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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书神 > 科幻灵异 > 第七次日出前,我们不是人类 > 第20章 殮魂契(十二)

听到颜一初这么说,林越寻终于放下心来。

颜一初靠在吊椅上,往地上轻轻蹬了一脚,吊椅也随之带着林越寻一起摇晃起来。

颜一初:“你说得对,他们不该让自己和自己的冤屈一起被埋葬,所以,我们要帮他们。”

帮他们,帮杜衍璋。

颜一初:“但同时,我也会坚持我最初的想法——不可以让他们的复仇进一步影响到更多人,导致更多的冤屈,所以我会想尽办法善后。”

林越寻笑道:“是,还要麻烦你给我擦屁股。”

颜一初一顿,抓着扶手默默往旁边挪了一点:“自己擦。”

林越寻:“嗯?”

见他竟把“擦屁股”说得理所当然,颜一初有些嫌弃:“你多大了,还要别人给你擦屁股?孙小宁都不用。你没长手?”

林越寻:“……不是这个意思。”

听到林越寻不是要他帮忙擦屁股,颜一初终于放下心来,但仍然疑惑:“那你是什么意思?”

“就是麻烦你帮忙善后的意思。”

“哦……”颜一初恍然大悟,“你早说啊。”

林越寻:……

早也不知道颜一初还有一个文化理解的问题啊。

颜一初没顾得上和林越寻计较“文化理解”的事情,忽然指着天边的晨昏线:“林越寻,你看,是日出!”

林越寻顺着颜一初的视线看过去。

地平线上,一道赤橙的光线将天地割裂——上方是沉静的暗夜星空,下方是喷薄欲出的耀眼朝阳。

“是,日出。”林越寻轻声应和。

“说起来,这是我们一起看见的第一个日出。”

林越寻想了想:“以前也一起看过。”

颜一初摇头:“你记错了。在孙小宁家,一直到现在,我们很少在日出前起床,就算起来了,也多数是阴天或雨天,没看见过日出。”

“是吗?”林越寻牵了牵嘴角,片刻后才开口,“那应该是我记错了。”

颜一初看着逐渐升起的太阳,心情也跟着激动起来:“真好看!”

颜一初伸出手,比划着自己和太阳之间的距离,“以前看日出都是在山里,还从来没在这种高楼上看过。以前,我总是觉得自己和太阳的距离很近,好像稍微一伸手,就可以摸到它,但是在这里——”

林越寻的视线随着颜一初手一起收回。

颜一初感受着指尖若有若无的温度,有些惆怅:“太阳好像离我很远很远。”

“太阳在我们所处的星球之外,一直很遥远。”

“可是,我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我曾经好像离太阳非常非常近,近到……”颜一初又摇了摇头,“或许是错觉吧。”

明明他也知道,太阳的温度只会让他消失,但他就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太阳曾经近在咫尺。

-

陈昊警官带着三个人,第三趟抱来当年封存的资料的时候,颜一初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不是突发疾病意外离世吗,为什么存了这么多资料?”

陈昊让其他人都退出办公室之后,这才清了清嗓子:“十七年过去了,当初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察也早就退休了,我只能从一些老警察那里听说一些。”

说着,陈昊从堆了一桌子的文件夹里抽出一个:“这是现场的照片。”

照片上,一具女性遗体仰面躺在干涸沟渠底部,身上裹着羽绒外套,衣物表面存在多处污损,并覆盖有层积白雪。

是杜衍璋没错。

陈昊道:“人在有意识的情况下,体温降到一定程度会进入意识混乱期。在这一时期,会下意识做出两种反应——反常脱衣和终末挖洞行为。反常脱衣是因为下丘脑体温调节中枢麻痹产生燥热错觉,主动脱卸衣物,终末挖洞行为是本能蜷缩进狭小空间,比如沟渠、墙角,呈胎儿状减少散热。就杜衍璋的情况来看,她仰面躺倒在沟渠里并不是终末挖洞行为,因为这个沟渠并不狭小,无法保存体温。”

