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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丞 第290章 少小离家还没老就回

作者:我在找我的铁铲 分类:仙侠玄幻 更新时间:2025-05-13 06:22:04 来源:文学城

贵刀堂的余部缉拿的缉拿,警告的警告,罚款的罚款,所有事情解决已是四天之后。有龙自游和岑乌菱在,苍秾等人没有表现的机会,于是就只能留在衙门里等着回据琴城。

闹哄哄的四天很快结束,众人毫不停歇雇了车做好离开的准备。这次的车马多亏龙自游仗义疏财,众人本想在临走前好好感谢她,出城时龙自游却没有出现,来的是窦东门。

“龙队长忙着呢,我娘和她说好了以后要严格治下,她现在在衙门里颁布新的法令。”窦东门面带微笑绝情地说,“以后她会更忙,恐怕是没时间跟你们维系感情了。”

戚红对她早就颇有微词,哼一声说:“什么嘛,当了大官就不记得我们这些没名没姓的朋友了。”

“也不能这么说,上回苍秾小姐把她家里砸成那样,龙队长也没叫我们赔钱呀。”丘玄生好脾气地进行说和,“车肃狯的工资也是她代付的,她已经对我们很好了。”

“我知道,就随口抱怨一下嘛。”戚红赌气地甩甩手,跳起来揽住窦东门的肩膀说,“怎么说我们几个也是过命的交情,她却连送都不愿意送。还是二把手你讲义气。”

“龙队长让我把这个给你们。”窦东门将一个纸袋送到苍秾手里,“是十三年前码头斗殴案的详情,不是什么安全系数高的大案子,就看在岑庄主的面子上透露给你们吧。”

“看在岑乌菱的面子上?”坐在车里的岑既白大惊失色,掀起车帘大吼道,“告诉龙自游我跟她恩断义绝!”

窦东门不知道她哪来这么大火气,怔怔地保持着递出纸袋的动作。戚红笑道:“不好意思,小庄主和姐姐大人关系不太好。档案我们收下了,有空再回甲鲸城看你们啊。”

纸袋里装着一张警情通告单,还有数张印着画像的小卡片。银翘稍微看了几眼就跑到另一辆车上跟岑乌菱汇报了,趁着戚红和丘玄生争相翻看纸袋,窦东门将苍秾拉到一边。

走到离丘玄生和戚红足够远的空地上,窦东门才悄声对苍秾说:“你确定玄生姑娘家住在瑕轩原附近?二十年前瑕轩原一带被我娘买下建别院,不可能有别的居民。”

“瑕轩原附近呢?”苍秾不肯放弃,追问道,“会不会是你们家里某个做工的人,被你娘派到瑕轩原看守别院?”

“没有,看院子的人是有几个,不过没有姓丘的。”窦东门回头偷觑一眼丘玄生,压低声音说,“玄生姑娘她是不是改过姓?你们是从哪听说她是出生在瑕轩原的?”

“我们只是道听途说。”苍秾早有预料,拉住窦东门问,“二把手,你能不能继续帮我们调查玄生的身世?”

窦东门迟疑片刻,见她表情真挚才叹气道:“好吧,我尽量把范围扩大些,等到有了眉目再把档案给你寄过去。但你别抱太大期望啊,过了这么多年很难找到的。”

苍秾忙不迭点头,满怀感激地跟窦东门挥手告别。马车缓缓向前驶去,车厢里丘玄生和戚红抓着档案快速翻阅,岑既白按住戚红的肩膀用力探头:“别挡着,让我看看。”

恰巧撞见这一幕的苍秾问:“你不是不愿意看吗?”

岑既白哼一声:“我不服,凭什么要看岑乌菱的面子?她连车都不愿意和我们坐同一辆,待我们跟待仇人似的。”

坐在车头的车肃狯掀开车帘探头进来,笑着打趣道:“原来是姐姐不跟你一起坐车,在这闹脾气呢。”

岑既白跳得跟蚂蚱似的:“关你什么事?赶你的车!”

