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阮南初高中的时候找算命师傅看了一卦,她问师傅自己一生是否顺遂。
看命师傅像模像样做法般的算了,说她大灾之相,但会遇见一位贵人。如果在他那里买张符纸可保投胎投个好命。
阮南初当然不信,差点急眼。还好被同学拉走了没和那老头计较,不过最后她还是在放学后偷偷摸摸的买了张符。
不是相信师傅说辞,只是有点迷信。
在她看来没有什么大事是吃蛋糕听几个笑话过不去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爱笑的女孩运气不会差。”
她就这样乐观的活到了27岁,直到她被公司陷害,背负骂名和几千万债务的时候:她想,那是因为运气差的根本笑不出来。
可能是老天爷见他过的太惨于心不忍,于是她自杀后高中时因为迷信买的符纸这么快就显灵,“投个好胎”了!
阮南初重新回到了高中时代,她生活了整整一周终于确定自己重生了,不是没死成在icu里昏迷做梦,不是电视剧里看到的人死后灵魂会在世间飘荡,她是真的重生了。
阮南初没有很激动,刚刚跑完一千米的她想:这算哪门子好胎,自己这辈子过的这么惨,还要再上一次高中。
正琢磨着一会逃课去打游戏,学校广播响了。
“恭喜同学们完成了高二半学期的全部内容,体育考试结束后同学们请按照分班安排前往自己的新班级…”
京河城夏天很热,蝉鸣声越来越大,广播一出,蝉鸣立刻无影无踪,树荫下光影斑驳,热气包裹周身。
周遭前往教学楼的大批同学和正在进行最后一波体育考试的学生清晰起来,打闹,聊天,脚步声,跑步声,哨声汇聚成青春的声音。
阮南初虽然走的时候已经是27岁,不过高中时还不错的成绩加上对高中每一场考试清楚的记忆,她被分进了B班。
她故意控分的。
阮南初以前有幸被分进过A 班一次,差点被那群疯子卷死,险些压力大到想退学。
B班,氛围好。A班相反,不仅上课没人说话,课间也没人沟通。人与人的关系都只停留在互相讲题,开朗阮南初打死都不可能去守丧似的A班。
她对自己的要求就是顺利毕业,玩的开心,牙口好身体倍棒就行。
阮南初挑了教室最后一排靠近门的位置坐下,百般无赖的嘟起嘴,用嘴唇顶住笔。
放眼望去整个班,人都来了个差不多,只有她身旁的位置还空着。
班主任都在讲台站了好久了,脸都绿了,估计在等最后一个同学到,然后劈头盖脸痛骂那个人一顿。
好朋友铺金金兼同桌不出意外的扭了头,她可是八卦话痨一把手,什么都要说两句。
铺金金:“哎阮阮,你说你旁边这个是谁。我猜还是老李,两年啦,他都在b班住下了,只是他耍什么架子来这么晚,不怕老何那臭脾气啊。”
阮南初和她想的大差不差,正想说什么,有人出现在了门口,安静的班级好像多了跟多苍蝇,都是议论声,“嗡嗡嗡的”。
啪!笔从阮南初脸上掉落。
她的脑袋也嗡嗡嗡的,一时忘了自己想说什么,哑口无言了。铺金金扭头看了一眼也忘了说话。
“卧槽这不是A班那个?”
“我靠她怎么来B班了,她不是咱们校长的大宝贝吗?”
铺金金一只手向后桌伸去,拍打着桌子,头没扭回来:“我的天………不得了啊阮南初!今天什么日子我有生之年能见到燕景来B 班?”
阮南初的桌子被铺金金拍的一直震,她暗暗想这个身高窈窕,面容清冷的大美人是谁,一直觉得无比熟悉,不是那种因为高中认识所以熟悉,是她好像看见了某个27岁时的同事小时候,认识不过陌生,还很新奇。
捡笔的时候她想起来了,她叫燕景。年级第一,人如议论:是校长的大宝贝。人美但臭脸,脾气好不好未知,反正刻薄,她一直是学校的焦点。
以前她有幸去A班的时候和燕景做过半学期同桌,可是三年来燕景从没有出过A班。
燕景不是考砸了来B班的吧,是不是只是单纯找自己班主任有什么事。可是她确实搬着一堆书。
燕景:“不好意思何老师,刚才教导主任叫我去办公室,所以迟到了。”
何老师脸色缓和了不少,这个大宝贝来自己班本来就够她开心半年了,而且都解释成这样了还能不开心什么呢,笑容立刻上了脸,“好知道了,你去座位上吧。”
阮南初终于够到了笔,手指把笔夹起后直起背,和搬着书走过来的燕景看对了。
燕景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那桀骜不驯的纨绔样子,阮南初被这一眼看的心里冷冷的。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会觉得燕景又熟悉又陌生,仿佛看见某个老熟人的小时候了。这是未来京河商圈的大佬,虽然她高中毕业后没见过燕景。
因为燕景高中刚毕业就去留学了。一直在她死前一周左右才回国,一回国就掌管了家里的公司,疯狂打压了谋害她的公司,那个公司后来直接倒闭,老板一被曝光,阮南初被冤枉的事也就浮出水面,网络上对她的恶言恶语也停止。老板也去吃牢饭了。
当时燕景平等打压整个商业圈,阮南初没有自作多情过。
阮南初生前当然不知道这一切,生前一周她都把自己封闭在家里,两耳不闻窗外事。这些事都是她事后在虚无的黑暗里听到的,是有人在她的墓碑前和她唠叨。
她死后因为风评扭转,网上纷纷为她默哀,可是真正愿意拿花来看她的人少之又少,是啊,大家都是动动嘴皮子,可是造成的伤害也是动动嘴就能消除的吗?
