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出来。
他只用一条浴巾围着下半身,八块腹肌的精壮纹理一直勾勒进腰腹处浴巾边缘的沟隙中。
他上床,舒坦地躺下,视线跃过平坦的腹部和脚指头,直抵对面坐在沙发上闭眼思考的陆上帝,总觉着他一个人霸着一张床不大礼貌,于是又问一句:“你真不上床睡?闭眼养神也行啊。我睡觉不打呼噜,不吵你。”
只见姓陆的男人睁眼,视线如一道隐形的镭射线,无声又稳沉且暗含力量的慢慢上移,在徐某人正冲着他的裆部处停留了几秒,然后像眼睛中什么毒了,眸子不妨眨了一下。之后,视线不动声色地看向别处。不说话。
徐培植:“.............”
艹
他知道了。
他内裤刚洗了,还没干,所以没穿,下面是真空的,浴巾被双腿撑起一道略宽的缝——这个姓陆的一定是看到什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即便知道都是男人,而且也不觉着男人之间有什么不能看的,但他还是觉着在看着干干净净的陆上帝面前暴露自己的大兄弟实在有几分不雅。
他就感觉脸有些微烫。
果断抽过被子盖住。
“那个。”徐培植搓搓还挂着水滴的短发,想说什么,但喉咙有些干。舌尖舔了舔干冷的唇畔,半晌,说:“你给我变套衣服出来.......整套的,明白什么意思么?”
陆续:“明白。”
响指一打。
徐培植身边就多了一套质感相当不错的衣服,最上面的就是内裤。
他立刻缩进被子里换上。
他真没想到,有一天换内裤还得藏着换,关键还是当着一个男人的面藏着换。
这正常吗?
还是他想龌龊了?
他换好之后,竟然发现,尺寸正好?
这姓陆的眼睛也忒毒了吧,一眼就量好了。
艹
感觉受到了侵犯。
他下意识抬头看陆续。
陆续已经又闭上眼睛了,眉头微锁,脸色肃白,明显在想事情。
算了。
拉灯睡觉!
一个小时后,竟睡不着!
翻来覆去。
“徐培植。”那个一贯温柔又略冷清的声音突然叫他名字。
“......干什么。”徐培植坐起来。
“你、”
“........”此话有歧义,他有点想歪。
“——是不是也想去查一下。”陆续说道,“管家说,入夜不能出去,我想,肯定有问题。”
“啪!”
遥控开灯!
屋子里瞬间亮起来。
两个人都眯了下眼,适应光亮。
陆续跟他想一块去了,徐培植摸过旁边的衣服,刚要换,突然脑内闪过一双眼睛,不由抬眼——陆续在看着他,眼底黑白分明,干净清白。
“..........”他快速地左右思考一下后,理智上觉着当着一个男人的面换衣服太正常了,于是果断掀开被子,有条不紊地换上,下床:“走。”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门。
走廊上亮着壁灯。
墙壁上挂着好多大幅的油画,他们走过去的时候,没注意到:油画中有个小女孩,她的眼睛,突然转了转。
走廊很静,很长。
他们往前走了一段路,然后突然听到一阵小孩的笑声,紧接着一道黑影在对面走廊闪了过去,朝右边跑去了。
他们立马追过去。
追到尽头,右转,又是一条幽深寂静的走廊。
这时,突然“吱呀——”一声,之后这不紧不慢的“吱呀”声不停地在响,一下,又一下。在昏黄的灯光下,有一道影子在地面上,也跟着这声音,荡过来,荡过去.......
徐培植:“过去看看。”
陆续:“嗯。”
两个人放轻步子,过去。
这一排走廊死寂得好像没有一个人居住,可明明白天的时候,管家还说房间不够用。
越往里走,越能听到似有似无的喘息声,低泣声,甚至咒骂声,男人女人小孩都有,有些嘈杂,像剪辑乱放的音像片段。
他们渐渐逼近那道影子,凑近了一看,原来是一道门被打开了,还在前后小幅度地晃悠,发着“吱呀”声。
只有门口一小片被昏黄的灯光照亮,里面是幽黑的一片,看不清。
“啪嗒”一声,陆续摸到室内灯的开关,打开。
屋内的灯似乎是好久没开了,“呲呲”地闪闪灭灭了一会,才完全稳定地亮了起来,但灯光不亮,发着暗黄的光。
徐培植抬眼看了一眼吊灯,可以看到有一片乌黑的阴影,应该是灯丝被烧得老化了,说明这灯很久没人更换了。
他扫了一眼四周,发现床、桌子、书架什么的,都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这间屋子很久没人住了。”他说。
“嗯。”陆续也扫量了一眼,说:“你看这里的摆设,像不像小女孩住的房间?”