陈昊:“人体体温低于28℃时,会表现出苦笑面容,也就是面部肌肉僵直性收缩,耳部、关节处因血红蛋白氧亲和力反常增高会出现桃红斑块,同时有寒颤停止、瞳孔散大、心室颤动致死等表现。”

林越寻仔细辨认着那张已经泛黄的照片:“但是她都没有。”

杜衍璋看上去甚至说得上一句安详。

“没错。”陈昊道,“当时以突发疾病意外去世结案,但总有老警察心里留了个心眼,把相关资料都留了下来,想着哪天或许还能用上。”

陈昊苦笑道:“不过你也知道,一案未结,一案又起。新的案子忙不完,也没精力去管旧的,更何况是这种已经结案、也没有亲属过问的案子。”

林越寻没作声。

陈昊说得没错,这种已经结了的案子,又没有亲属过问,警察不会管的,除非哪天实在闲得没事干了,或者有别的大案子牵扯出来了。

人力、物力、时间等资源都是有限的,他们必须进行优先级排序。当“已结案”且“无人关注”的案件,与当下正在发生的、涉及重大公共利益或引发广泛关注的案件争夺资源时,前者被搁置几乎是不得不的必然选择。

颜一初指着杜衍璋的尸检报告:“心肌纤维波浪样变,出现……什么什么斑点?”

林越寻解释:“Wischnewsky斑点,特指在冻死尸体胃黏膜上出现的深褐色或黑褐色出血性斑点,用于诊断冻死。”

颜一初点头:“如果杜衍璋不是冻死,那为什么会出现Wischnewsky斑点?”

“说明低温是致死原因之一。”陈昊摊开那一叠密密麻麻的尸检报告,“当初法医的尸检报告显示,低温是致死的根本原因,而心脏骤停是直接原因。”

林越寻忽然伸手摁住陈昊就要翻过去的那一页,忍不住皱眉:“但为什么——”

林越寻把那几行字指给陈昊:“为什么会检测出来地氟烷?”

“地氟烷是什么?”

“一种起效较快,苏醒也快的麻醉剂。”林越寻看着那几行字,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体内检测出来微量麻醉剂,你们没有继续查?一个成年人,即使是低温导致突发疾病猝死,怎么可能在体内检测出来麻醉剂?”

陈昊强调:“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入职,过去了十七年,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察早就去世了,知道这个案子的警察也都到了快退休的年纪。”

陈昊:“关于尸检的问题,更详细的你可以去问法医。当初为杜衍璋做尸检的法医已经去世了,但是他的徒弟还在。”

-

走进法医鉴定中心的大门,颜一初先是警惕地观察了一圈,发现丰小林不在,这才放心。

陈昊看了一眼颜一初,心里明白:“自从那天见过你们,丰小林就没有再过来了。”

“为什么?”

颜一初只是答应了帮丰小林找岳文的灵魂,找是找到了,但是丰小林不知道他已经找到了,怎么会不再过来呢?

陈昊:“我也不清楚。但是根据照看丰小林的警察的报告,丰小林这两天都待在家里收拾岳文的衣物,还把家里上上下下打扫了一遍,似乎是走出来了。”

陈昊忍不住问:“那天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颜一初摇头。

没说什么,也没什么好说的。可是丰小林的行为太反常了。

颜一初扯了扯林越寻的袖子:“你不觉得奇怪吗?”

“是很奇怪。”

就好像……丰小林日日夜夜守在法医鉴定中心,只是为了等他们过来,而她的任务是把金水曜髓这个重要的线索交给他们。

“难道丰小林早就知道?”颜一初忍不住猜测。

陈昊一头雾水:“她知道什么?”