“小庄主,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丘玄生把暴跳如雷的岑既白拉下来,“没必要吼车肃狯,她也是一片好心。”

“我看她是一片坏心。”岑既白嘟囔着拿过她手上的档案,“给我看看,十三年前姑母真的打过殷大娘?”

不给她看肯定又要惹来一番争吵,丘玄生配合地交出档案,岑既白低头仔细看了几行,就是张普通的通告信:

某年某月某时许,甲鲸城河西码头发生一起重大伤人事件,苍某(35岁,兴州据琴城人)因“心情不好”(自述),使用利器割伤路过旅客殷某(39岁,兴州晋宜城人),目前殷某已被送往医馆抢救,苍某留守查看处理。

“心情不好?”向来不喜欢苍姁的戚红嗤之以鼻,她丢开手里的卡片,摇头晃脑道,“倘或明天我心情不好,我就把所有人的钱袋都偷了,反正苍姁前辈是这样教我的。”

“少瞎说了,现在没人想听笑话。”苍秾懒得跟她扯闲话,捡起落在地上的小卡片说,“这后面还有甲鲸城衙门查到的殷大娘和苍姁的生平资料,怎么随便丢在地上?”

戚红听了,立马俯身捡起一张念道:“殷南鹄,兴州晋宜城人。早年间加入民间医疗研究会神农庄,后离开组织前往青州另作发展,目前进行畜牧养殖工作。”

岑既白和丘玄生凑到苍秾身边,岑既白抓着苍秾手里的卡片念道:“苍姁,兴州据琴城人。工作于民间医疗研究会神农庄,独自抚养三个旁系家庭成员遗孤。”

“三个?我,苍秾,还有岑乌菱?”岑既白念完这句,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苍秾,大笑道,“居然说是三个旁系家庭成员,就能确定苍秾不是姑母亲生的孩子了吧?”

“这有什么好确定的?”苍秾翻个白眼,“我不是她家的孩子正好,省得我再为她的女儿不是正常人而愧疚了。”

她说着低头默默把小卡片又读了一遍,道:“龙队长调查得还不够,回到据琴城我要好好打听清二十年前的事。”

见苍秾表情不好看,岑既白就没再追着这事继续嘲讽她。甲鲸城到据琴城最快也得三天,这三天里苍秾没有一天不在想苍姁的事,苗三脏和岑乌菱的话始终挥之不去。

跟苍姁同在一个屋檐下相处了那么久,苍姁向来独善其身,从没见她跟谁有过往来。有时苍姁离家太久,苍秾也会想她是不是在外头有了别的家庭,当时苍秾还在学堂念书,苍秾把这个猜想转述给岑既白,岑既白把学校围墙哭倒了。

尽管如此,苍秾也还是觉得苍姁在外面重新成家的概率很大。毕竟假如换成她有了个不会说话的小孩,她也会想将过往全部团起来丢进垃圾桶里,隐姓埋名到别的城市生活。

但每次苍姁都会跟随车轮声回到家门前,或许她也会望着车窗外逐渐靠近的家门,犹豫该不该进。苍秾望着窗外发愣,银翘从窗外递进来几块纱布:“下车前戴上这个。”

看着纱巾蒙面的银翘站在家门口还有些恍惚,岑既白不想戴,问:“我们都吃过药了,还用得着戴这个吗?”

银翘露出为难的表情:“患者不仅高烧反复,有时还会在睡梦中呕吐,用来挡一挡味道也是好的。”

一听到这个,岑既白立马麻利地抢过纱巾遮住口鼻。她先一步跳下车去,苍秾问:“我们什么时候去那个幻境?”