她记得有一波人来看她,很安静,默默放花。电话交谈时说话声音和刚才说话的声线重合,只是以前听到的更模糊失真,声音也更低沉成熟。
阮南初不禁想起很久以前刷到过一则新闻,报道了国外知名企业家燕景,燕景冷着脸看着镜头,冷冰冰的,平静如死水,心情永远不好。
那双眼睛就像刚刚看到过的。
原来是你。
只是燕景为什么来看我,他们谁都不记得谁的关系可不像值得燕景来为自己守墓的关系。就算是为了做假戏给外界看她的善良,阮南初也认了,总而言之她很感动。
非得证明算命老头说的对的话,那他预言里自己生命里的贵人就是她吧,当时她听了地上亲人讲的那些事,很想对燕景说一声谢谢,现在有机会了。
老何用文件夹敲了敲桌子,班级犹如热锅倒凉水,哗就平静了。
老歌:“有什么想说的课下再去讨论,这个班大部分都是老熟人,是吧我知道你们其实在B班就安于现状了,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们这个学期加把劲,更加努力。我分析了班级成绩图…”
阮南初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老何声音像蚊子成了思维的背景板。燕景节骨分明的手指慢速敲打桌面,阮南初看手看的出神。
手指骤然停下节奏,燕景忍无可忍的扭头,眼神复杂:“我脸上有钱吗?”
阮南初眼神太灼热了,班里不少向燕景投去目光的人,只是没人敢这样盯着。
铺金金听了这话,做贼心虚直接转过身去,当做一切没有发生。
阮南初则猛的回神,收起思绪,心里一顿慌乱没表达出来。然后她露出八颗牙齿,怯怯道:“有的话就能看了吗?”
燕景垂眼,看着她没说话:……
阮南初一直知道燕景不待见自己,十年前做同桌时就能看出来。现在她尽量少惹燕景厌烦可能就是对恩人最大的恩惠。
她实相的闭了嘴。
阮南初很想抱着燕景大哭一顿,这位成年后和自己没联系的半个同学,死后为自己澄清的人,她就像一颗救命稻草,像孤独寂寞里的一束光。
燕景不知道阮南初为什么看着自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桃花眼愣神时会显得失落般,又无辜的望着她,她一时哑口无言。
燕景忍耐了一会,咽下千言万语:“……看够了吗?”
阮南初点点头。
很快下课了。
班里井然有序,班外听了传言来看燕景的人多的是,A班来了几个和燕景关系不错的,燕景不耐烦的打发走了。
课间阮南初在洗手。
“这个A班的燕景就是个装货,整天摆着张臭脸不知道给谁看。”
“是啊现在去B 班了,还有什么好狂的”
“…………”
一群女生结伴从洗手间里出来。
阮南初听了有点火,镜子反射出她的双眼,想看刀了马上走出来,即将出现在镜子里的女生。
这一看就有意料之外的惊喜,燕景正靠着墙在她身后,一条腿蜷缩,身体重心向后仰去,头靠墙,环抱手臂,很是随意
阮南初一愣,这时扭过身去时女生们出来了,和燕景打了个照面。
燕景视线扫过阮南初随后挪走,满眼轻视:“你们的话听起来很有见解啊,不考虑现实情况的话。毕竟四个人加起来都没我总分高,有意向去当智障吗?”
四个人吓了一跳,被骂的脸红,自知理亏,加快脚步溜走了。在学校谁敢惹燕景,见到不跑就不错了。
她觉得在那群女生出来前,燕景好像一直在看自己。
燕景走了过来,洗手台洗着手。
放学铃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