林越寻随便编了个理由:“知道,她的儿子已经死了,再纠缠下去,她儿子也不会死而复生。”

颜一初想,丰小林好像早就知道,他们会来到这里,会帮她料理好岳文的事情。

-

三人停在一间办公室外,陈昊轻轻敲了三下,然后才开口:“张哥,我是陈昊。”

门“嘎吱”一声被拉开,走出来一个穿黑西装的头发花白的男人。

男人先是瞥了一眼颜一初,然后视线扫过林越寻,最后才看向陈昊:“什么事?”

陈昊恭敬道:“张哥,这二位是北城警察局派来协助处理岳文案的顾问,他们有些事情想请教您。”

颜一初和林越寻默契对视一眼。

陈昊在警局里的地位已经不低了,能让陈昊都恭恭敬敬的,这个法医肯定不是简单人物。

林越寻还没开口自我介绍,张哥就打断他们:“进来吧。”

陈昊给两人使了个颜色,看着办公室门合上,这才走到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

走进办公室,颜一初好奇地打量着里面。

这间办公室和先前他们与丰小林谈话的截然不同。

这名姓张的法医的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办公位。办公室的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消毒水、旧纸张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冷冽金属气味的独特气息,异常洁净,一切都井然有序,透着一股近乎苛刻的严谨。

四壁是沉稳的灰白色,没有多余的装饰,挂了一幅人体解剖图谱和一幅法医鉴定流程图,巨大的档案柜占据了整面墙,深色的金属柜门紧闭,每一个标签都清晰无误,里面封存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和冰冷的真相。宽大的实木办公桌是房间里最厚重的存在,桌上除了一盏可调节的台灯、一个笔筒和几本厚重的专业书籍码放得棱角分明,只有一个放得褪了色的铭牌,上面写着“张衔德”的名字。

光线主要来源于高悬的顶灯,明亮均匀,足以照亮每一个角落。一扇大窗户被百叶窗严谨地调节着角度,只允许适量的自然光透入,既保证了采光,又隔绝了外界的纷扰,维持着室内恒久的肃静。

没有盆栽,没有相框,没有彰显个性的摆件。每一寸空间都透露出主人对秩序和效率的极致追求,以及常年与死亡和真相打交道所沉淀下来的那份凝重与庄严。这里听不到杂音,只有一种渗入骨髓的安静。

张衔德拿起保温杯,坐在椅子上,先开了口:“说吧,想知道什么?”

林越寻道:“我们想知道,岳文的尸检报告是否有任何异常。”

问得直接,也不直接。

林越寻想问的是杜衍璋的尸检报告,但为了循序渐进,选择了先问岳文的。

“没有。”

“那……”

保温杯盖被旋开,一股温热的白气袅袅升起。张衔德垂眼望着杯中浮沉的茶叶,热气氤氲中,他却并没有喝下一口茶水,半晌,只轻轻朝水面吹了口气。几片蜷曲的叶子随着微弱的气流,悄无声息地漂向杯沿。

“有什么话直说,不要拐弯抹角。”张衔德道,“我平时和死人打交道习惯了,不喜欢跟人搞虚与委蛇那一套。”

“我们还想问,关于十七年前,杜衍璋的尸检报告。”

张衔德停了一瞬,忽然笑了一声:“我就知道。”

知道什么?

颜一初疑惑地看向林越寻,发现林越寻同样疑惑。

张衔德也不卖关子:“想必你们已经从陈警官那边知道了一些。知道了多少?”

林越寻如实道:“得知结案报告显示,杜衍璋的直接死因是心脏骤停,根本死因是低温,但是体内检测出来少量麻醉剂。”

林越寻知道自己说不说实话只是个态度。警局和法医鉴定中心是联动的,张衔德自然知道那份尸检报告里写了什么,撒谎倒也没什么好处。

“嗯。”张衔德盖上保温杯的盖子,放到一旁,“时间不会保留所有证据。”

林越寻一愣:“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张衔德抬起松弛的眼皮,“还有证据,当时尸检报告并没有记录。”

张衔德站起身,一字一句道:“有些证据,只有我师傅知道。”

张衔德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声音悲凉、沧桑:“有些证据,只有我还记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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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殮魂契(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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