粉粉嫩嫩的公主床、衣柜、书桌,椅子也是按照小孩的身高定制的,并不高;还有床头上放着一个大眼玩偶,都脏了,很久没人请洗过了。
“我猜,这大概是安茜的房间。”徐培植说。
陆续点头。
他走到书桌前,扫了眼日历,偏头叫了声徐培植,让他过来。
徐培植就过去,看到日历,上头正翻到:2010年12月6日,下面有一个稚嫩的字迹,写着:rainy,附加一个哭脸。
陆续:“十一年前了。”
徐培植想了想,说:“还记得今天站在楼上的安茜说庆祝自己多少岁的生日么?”
陆续:“十周岁。”
“嗯。”徐培植说道,“如果这是安茜的房间,那现在是2021年,要是按现在的时间线来算,2010年安茜还没出生,所以时间对不上,相互矛盾。”
陆续:“那如果把今天的安茜看作是2010年的安茜呢?”
徐培植说:“那就说明,2010年12月6日这天之后,由于某个原因,安茜再也没能翻开下一页日历。”
陆续:“安茜被杀了。”
“有可能。”徐培植环顾了四周,“你看这屋子,多久没人打扫了,明显很久没人居住过了。如果安茜还在,不至于这么脏。”
陆续:“如果这样推算,这间屋子的现状一定在2010年12月6日之后形成的,也就是在安茜长期没有居住后才成了这个样子,否则不会这么多积尘的。”
徐培植点头,说:“我就觉着整件事就不正常,全都是演戏。今天这场戏很可能就是把十年前,甚至更早的某一天发生的一件事搬到今天重演一遍。让人找出真凶。”
所以推理逻辑不能根据今天来推,得按照十年前的时间线来推。
“而且,明显安茜被杀的时间,和这间屋子的现状所处的时间不是一个时间段。”徐培植说,“所以咱们不能固定在某一个特定的时点来推,得灵活点。”
就像无序的电影回放,谁知道会回放哪一段?
可能一会播放片头这一段,过一会又是片尾这一段。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无论哪一段,把所有片段按照有序的时间线重新编排起来后,这一定是一部完整的电影。
徐培植也没是想到:“拯救地球还得给凶杀案来一段逻辑推理。”
服了。
得亏他在地球的时候不算笨,最擅长的就是解数学题。
徐培植:“既然演这出戏,又大半夜把我们引到这个房间里来,肯定不会让咱们空想,而是必定留了什么线索。”
陆续:“嗯。找找吧。”
于是大半夜,俩人开始满屋子找线索。
走到书架前的时候,徐培植来回视线过了两遍,然后回头叫了声:“陆续。”
陆续就过去。
徐培植指了指其中的一本日记,让他看:“这肯定有问题。”
陆续扫了一眼书架上的书,发现整间屋子里虽然灰尘多,但东西摆放都很有序,譬如这座书架,每一层每一格都分别归置着同一类的书籍,除了左边第二排,有一本日记夹杂在一众基因科学类的书中,就格外突兀。
这本日记乍看一眼,混在书籍里不显眼,但要是细看,就问题很大了。
徐培植:“就这本日记不走寻常路。”
陆续:“翻开看看。”
“嗯。”徐培植抽出来,一页一页的翻。
2006年,3月4日
爸爸妈妈夸我聪明,好高兴呀。
2007年,5月6日
妈妈说,我解决了一个世界难题!妈妈说我是天才!要让我跟她一起工作!
2007年,11月13日
我好难过,爸爸妈妈是不是讨厌我?可是为什么呢?我为他们解决了好多问题,可是他们对我越来越冷漠。
2007年 12月3日
他们一定在秘密计划着什么,而这个秘密跟我有关.......
2008年,7月9日
原来我是小白鼠,大脑要被拿去做研究。
读到这里,徐培植感到一阵寒意轰上头。“看来木屋里的安茜说的是真的。”
他不能想象,一个小女孩从对父母的依赖喜爱到伤心疑惑的过程经历了怎样的心理颠覆。
自己的亲生爸妈每天想着怎么解剖自己的头,分成上百块,做上标记,细细研究。这种事,外人想想就觉着头皮发麻,更何况是当事人。
什么样的父母才会忍心研究自己闺女的大脑?
除了变态,他想不出第二个精准的词。
“你为什么要创造出这样的人渣?”徐培植突然质问旁边这位不幸被连坐的上帝,说,“你怎么忍心让安茜这个小女孩过得这么糟?”
陆续:“..........”
躺着也能中枪。
他暂时放弃辩驳,继续往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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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10月26日
基因谱图出来了。第二个安茜要出生了吗?
2009年5月12日
我讨厌他们!我不是唯一的安茜了。是我帮助他们创造了另一个安茜。他们在利用我。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呢?
陆续:“看来克隆人安茜造出来了。”
徐培植:“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