“还不知道。”银翘又把另几块纱布递给丘玄生和戚红,格外忧郁地说,“幻境的事都是小艾和庄主在准备,我从小天资愚钝,自然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了。”

“我觉得银翘你比岑乌菱聪明多了,有些事岑乌菱还比不过你呢。”岑既白跑下车搂住银翘,抓着她的手号召大家赶紧进门,“好久没回姑母家了,大家快进来!”

岑乌菱照旧跟空气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飘走了,苍秾赶紧下车,眼前的一切还是和她离开据琴城那时一样没有分毫改变。丘玄生追着岑既白跑,苍秾快步跟上,岑既白轻车熟路走到在苍秾家专住的厢房里,扑到衣柜前搜寻起来。

众人都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见岑既白从衣柜里翻出一件镶金边的衣裳,炫耀般说:“这是我娘……”她咳嗽几声,改口道,“岑庄主以前的衣裳,很漂亮吧?”

丘玄生和银翘捧场地点头,岑既白摸着衣料很是怀念地说:“姑母说我长大了就留给我穿,上回来苍秾家顺手放在这里了,银翘居然忘了给我装进包袱里。”

“你已经不是神农庄的人了,银翘没有义务帮你做事。”戚红冷静地在旁边看着,望着那件沾着衣柜里木头香气的衣裳说,“你要穿这个?这可是二十年前的老款啊。”

“那又怎样?有一次我做梦梦到有只大虫子要咬我,我娘像宇宙超人一样出现把我救下了,那时她就穿着这件衣裳。”岑既白把那件衣服蒙到脸上,傻笑着说,“从那以后我就明白,在我心里只有真正的矿工才能穿上这件衣服。”

没想到她还是这么无聊,苍秾看见那副表情就尴尬,上前扯下那件衣裳说:“早知道就让你穿着这身衣裳去化龙谷了,不对,化龙谷的人只穿草裙,不穿这个。”

“那时我们还不知道有这件衣裳呢。”丘玄生帮岑既白抢回衣服,“小庄主觉得这世上还有谁配穿这件衣裳?”

“我现在能想到的就只有我娘和姑母,”岑既白顿了顿,大手一挥把衣裳披到自己身上,自豪道,“还有我。”

戚红毫不犹豫地泼她冷水:“前两个人怎么样我不清楚,一听到你的名字就知道这个榜单水分有多大了。”

这话果然引来岑既白的怒目,她甩下衣裳就要来撕戚红的嘴,银翘惊慌失措上前拦架:“你们不要打架!”

岑既白怒不可遏,就差从嘴里喷出火来把戚红烧死。苍秾拉着丘玄生退出门外,银翘提醒道:“小姐,我娘听说传染病的事也回了来,你要是有什么想问的可以去问她。”

“好。”苍秾应一声,拉起丘玄生准备跑路,“小庄主接下来肯定还要大声吼叫的,我们赶紧撤。”

想起上回在辅州管筝不小心吃了岑既白留的凉面,岑既白跳起来把屋顶戳破的场景,丘玄生立马跟着苍秾走了。苍秾自认为对家里还算熟悉,带着丘玄生转到别的院子里。

在这里住了二十年,一草一木都无比熟悉。小时候爬到那棵树上还要苍姁抱下来,和岑既白在那一片草地上学着课本上的插画野餐,看着银翘和岑既白在那边的池塘里摸虾。

想起过往无数回忆,苍秾的心情却越发沉重,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在人前表现出来。院子里静悄悄的,佣人都跑去午休了,苍秾凭借记忆找了个空房间,推开房门问:“住这里怎么样?后边是我的房间,你想找我和小庄主也很方便。”

丘玄生也没看屋里陈设,点头说:“我住哪都可以。”

见她满意,苍秾像是放下心头大事般转身准备离开。丘玄生追过来,问:“苍秾小姐,你还要去哪里?”

