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次日出前，我们不是人类 第5章 老局长

“颜哥，你放心，我们警局啊，那是正规的，绝对正规！还有，林哥，你也放心，这次我们的款项拨下来了，钱绝对到位，只要顺利结案……”

自打从机场出来，江引扬就在两人耳边说着不停，生怕一个不注意人跑了。

林越寻把孙小宁的手放到江引扬手中：“人质。”

答应孙小宁爷爷，好好照顾孙小宁，让孙小宁在北城完成学业的颜一初：“？”

孙爷爷身体差得很，平时都靠住在不远处的弟弟和弟妹送一日三餐。孙小宁幼儿园的时候，孙爷爷还能勉强照顾，上了小学之后就心有余力不足了，一个多小时的山路，全靠孙小宁周五周日自己走上走下，平时就住学校。

颜一初从江引扬手中悄悄把自己的证件抽回来放进兜里。

证件自然不是真的，但也不是假的。

要从那边去北城，必然要乘交通工具。

要寻求合作的是林越寻，证件的问题自然也要林越寻解决。虽然颜一初不知道他是怎么解决的，但好歹是有能在人类世界合理存在的证件了。

孙小宁虽然只有十岁，但是人很懂事，知道一手拉着有钱的林越寻，一手拉着答应帮忙照顾他的颜一初。至于江引扬……

孙小宁扬起天真无邪的小脸：“引扬哥哥，你的包落下了。”

江引扬回头，发现行李箱上绑的背包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再往后一看，黑色的背包正躺在路中央。

江引扬朝几人招手，自己则转身回去捡包。

“局里的车就在停车场等，大家继续往前走。”

这是多害怕他们悄悄溜了，直接让局里派车来接……

江引扬刚拿到背包，立刻往回跑跟上几人，继续打包票安抚两人。

“对了，你们不是还要帮孙小宁办入学吗？只要证件齐全，入学的事情我来，什么学校我都能帮忙搞定。”江引扬凑到林越寻身旁，“林哥，安排在你家附近吗？”

“嗯。”

虽然林越寻并不觉得自己有当监护人的精力和资质，但就算是让孙小宁住校、给他找保姆，离家近一点也会更方便。

至于他为什么要花钱给孙小宁找保姆、安排学校……林越寻看了一眼颜一初。

颜一初要答应孙爷爷，他要找颜一初合作，“使命”就这么传下来了。

来的路上，颜一初精力十足，在了解目前的市场行情之后就指挥他做了一套表格出来，包括拟选的学校、孙小宁从现在到成年可能需要的费用……如果遇到大案子，接两个就能回本。

林越寻有求于人，也就随他去了。

“你真的是警察？”颜一初好奇。

江引扬像受惊的玄凤鹦鹉，身体登时直了起来，手插在腰间，就差头发没竖起来了。

“怎么可以质疑我的专业？当初笔试、面试、体能测试，全都是第二，没有掺杂任何水分！”

“好好好，三项第一。第一是谁？”

“……”江引扬顿了一下，“林哥。”

被扒了身份的林越寻：“……”

轮到颜一初震惊了：“你也是警察？”

“曾经是。”林越寻纠正，“做了半年后辞职了。”

“为什么？”

颜一初的世面都是从道士们的手机里看的。正经考进去的警察编制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怎么会有人主动辞职？

江引扬虽然死乞白赖缠着这个曾经的同僚，嫉妒这个事事压他一头的第一，不时惋惜林越寻的主动退出，但说到这件事，江引扬还是要誓死维护林跃寻的荣誉。

“不怪林哥。”江引扬解释，“当时我们队接手了一起骇人案件，首批出警的两组同事全员失联。问题升级，我们刑警队迅速介入调查，两天后在一处溶洞发现了他们完全白骨化的遗体，现场还散落大量来历不明的骸骨。”

“这显然不是人为啊。”

再穷凶极恶的人，也不可能在两天内让两具遗体白骨化，更别说还有其他骸骨。

“没错，有——鬼——”江引扬小声道，“但是这个案子本身是机密，我们能联系上的风水师都不接，最后，是林哥站出来。”

林越寻不能除鬼，但能见鬼。

“这和他辞职有什么关系？”

“我们体制内，不允许迷信……”

颜一初：“……”

如果林越寻要用这种“见鬼”的方式破案，就不能继续留在警局，免得落下把柄，这不光会影响他的未来，还会影响整个警局。

所以，林越寻辞职当了专职风水师，成为警局请来的林顾问。

“真是一笔亏本买卖。”颜一初忍不住感慨。

就算他只是一团修炼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气，也觉得不划算。不过，他觉得这其中还有其他原因，是林越寻没有告诉任何人的。

“好了，都过去了。”林越寻钻进车里，“本来在警局挣那点钱我也烦，现在多好。”

现在，市中心大平层住着，出门大部分时间警车接送。

“各位，安全带系好，我们出发了。”

开车的是警局的另一个同事，似乎叫郑文。林越寻倒是很少见，但常听江引扬提起，说是新一届里面能力最强的，沉默寡言，但是判断力极强。

江引扬坐在副驾，还不忘回头：“林哥，颜哥，咱先回趟警局，然后立刻去现场，怎么样？”

