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OL生存笔记 第156章 世界童话协会（完）

令二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浮现的记忆画面，居然就是RGB的据点里。

大厅内的氛围很凝重。于冬抱着臂靠在墙边，散发出的低气压足以让另外两个成员退避三舍。没有人说话，沉默持续了将近一分钟的时间，他才再次开口：“……最后的boss战，说好的听我指挥呢？”

【因为你的战术，我做不到。你太强求人了。】志天朗举着自己的便签本。

“做不到……还是不敢做？”于冬皱眉。尽管他戴着墨镜，锐利的眼神还是如有实体般刺向二人。志天朗被这种威压逼得往后缩了缩，但话里也没让步：【重点是，即使你是队长，也不能这么苛刻地要求我们。】

于冬的脸色更加阴沉了。两个队友都知道，自家队长平时相对还是好说话的，但唯独会在副本战斗中展现出偏执的独裁。他们甚至连每一个技能的使用都必须要按照他的指示进行，仿佛只有在这种场景下，他才能多少满足一下自己已经有些过分的控制欲。

……李满听他们说过，他把这翻译为于冬一旦进了战斗副本就要当皇帝。而记忆碎片播放的此刻，宋可星正站在两人中间，看看于冬，又看看志天朗，脸上还是挂着他一贯的笑脸。

“哎呀，阿冬的指挥超厉害的，我们不是每次都按照你说的做了嘛……阿朗说的也有道理，当时我们中了debuff状态不好，没法完美完成指令只是迫不得已啦！”

他像先凑到于冬身边，语气夸张：“队长大人别生气……你看，我们也不是故意要违抗你的指挥哦！” 然后又蹦到志天朗旁边：“阿朗，最后战斗里你放魔药的时机很巧妙的！我如果没有中那个buff就能完成阿冬的指令了呢，是我的问题啦。”

“……”

于冬的表情总算出现了些松动。他没再继续追究，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据点。志天朗也收回了便签本，身体的姿势放松了些，坐回了自己的工作台前。

宋可星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笑着回了房间，却在下一秒便把门反锁，背靠着门滑坐下来。

他摸出手机。碎片的画面上，清楚地映出了他的屏幕画面。他打开与于冬和志天朗的通讯界面，反复输入又删除。

“——阿冬，有时候你的决策让我很有压力……”

“——阿朗……我知道你不太会说话，但是，我其实很想让你看到……真正的我……”

但最终，他什么都没有发出去。

……

【第三幕“人鱼的舞蹈”演绎已完成。】

【当前任务已刷新：前往囚禁任务目标的高塔，进行最后的选择。】

“你说知道太多会成为阻碍，但是他好像不这么认为啊。”李满说。

“……而且换个说法。如果RGB没有像宋可星这样的人，你们能组队到现在吗？”

志天朗的身体僵了一下。【先去做下一个任务，这种事等结束了再说。塔已经很近了，】他写到这里，抬眼去看已经近在咫尺的那座塔，【先把他救出来吧。】

李满总归也觉得任务更要紧。他耸了耸肩，“行。”

继续前进，他们终于来到了高塔脚下。从阁楼那扇小小的窗户里，金色的长发倾泻而出，在阳光下泛着温暖的光泽——而靠近之后，他们终于看清，那并非长发，而是一连串厚厚的稿纸，上面写着模糊不清的文字。

大门在眼前缓缓打开，门内空无一人，只有一条盘旋向上的阶梯。二人拾级而上，脚步声在寂静的塔内回荡。塔内异常的洁净，给人一种诡异的压抑感。

不知走了多久，阶梯到了尽头。

眼前是一个狭小的圆形房间，这里就是塔顶的阁楼。房间的中央坐着一个身影，那头“长发”从他的脑后伸出，越过唯一的小窗，一直垂到很远的地下。

那是宋可星的脸。但李满知道，这不是真正的宋可星。

他的面庞完美得如同精心雕琢的人偶，嘴角挂着他们熟悉的，毫无阴霾的微笑。就在此刻，他注意到了二人的到来。

“啊，有人来了。”

他的声音轻快：“是来听我讲新故事的吗？我还有很多很多故事，大家都会喜欢的。”

李满看着他，又瞥了一眼从宋可星脑后延伸出去的长发：“……我们不是来听故事的。”

“宋可星”偏了偏头，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

“那你们是来做什么的呢？我这里只有故事哦。”

“……”

李满没有接着说下去。他只是从物品栏中，一件件把之前获得的道具拿出来。没有林天空的分析，他也不知道对这个boss到底要怎么做才能通关。现在只能凭直觉了……道具肯定有用，他是这么想的。

“这些，是你的东西吧。”李满的声音仍然带着一股半死不活的感觉，却清晰地传进了宋可星的耳中，“你丢掉的东西。承认吧，它们是你的一部分。承认这些也不是什么羞耻的事。”

它们发出一束柔和的光芒，照射在宋可星脸上。于是他完美的笑容第一次出现了扭曲。他下意识地抬手想挡住那令他不安的光，脑后的稿纸长发也剧烈地抖动起来。

“不……不是的。”

即使这样说着，他的声音也开始犹豫，“大家喜欢的是……幸福的童话。那些不好的东西，如果露出来，就没有人会爱我了……！”

“所以你还在钻牛角尖。”李满逼近了一步，“还有，RGB。你觉得你们的关系要你抹杀自己来成全，是因为真心在乎他们，还是需要‘通过他们的反馈，来满足自己对爱的渴望’？”

“！！”

宋可星还没来得及反应这句话的意思，志天朗却先一步抓住了李满。

【你不能这么说——】

“哦，不能吗。”李满倒是没太在乎。“……好吧，我确实不太懂你们平时是怎么相处的。但是这就像做手术，”他说，“如果不切开皮肤，就碰不到病变的地方。”

“……”

志天朗后退一步，放开了抓着他衣服的手。他埋下头，在本子上写着什么。紧接着，展示给还在巨大震惊中发愣的宋可星看。

【我不在乎那么多。但是如果一直伪装，就写不出真实的故事。我们都不喜欢虚假的艺术，至少这个你是明白的？】

“虚假的……”

“但是、真正的我……已经写不出来美好的童话了……”

【那就写别的。创作的包容性，比你想象中要强得多。】志天朗写下。

【……我们需要真实的彼此，不是因为一定要做出什么拯救。而是因为，我们都在追求最真实的艺术，是这样吧！】

这句话仿佛击溃了他最后的防御。

“宋可星”脸上的笑容彻底崩碎，由稿纸构成的金发飞快变得灰白，随后断裂……又迅速湮灭成灰尘。塔顶的小窗外，涂鸦的天空也开始褪色，露出后面一片混沌的底色。

他终于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脸色苍白，脸上挂着泪痕。他抱着双臂，身体还在微微地颤抖着。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李满和志天朗，嘴唇颤抖着，发出带着哭腔的声音：

“我好像做了……很长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