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区 第72章 誓言

准备妥当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庄园大门，迎面便是挂着联盟与诺瓦星双旗的白金婚车。周围早已布置妥当的花艺与仪仗让整个出发仪式显得肃穆而不失浪漫。穿着仪仗服的诺瓦仪仗队列于两侧，胸口的金属臂章在晨光下反射出整齐的光辉。

凌霄原本还想再打趣几句，但看到路铭一站在台阶前微微犹豫的身影，只是悄悄走到他身边，低声问道：“要不要我抱你上车？”

路铭一忍不住侧过头瞪了他一眼：“那等会儿骑独角兽的时候，我也可以抱你。”

“别提这事了，行不？”凌霄一声叹气，想起第一次去独角兽基地时，自己太过兴奋，结果从独角兽背上一跃而下，直接翻到另一侧，躺在泥地里的丑样当场被路铭一拍照留念，成为他至今洗不掉的黑历史。

“那你今天可千万别再当众出丑了。”路铭一终于笑了出来，那笑意干净爽朗，是这几天里最灿烂的一次。

而凌霄也终于在这一刻，悄然放下心来。

婚车缓缓驶出宅邸大门，沿着诺瓦星的主干道前行。窗外，是由智能浮屏织就的欢迎图景，城市上空的悬浮列屏正在循环播放两人相识以来的重要时刻。而更远处，礼仪频道的专属频段已全面开放，正向整片星域同步直播这场星际联姻的盛典实况。

车内气氛安静下来，凌霄的指尖贴着路铭一的手背，轻轻摩挲着。他转头望着窗外流光溢彩的投影，语气却温柔得像风：“你紧张吗？”

“……有点。”路铭一望着他没有收回的那只手，声音也低了下来，“但也没那么怕了。”

“嗯，希望今天前排记者别是泽塔星来的。”凌霄压低声音说，带着一贯的不正经，“他们那仨大眼睛再加俩摄像头，现场拍照跟开全息扫描似的，我都不知道该看哪个眼儿。”

“你快闭嘴吧。”路铭一强忍笑意，却悄悄攥紧了他的手。

很快，车队驶入礼堂外广场，迎面是由诺瓦星最高议会、联盟代表、两家族长官组成的欢迎阵列，悬空之上的三层拱门用能量光带连接成一片流光溢彩的天幕。空中投影构建出的两人姓名浮动在星环结构的最顶端，在光晕中流转着金银双色的仪式光芒。

婚车缓缓停稳，仪卫拉开车门。

凌霄先下车，然后伸手去扶另一边的路铭一。后者动作有些缓慢，但神情始终沉静，哪怕走出车门那一刻被镜头和目光团团围住，也没有丝毫退缩。

“铭一。”凌霄低声唤他的名字，轻轻执起他的手，与他并肩走上光桥。

礼堂内，迎宾音乐渐渐转入仪式主旋律。万众瞩目之下，两人从正门走入主厅，沿着由晶耀光石铺成的阶梯，一步步向前踏入誓言台。

此时，典礼主持人正宣读婚约文书，礼堂穹顶中星图缓缓展开，以诺瓦星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出联盟星域的模拟全景——象征这段联姻的意义，不止于两人，而是通向更广阔的未来。

凌霄却始终只看着身边人。每一步，他都下意识稍微放慢半拍，默默留意路铭一，即便身处万众瞩目之中，他的关注也只属于一个人。

而路铭一察觉到他的目光，也回头冲他露出一个轻微却坚定的笑容。

礼堂正中的光幕缓缓升起，典礼迎来下一个阶段——亲属代表祝词。主持人轻声引导，灯光随之聚焦至侧厅，路铭一的姐姐、诺瓦星的代表——路云树缓步登台。

她身着深蓝色礼服长袍，神情庄重，目光从台上扫过全场，最后落在凌霄与路铭一身上，微微一笑：“在诺瓦星的传统中，婚礼不仅仅是两个人的结合，更是两个家族，两种文化，两种信念的交汇。今天，我以长姐与见证者的身份，见到我弟弟与他的伴侣——也是我们全家认可的亲人凌霄，站在这里，共同面对未来的誓约。我要说的，不是家族的期许，不是议会的象征，而是我看到的一件事。”

她略顿了顿，目光柔和下来。

“铭一长时间以来都不算是个能轻易亲近他人的孩子，他很聪明却也很任性，一旦认准的人和事绝不会轻易改变。可唯独在你面前，凌霄，他能卸下全部的伪装，变回他最真实的样子——愿意笑、愿意生气、愿意依赖。这就是我作为姐姐，最感激你的一点。”

她看着两人，语气缓慢而真挚。

“我们诺瓦人习惯用信息素和标记来彼此绑定，但你们之间的关系，不是政治、不是利益，而是温柔和信任，是你们在彼此眼中看到的世界，和那个世界里只属于你们两个人的位置。”

掌声响起时，凌霄悄悄侧头看了路铭一一眼。后者嘴唇紧抿，眼圈泛红。

“你姐说得真好，”凌霄轻声在他耳边说，“不过她夸你的部分，我早就知道了。”