“好啊。”颜一初想看看，能让江引扬从北城追到那个偏僻小山村的，到底是个什么案子。

林越寻立刻拒绝：“黑车转班车，班车转火车，火车转飞机，前后十六个小时，我要休息。”

这十六个小时里，黑车司机在和江引扬砍价，班车就差原地起飞，火车乘客和颜一初聊了一路，飞机上，颜一初又跟他算孙小宁的账。而他，全程没有好好休息。

起先他不懂，颜一初和他一起被绑架、一起见鬼，一起在孙家过了一夜，后来一路同行，为什么他累得要死，而颜一初精力十足，不需要休息？但是他很快反应过来，颜一初不是人，不需要休息很正常。

可为什么江引扬也不需要？

“那……”江引扬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颜哥，您先跟我们去？”

谁知道待会儿会见的是什么鬼。

颜一初警铃大作：“他不去，我也不去。”

江引扬：“……”

林越寻捏了捏眉心：“不急于这一时，明天去吧。”

“好，听两位哥的。”江引扬觉得林越寻说的有道理。

这个案子已经僵持一个多月了，介入的警察什么也做不了，但同时，那里的东西也没有伤害任何人。

不急于这一晚。

“郑文，去七号院。”

“是。”

-

“你办一个案子能拿多少？”

“少则三五千，多则三五十万，很难说。”

遇上警局的这种，也就能赚个三五千，遇上起家通过干亏心事的，能赚个三五十万。

按照市场规律，钱少难度小，钱多难度大，但这时候正好相反。

警局这种，他们付三五千是因为警局只能拿出三五千。而付三五十万的不是因为值三五十万，也不是因为他们闲得没事干阔绰撒钱，而是当年干了亏心事，一点风吹草动就心惊胆战，拿钱消灾。

当然，如果真是穷凶极恶无法沟通的鬼，林越寻果断跑路，就算三五百万也不干。

“怪不得能住这么好的房子。”

繁华的市中心顶楼大平层，楼上还有私人天台。

相比于那群道士住的房子，这里简直是天堂，现代化天堂。

颜一初窝在阳台的吊椅里，看着不远处的古城墙：“林越寻，我们合作的话，怎么分钱？”

“五五分。”

“成交！”

颜一初不嫌五五分少。

反正现在吃人家的住人家的，还能拿到钱，虽然他本来也不需要吃住，而且他也就负责指导一下画符，然后吹口气什么的。

但是，人要吃饭睡觉。

所以他也要。

“初一哥哥。”

面对着叫错名字的孙小宁，颜一初纠正：“是一初。”

“一初哥哥。”孙小宁重新叫他，“我饿了。”

“保姆阿姨不是才带你吃过饭吗，又饿啦？”

保姆出去买孙小宁的生活用品了。

颜一初坐起来，拍了拍林越寻：“你带他去吃饭吧。”

“……我点个外卖。”

林越寻轻车熟路打开外卖软件：“小宁，想吃什么，饭还是面，炸鸡还是海鲜？”

颜一初抢答：“海鲜。”

“……没问你。”

“不管，我也要吃。”

“……”

自己找来的神，咬碎牙也要供着。林越寻给附近饭店的老板发了消息，点了些海鲜做好了送过来，又给孙小宁点了他想要的泡面。

“小宁，泡面吃多了对身体不好，以后少吃，多吃阿姨做的饭。”

孙小宁软软糯糯地回应：“好。”

“给你爷爷买的东西应该也到了，我跟快递员联系过了，他会帮忙送到你家的。”

“好。”孙小宁听话地坐在旁边，双手揉搓着衣角，“越寻哥哥，谢谢你。”

“不用谢我，我也是受一初哥哥所托。”

什么都没做的颜一初：“……”

他只不过是一团气而已，对这个现代社会的认知全部来源于那群道士的手机，他懂什么？他答应孙爷爷把孙小宁带来北城，但前前后后都是林越寻在张罗。

“小宁，明天你就要去学校了，生活上有问题都找保姆阿姨，保姆阿姨解决不了的她会告诉我，我来解决，在学校有问题找老师，有问题千万不要自己憋着，记住了吗？”

“记住了。”

林越寻点头：“明天开始，我会和你一初哥哥出去办事，回来的时间不确定，你好好照顾自己。”

“好。”

-

“叮——叮——叮——”

林越寻睡得死，所以门铃的声音设置得很大，但即使是这样，也吵不醒他。

“叮——叮——叮——”

颜一初被吵得不行，睁着惺忪的睡眼从房间里走出来，瞟到落地窗外天还没亮，远处的高楼也也黑漆漆一片。

颜一初摁下把手，看见嬉皮笑脸的江引扬。

“……”

江引扬往里探头：“颜哥，林哥呢？咱们该出发了。”

“把顾问当犯人折磨……”颜一初打着哈欠往里走，“自己去叫。”

其实颜一初一点都不困。

他只是一团气，以前从来没睡过觉。至于为什么要装出一副刚被吵醒不耐烦的样子……他凌晨三点去叫林越寻的时候，林越寻是这个反应。

“颜哥，打起精神来，今天要办的案子，很大！”

“有多大？”

他什么没见过，能有多大？

江引扬压低声音：“一个男人，一家子都快死完了，无一例外，全是猝死，法医都害怕了，但就是查不出原因。”

“是很诡异……但既然查实是猝死，你们刑警介入干什么？”

“没办法，那个男人……是老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