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自峡谷自下往上吹袭,扬起女子墨色的长发,一身素白的裘袄,手中的缰绳紧了紧,却听身后极远处传来一声呼喊:“菀儿,回来。别脱离退伍了!”
女子策马回身,娇喝一声,马蹄飞倦,奔向大队人马当中。
夏青涟一身戎装,腰间悬挂御赐天武剑。身下的黑马高大无比,晴朗的蓝空,照射下的光芒映射在他的身上,已没了初次相遇的弱小,而是现在这般的俊朗非凡,壮志凌云,一身戎装,显得是那样的尊贵和骄傲。
“别乱跑,我们可是有旨意在身。耽误不得。”夏青涟声音平平,可对这女子说话的时候,那双眼眸带着难得一见的宠溺。
南菀一身轻便的装束,骑着雪白的骏马,手中扬着赤红的软鞭,策马来到夏青涟面前,扬起笑脸:“放心,菀儿还是第一次出上京城,不免兴奋了一点。你看,我在如何乱跑,都没有脱离队伍一百米的距离啊!”
几国近年纷争不断,彼此都处于待战状态。近两年,大齐的在几国的位置显得有些微妙,而南厥萨哈马日益强大,联盟龙楚国、巫夷国两国,使得萨哈马渐渐独立起来。东为龙楚国也逐渐从孤立状态稳定了下来。虽然国君在几国当中算是年轻,身边却有历数老辣的四门大人们辅佐,加上在精明睿智、骁勇善战的燕氏一门把守边关下,没有任何一国敢小看了曾经被孤立的龙楚国。
而这次,萨哈马大汗和巫夷国三皇子亲临大齐,表示愿与大齐友好往来。大齐边关近年祸端不断,边境村落的百姓苦不堪言,萨哈马也多次出兵相助,此时既然大汗亲临上京,大齐皇帝为了表示友好,派遣十皇子夏青涟、十一公主南菀、十二公主成乐出使达州,亲临迎接萨哈马大汗和巫夷国的三皇子。为表示真诚。
华丽的马车中,成乐公主掀开帘子,一只手挡住刺眼的阳光,对着一路上坚持与其他将领一同骑马的南菀皇姐轻唤一声:“皇姐……上车歇息会儿把?”
南菀侧头望去,英姿飒爽的摇了摇头:“我不累,妳好生歇息。外面天寒,免得受凉,将帘子放下吧!”
成乐面色顿了顿,懦弱的声音缓缓的传来:“那……那皇姐也要照顾一下自己的身子。成乐……不叨扰了。”
这时,负责指挥全军的项风将军说:“十皇子,南菀公主,还有大半天就要到达州了,要不要歇息一会儿?”
“项将军客气了,圣旨要紧,赶紧赶路吧!”夏青涟对着项风很是客气。
项风一点头,眼睛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夏青涟身边的女子,对着全军指挥,迅速前往达州。
南菀嘴角轻扬。
“若是没有紫杨殿那次事情,想必此时指挥全军的这个人就是项泽了!”夏青涟斜睨一眼身旁的女子。
南菀轻笑一声:“还不都一样!都是项家的人,谁来……都没差!”
夏青涟脸色未变,仍旧是冷峻,可是眼中闪过一丝哀伤:“菀儿,别怪十哥。十哥……也希望菀儿幸福。可……终究敌不过那一道圣旨,迈不出皇族应有的职责。”
南菀微低眼帘,声音轻缓:“菀儿没怪过。更不可能怨十哥。不论是十哥还是八哥,甚至是泽哥哥,待菀儿,菀儿心知肚明。又怎生的去埋怨几位哥哥!毕竟,身在这样的时代,是我们的无奈。”
夏青涟一听,面色苍白,胸口微微的起伏不定,垂下了头,眼中一闪而过的哀痛:“是不是……是不是只有真正的掌握实权,就可以保护能保护的人了?”
南菀微怔,看向身旁的十哥,吞了吞口水:“十哥……?”