“四处走走罢了,我好久没回来了。”苍秾尽量没让内心的茫然体现在脸上,对丘玄生露出笑容试着让她留在房里,“坐了这么久的车你不累吗?好好休息一下吧。”

“我想和苍秾小姐一起四处逛逛。”简直是天不遂人愿,丘玄生笑着站到苍秾身边,“上次来苍秾小姐家太仓促,这回能像寄宿在朋友家一样多待几天了。”

“是啊。”苍秾没找到让她立刻离开自己身边的办法,跟丘玄生漫无目的走了一段路后说,“再往前是苍姁的房间。岑乌菱非要我们先帮她取到药,否则就不让我们去见苍姁。现如今那边是空的,还不是去那边的时候。”

丘玄生嗯一声,颇有活力地鼓励道:“不要紧,我们一定能找到救苍姁前辈的办法。等苍姁前辈醒来看到现在的苍秾小姐,肯定会很高兴很欣慰的。”

苍秾勉强笑了笑:“真的吗?”

丘玄生颔首,说:“是啊。小庄主经常跟我说苍姁前辈的事迹,她对小庄主和苍秾小姐很是疼爱。”

这话像是长出脚来不偏不倚踩在苍秾头上似的,苍秾干巴巴地说:“是吗。我是不是应该为此高兴?”

丘玄生不解地看过来,苍秾道:“难道我少了一只手臂,她也要为我寻一只手臂吗?看着岑庄主照顾变成岑乌菱的小庄主,在监狱里听献姐念了三天小戚红,我就想如果说不了话的是那两个人,她们一定也会奋不顾身去寻药的。”

她说到这里忽然停住,扭头看向丘玄生:“我不懂苍姁。我不是她的孩子,她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个地步?”

“苍秾小姐……”丘玄生不知如何安慰,只得尽量说好听的话,“也许是苍姁前辈在相处的过程中喜欢上了苍秾小姐,把苍秾小姐当做自己的孩子来看待。”

“每次你们说我是苍姁的孩子,我就觉得好恐怖。”苍秾加快脚步往前走,“你想想,她以前还得靠殷……”想起殷南鹄是个骗子,苍秾立马转变话锋,“她以前还得靠别人来照顾,怎么会甘愿照顾我呢?她明明不喜欢小孩的。”

“苍秾小姐,那都是在幻境里的事。”丘玄生快步跟上来,“岑庄主说得对,幻境里的事是不能当真的。苍姁前辈养大了苍秾小姐和岑庄主姐妹,这也是事实啊。”

看着丘玄生不顾气氛地跟上来,苍秾忽然有种想推开她的冲动。她不知怎地露出个笑来,说:“也许她是违心的吧。她曾经对自己的期望是真夜之魔女炎狱的主人,后面的那几个我忘了,她以前分明梦想着成为那样的人。”

“可是我和岑乌菱小庄主,我们三个把她变成了普通的苍姁。”苍秾突然停在原地,盯着地板说,“因为我们三个,她再也做不成真夜之魔女了。”

“可是苍姁前辈本来就不是真夜之魔女呀。”丘玄生凑近来想拉她的手,“苍秾小姐,这不是你的错。如果在出生前你有能力选择,你也不会甘心做个不会说话的人。”

凑得越近越能看清丘玄生忧心的眼神,苍秾如她描述的那般跌进温水里似的呼吸不上来,丘玄生见她脸色不好想扶住她,苍秾抬手挡住丘玄生,毫不避讳地将心中所想尽数倾吐而出:“我现在感觉……感觉很恶心。”

她看见丘玄生原本关切的眼神骤然变了,仿佛是被她吓住似的。苍秾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她按住心口吃力地说:“我要回房间休息,你去找小庄主她们吧。”

丘玄生还是不放心,问:“要我去叫银翘吗?”

难道还要对她说出更严厉的话?苍秾咬咬牙后退几步,高声回答道:“不用了!”后背靠到墙上才稳住身形,苍秾说,“我要一个人回去休息,谁都不想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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