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OL生存笔记 第127章 非典型奇妙环游（十三）

李满在台下蹙起了眉。

他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在比之前更加剧烈的debuff侵蚀下，三位队友很有可能完全无法实行之前的计划。尤其是何照骄。现在，比起这个任务能不能顺利完成，李满更在意的是他的拼图任务，他的世界刚刚初步修复，如果再次受到刺激，很有可能彻底崩塌。

……要靠我自己，或者说……也得靠邱研。他想。但李满暂时没有轻举妄动，他需要观察其他队友的情况。舞台上，陶乐思看着何照骄崩溃的样子满意地颔首，接着步履轻盈地绕过他，站定到后方的林天空面前。

林天空成了她新的的目标。她将一颗用生锈齿轮、发条和暗红色玻璃珠拼凑成的，象征着“心”的道具，强硬地塞进林天空手中。那颗“心”冰冷沉重，散发着铁锈和机油混合的怪异气味。

“铁皮人先生。”陶乐思的脸上笑意更深。

“来吧，感受吧……守卫的心也曾柔软，用你的眼泪融化他们的铁石心肠，让他们想起……被抛弃的痛苦！”

林天空低头，看着那颗心脏。

似乎有暗红色的东西在里面缓慢蠕动，像一个活物。情感、共情——这些概念对他而言，如同隔着厚厚的冰层观察水下的游鱼，他自己的“心”已被铁锈封死。陶乐思期待他流下戏剧性的泪水，用煽情的独白感化“守卫”。

前几天还在脑中响起的那个声音，今天也听不到了。林天空眼神空洞，有一条条细到肉眼几乎不可见的红色丝线从他的胸口处生长出来，逐渐连接到他手中的机械心脏中央。他知道自己的情感和力量在被吸取，但他无能为力，所能感受到的只有一片平滑的、冰冷的空白。

他的双手无力地垂下，那颗心脏随即摔在舞台铺了一层绒布的地面上，发出“咚”的一声。

这并不是在排练。李满已经意识到了。她在做准备，在吸收更多的能量用于周日的正式演出。他扭头看向身边不远处的社长和工作人员，理论上来说，在排练的内容与剧本几乎完全相反时，他们不可能没有反应。

可每一个人都戴着面具，身体挺得笔直，脸部直直朝向舞台中央陶乐思的方向。李满盯了他们将近一分钟的时间，但没有一个人做出任何一点动作。他们像是真的在待机的npc。

“……果然。社长他们只是因为陶乐思‘需要演出后勤’才幻想出来的存在。在她不需要之后，他们就会像现在一样失去意识。”李满摸着下巴思考。按现在的发展来看，指望那几个队友是行不通的了，他现在只希望他们能顺利从舞台上下来，至少别让何照骄的任务世界再次崩溃——之后再说周日演出的事。

他打开手机凑近嘴边，低声说：“邱研。去哪了？”

邱研的形象没有出来，但弹出了一个对话框：【我在操控舞台大屏幕的设备上。我本来想去学校别的地方看看，但是很奇怪，那里的电子设备全都瘫痪了。】

“是吗。看来这个世界的能量都在朝着这里倾斜。我再看看队友情况吧，你那边应该也能看到，实在不行你就控制屏幕什么的干涉一下，见机行事。”

【OK。等汇演当天我也偷偷潜进设备里，给你们增加容错率。不过，我感觉有点奇怪。】

李满顺势问道：“什么奇怪？”

【呃，就是……是不是很久没出系统提示了？】

……

舞台上，何照骄和林天空已经被侵蚀得极深。

“行动吧，我的伙伴们！”

陶乐思的声音带着一丝明显的亢奋，舞台灯光开始诡异地旋转闪烁，营造出“魔法大战”的氛围，实质上却是更强大的侵蚀场域。她终于来到了魏知面前，一瞬间，所有的灯光、目光，以及无形的压迫感，全部聚焦在了戴着破旧狮子头套的魏知身上。

大屏幕上的城堡，在她的眼中扭曲成了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战斗吧，森林之王！”

陶乐思的声音拔高，手指指向那个城堡。

“女巫就在塔顶狞笑，她夺走了奥兹国的阳光，也夺走了我‘回家的路’！那么，用你的利爪撕开她的喉咙，用她的尖叫奏响胜利的凯歌吧！”

魏知握剑的手剧烈地颤抖着，剑尖低垂到几乎触地。手中道具长剑的重量远不及自己平时使用的重剑武器，但此时她却几乎已经握不住剑柄。

冲上去……？

不。

那股推动她挥拳的力量已经消失了。她只能站在原地，冷汗顺着额角滑落。她知道，陶乐思眼中正在闪烁着残忍的期待，等待“狮子”被恐惧彻底压垮的瞬间。

但她忽的松开了手。

缠着红丝带的长剑砸在舞台地板上，声音不大，却在此时死寂的礼堂里格外刺耳。

“……撕碎她。”

魏知的声音沙哑，其中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穿透了陶乐思鼓噪：“撕碎了。然后呢？”

她向前走了一步，不是向着城堡，而是走向面前的陶乐思。

“像你一样吗？”

魏知的目光扫过陶乐思身上那件略显老旧的演出服，以及她脚上反着光的红鞋，最后定格在她因惊愕而微微扭曲的脸上。“打败一个幻象，然后自己变成另一个幻象，把自己永远困在这个……”她环顾四周，看着舞台上不自然的灯光和布景，身边低垂着头的何照骄和面无表情的林天空，“……腐烂的舞台上？”

……！

本不抱希望的李满抬起了头，他看到魏知正在和陶乐思对峙。最后是由她来打开局面，这是李满没太能想到的事，但实际上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李满点开自己的物品栏里【隐藏任务道具】的那一格——她的人格拼图已经收集了。可能这就是原因。

而台上，陶乐思那永远完美的笑容中，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我的爪子很钝了，陶乐思。”

魏知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下，“而且……我累了。这场戏烂透了。”

“什么？你怎么敢——”

轰！！

陶乐思一句话还没说完，舞台所有的灯光瞬间爆出刺眼的火花。整个礼堂剧烈震动起来，象征女巫的道具在震动中轰然倒塌，扬起漫天灰尘。绛紫色的灯光开始疯狂闪烁，最终啪的一声，彻底熄灭。

黑暗中，只剩下陶乐思的红宝石鞋跟疯狂敲击地板发出的哒哒声。

“怎么回事？后勤呢？！”

她的声音拔高到几近尖叫的程度。而此刻后方的屏幕上，一个蓝色的像素对话框突兀地弹出。

「There is no place like……」

是邱研。这个对话框太熟悉了，李满想。但这句经典台词最后面、原本是「home」的那个词语，被省略号和一串乱码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