夏青涟抬头却恢复了往常的冰脸,淡淡的说着:“对,妳说的对,身在这样的时代,是我们的无奈。可是,在如何无奈,我们都要担起这份责任。如今天下看似太平,谁不知,这只是表象。终究还要崛起一场腥风血雨,一场硝烟战火。一片生灵涂炭,百姓……居无定所。那时,我……只是想要做给那个人看,大齐……由我来守护。”
南菀睁大了双眼,片刻,温和的一笑,探出手覆在紧紧拉住缰绳而泄漏情绪的十哥手背上:“时势造英雄,菀儿相信……我的十哥会成为大齐的英雄。成为……大齐必不可缺少的英雄。”
年仅十九岁的夏青涟,没有任何职位,也不曾参过国事,也未有什么出色的表现。皇帝对待这个儿子不如小十四。甚至只年长两岁的八皇子也早已封王,为大齐立下无数汗马功劳。
望着眼前虽然不曾表露过不满的十哥,也只有她知道,背地里十哥是多么的不甘心。论智谋,十哥不输于四皇子夏青祥。论政事,十哥不亚于太子夏青炎。论带兵之道,十哥更不输于三皇子夏青亦和八哥。论骑射、胆魄、心机,十哥更不输于任何皇兄。只是……只是这后宫里,他没有一个可以攀爬的靠山。皇帝更没有给他表现的机会。
连那心心相系的穆姐姐也没有许给十哥。穆姐姐嫁给四皇子夏青祥的那天,十哥喝的酩酊大醉,当晚竟是大病一场。等病好之后,竟像换了个人一样,照比以前更加的淡漠和冷然。
南菀知道,他对那个人,那个高高坐在龙椅上的男人失望了。痛心了,之后,也就无所谓了。
夕阳西下
金黄色的夕阳座落在西面的半山上,美轮美奂的让人看着着迷。衬托着雪白一片的大地,竟像梦幻一样的世界。
此时一路疲惫的赶路,也在夕阳落下的时候,赶到了达州。
达州地处长殷河以北,恰在无数山川环抱之中,往东则是南京富庶之地,西北望去,便是大齐国中枢的京都要地,这达州距大齐国最繁华的两处所在都不遥远,又恰在长殷河和临江的交汇处,虽然江河两岸的高山峻岭带来了交通上的许多不便,但河运在侧,交通中枢之地,是商贾云集,一片繁忙,民生安乐。
夏青涟离远就已经看见了达州城门外站着的大批人马,立刻看了一眼身旁的南菀,南菀向他点了点头,二人加快了速度,朝前奔了过去,待离近,二人自马背上跃身而下,一报拳:“臣弟(皇妹)见过三皇兄!”
三皇子长年征战在外,虽然南厥早己统一,不如当年那般战乱,但毕竟沙场上多是风雪,刀光夹着鲜血浸染几年下来,这位皇子与在京中的几位皇兄皇弟早已大不相同,虚套的东西少了些,蛮横的军中脾性多了些。
此次归京,以三皇子领军的身份,依例可以带二百到五百名亲卫进京,但他最终只是挑了两百名亲名,想来也是不想让京中这些官员与宫中多心,但手下这些亲卫个个也是些悍勇之辈,只服从常年带兵的三皇子,哪里容得下其他人。此时又在边境亲自护送萨哈马大汗北上,看到面前的皇子公主,也并未放在心上。也未向其下跪请安。
夏青涟和南菀自是不在乎这些。
只见三皇子双目炯然有神,眸子里天然一股厉杀,眉直鼻挺,颧骨微高,却不显得难看,反而有丝英武的味道。三皇子骑在马上,全身盔甲反光,看上去倒真像位天神一般,令人不敢直视。一个翻身下马,面色好爽的拍了拍夏青涟的肩膀:“十皇弟,许久不见了。到是长高了不少!”
夏青涟恭谨的俯身应承。
直到三皇子将目光对准他身后的女子身上时,瞳孔一亮:“十一皇妹,倒是越发的水灵了。难怪父皇这么多年舍不得将妳嫁出去。”
南菀轻笑一声,很是礼貌的一礼:“谢三皇兄夸奖,南菀不觉这是什么好事!”
三皇子微怔,夏青涟侧头低喝一声:“菀儿!”
南菀扭了扭脖子,一副很累的样子,纵身翻身上马,看了一眼下方的二位哥哥:“明日巫夷国三皇子便会到达达州,想必三皇兄一路北上,也乏了。不防回驿站再说。”策马往达州城而去,倏地像想到了什么,半笑着,而且眼中带着一丝阴狠,回头朝着三皇兄说道:“啊,对了。”
三皇子夏青亦面色不变,倒是夏青涟面露忧色。
“三皇兄,上京城的各位皇兄可不比我和十哥这般好相处。智者……当三思而行。智者的身边……应当如此。若是连这点都不知,留着何用!”说着,阴冷的扫了一眼周围的亲卫。轻哼一声,策马进城。
夏青涟面色微变,对这三皇子一报拳:“三皇兄,菀儿绝无恶意。”
三皇子夏青亦半眯起双眼,瞳孔微缩,嘴角挡着一丝笑意,摆了摆手让夏青涟止住了话语,冷冷的对着亲卫说道:“公主方才说的话,你们都听清了?”
众将士纷纷面色微变,厉声回答:“是!”
夏青亦点了点头上马:“那就各打自己两巴掌,记住了。”
亲卫丝毫没有犹豫,纷纷的抽了自己两巴掌。
夏青涟眉头微拧,看着丝毫不在意的三皇兄,跟着他进了达州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