人相继入水,砰一声炸出两簇比人还高的水花。
丘玄生使劲把苍秾拽上来,远远望见岑乌菱带着一众手下停在远处,脸色惨白的银翘靠在小艾身上,众人都望着这边。其中一个白发老人还保持着拉弓的姿势,在她胸前有一条红绳穿成的项链,坠着一颗翠绿的松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