路铭一轻轻捏了他一把。

接着便是誓言环节。

两人站到誓言台中央，中央光幕缓缓下降，模拟星辰围绕他们旋转，点点光辉映照在礼服与发梢之间。

主持人将誓词器呈上，示意两人可以自行发言。

凌霄率先接过，语气并不刻意庄重，反而带着一种熟悉的、柔软的笑意：“路铭一，我其实不知道誓言该怎么说才叫‘得体’——但我知道，从我们第一次在第九区见面开始，我的人生就开始偏离原定轨道了。”

他顿了顿，眼神带着一点回忆与调侃：“那时候我真挺好奇的，你是怎么一个人开着凤凰号，穿越整片阿斯泽拉星海，平稳降落到第九区这种破地儿的？”

台下不禁响起一阵轻笑。连前排的主宾们也难掩微笑，而站在他对面的路铭一则轻轻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弯起嘴角。

“后来我才发现，除了那点鲁莽的勇气和惊人的驾驶技术，你身上还有太多吸引我的地方。”凌霄的视线从路铭一身上移开，看了看主桌上的秦戈和周烁，笑意中带着一丝自嘲，“虽然作为一个人类，我闻不到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味儿。”

这句话再次引发轻轻的笑声，却也让气氛更加柔和亲近。

凌霄收回目光，看向路铭一的眼神变得格外认真，语气也随之放轻：“但我不需要靠嗅觉甚至别的什么去确认，我知道——你就是我唯一想要走近，想要了解，想要守护的人。”

他轻轻把誓词器递过去，眉眼含笑：“现在该你了，小铭。”

路铭一接过誓词器，手指微微收紧了一瞬，像是在酝酿语言。他沉默了几秒，抬起眼睛看向凌霄，眼神清澈而坚定。

“你说得没错，我确实是穿过半个星海，一个人飞到了第九区。”他声音不高，却足够清晰，“当时只是想着证明自己并不是……可我没想到，会遇到你这样的人。”

他偏了偏头，像是自嘲般地笑了一下：“你不怎么守规矩，也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官僚。”

台下再次响起轻笑。

“可我也没想到，第九区真的会在你的治理下改变。不管是信息素风波、诺瓦星人的走私案，还是学术界的考评制度……你都维护着公平和正义，从来没退缩过半步。”

他说到这儿稍稍顿了顿，声音也低了下来。

“在我们这样的人生里，大多数决定都不是我们自己做的。但我想告诉你——今天这个决定，是我自己做的。”

他慢慢将另一只手搭上凌霄的手背，语气平静却分外清晰：“凌霄，希望未来的日子里，我们能携手并肩，无论是婚姻、生活，还是这场注定要继续走下去的星际旅途。”

典礼结束，礼堂上空的星图幕布缓缓落下，光影变幻间，台上的主持人宣布进入正式宴席环节。全场随即转向主宴厅，长桌早已陈列好由联盟厨师团队准备的多星系融合盛宴。伴随着悠扬的轻音乐，宾客开始入席，交谈声、碰杯声在厅中交织成一派热闹。

凌霄吃得飞快，一边往盘子里夹菜，一边压低声音朝路铭一抱怨：“怎么跟彩排时的菜单不一样？我最喜欢的银鱼炖蛋怎么还没上？”

“你还偷看菜单？”路铭一掩嘴喝汤，忍俊不禁，“这么着急，是赶着去集市玩吧？”

“那当然。”凌霄扒了两口饭，凑过去小声说，“我们不趁现在都在吃饭没人关注，一会儿又得被拉着敬酒、聊天了。”

“这么早就想溜？”路铭一一愣。

“去集市啊，”凌霄冲他眨了眨眼：“不是你们这边婚礼才有的传统环节吗？我听你姐说，那边搭了好多互动区，有射击比赛、智慧迷宫、糖果空投点……都比宴会带劲。”

“你是小孩吗？”路铭一忍不住笑出声。

“说不定那边的吃的还比这里好。”凌霄得意洋洋地拉了拉他的袖口，“婚礼是我们的，我们说了算。”

很快，两人便以“更换礼服”为由暂时离席，回到更衣区换下繁复的正式礼装。凌霄脱下银白色的军式礼服，换上轻便的作训服，整个人显得神采飞扬；路铭一则换了一身低调的休闲套装，面色也轻松了许多。

他们穿过礼堂侧门，一路悄悄溜出花园和后台通道，直到抵达灯火通明、装饰浮空悬挂的外围集市。此地早已聚集了来自各星球的宾客，游戏摊位人声鼎沸，糖果机器人在空中盘旋，洒落缤纷彩纸与气泡。

路铭一抬头望着那一片七彩灯海，竟有些发怔。

“喂，你发什么呆？”凌霄已走到一旁的射击摊位，回头朝他招手，“这个我最拿手了，你想要哪个？那只金色的小蜜蜂背包，是不是和coco的帽子正好能配一套？”

话音刚落，他便举枪瞄准，干脆利落地一击命中——悬挂着背包的飘带应声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