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迦奥特曼：与光同行 第9章 第九章

一走进烂尾楼，大古就感受到一种突如其来的压抑。

那种突然背负了什么重物的感觉让他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胸口，摸到那分明的棱角后，适才定下眼神，端着枪，一步步地往里走。

因为是在烂尾楼内部，而且探测仪也不管用了，桐野牧夫没有再说话，大古耳边一时间就只剩下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他走在灰尘与碎石铺满的水泥地上，眼前能看见的仅有月光洒进来的地方——为了避免一开始就被发现，他并没有开头盔的探照灯。

也幸好这里是烂尾楼，能让月光照进来的洞比较多。

借着这点月光，大古踏上了第二层楼的楼梯。

这楼梯和其他布满灰尘的地方相比起来明显要新很多，是一看就知道经常有人经过的模样。

大古抬脚踩在了那些重叠的鞋印上，微侧着身往上走。

这楼梯还没有建扶手，楼梯的一侧靠墙，上方有个应该是用来放窗户的长方形孔洞，大古就是借着这孔洞的光来看路，而另一侧则是镂空的。

如果再多上两层楼，从这楼梯上掉下去会很危险。

大古一念想过，看了眼楼梯陡峭的弧度，一边紧戒着周围，一遍接着往上走去。

一楼他已经检查过了，没有祭坛。但奇怪的是，那些本该追着他进来的黑袍人也不见了。

这让大古在感到紧迫的同时，不禁也提高了警惕。

事出反常，必定有妖。

而现在，时间已经来到20：53分。

大古登上烂尾楼的第5楼。同时，第三波袭击者也在预料之中与他在此狭路相逢。

正如他给楼梯下的危险判定，那些黑袍人就是在他上楼的时候冒出来偷袭的他。

这时，就算大古有再好的技巧也没有用，楼梯过于狭窄，在这连两人并排都不能容纳的地方，他什么也施展不开。

将扑过来的黑袍人一一往楼底下甩。那些枯瘦的身影却又在摔倒后重新爬起来，以一种仿佛没有受过伤的姿态再次爬上楼梯。

如此，被两面包抄的大古就更加艰难了。

这样不行……

大古看着即使两个人一起摔下楼也要一左一右扑上来阻止他的黑袍人们皱起眉。

他们摔下去不怕，但他摔下去绝对少不了一个骨折。在其他黑袍人赶到之前，他必须要上到上一层去。至少，也要离开这个楼梯口！

大古已经听到了楼下传来的阵阵脚步声。

而就是他这分神思考的一瞬，一个已经要往下掉的黑袍人抓住机会，一把抱紧他的腿就往楼下带去。

一时不察，大古被拉得一个趔趄，身体失去平衡地往下倒，在这电光火石间，靠着重心的偏移，战术手套摩擦过地面，最终险险地停在了边角上。

他和那个黑袍人一起晃荡在楼梯上。

此时，上面暂时没有黑袍人了，和他一起荡秋千的是最后一个从六楼跳下来的黑袍人，而下边的黑袍人还在爬楼梯。

大古低头，那个抓住他裤腿还在晃荡的黑袍人有一张同样惨白枯瘦的脸，而那只抓着他的手……有一个黑色的手环。

那代表着……病人已死。

但，现在这个本该死去的病人，活生生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并且，在他看过去时，那张脸上还扬起了一抹微笑。

大古知道他为什么笑，因为那些赶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而现在的他，只需要在有一个人再推他一把，那么……

“大古，开枪！”

耳麦里，桐野牧夫的声音忽然响起，大古反射性掏枪。但却在拿枪之后，看到了底下那双死死地注视着他的，布满恐惧的眼睛。

‘求求你。’

他看到了他的嘴型，手不自觉地顿住。

“开枪！”

耳边的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大古果断按下扳机。

对不起。

“砰——”

黑袍人往下坠落，那随风飘起的黑袍就像是蝴蝶的翅膀，但那腐朽的翅膀无法飞翔。

他坠落到地底，溅起厚重的尘埃。

大古垂着的眼帘重新抬起，他收回视线，手臂和腰一起用力，一个翻身就重新登上了楼梯。

这个掉下去的人似乎震慑住了其他的黑袍人，他们一时见没敢再向前。

等到大古握海帕枪面对他们，他们就人作鸟兽散地跑没影了。

空荡荡的楼梯上似乎什么也没有留下，凝望这无人的阶梯，大古深呼吸几下。

夜晚的冷空气进入肺部，刺骨的风被心中灼烧的火焰染成滚烫的温度。

怀揣着这份炽热，大古来到了第6楼。

第6楼里也没有祭坛。

“呲…呲呲…现在，是21：02分。”

桐野牧夫的声音在他踏入第六层后就变得断断续续的了，但他似乎并不为此诧异，语气依然平静地说：“大古队员…磁…因磁场干扰…磁…之后…磁磁…我这边会无法顾及到你…磁…接下来…磁…就靠你自己了。”

“桐野参谋？”大古单手按住耳麦。

“不要怀疑，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不知道为何，明明前面的话语都被干扰得断断续续，但唯独这句话，大古听得无比的清晰，就好像这句话是直接在他心里说的那样。

大古回复道：“我明白了。”

他放下耳麦上的手。

我会完成任务的。

摸了摸胸口的火花棱镜，大古坚定地踏上七楼的楼层。

*

大沼庆子已经等候多时了。

她站在巨大的，宛若青铜做铸的圆形祭坛上，手一抬，刚踏入第七楼的大古整个人就倒着撞到了墙上。

看着面色吃痛的大古，大沼庆子朝他微张双臂，慢条斯理地开口道：“欢迎你来见证我们基里艾洛德神的降临，光的继承者。”

她几步走下祭坛。

周围悄无声息聚集起来的黑袍人们纷纷给她让行。

她走到大古的面前。

黑袍底下的身躯是基里艾洛德人的精神体态，她用精神波把大古的四肢禁锢在墙上，双脚，双手，成十字型牢牢地锁住。

那面苍白的墙壁就像一个巨大的十字架。

伸手从大古的内衬口袋里把火花棱镜给掏出来。

大沼庆子上下翻动掌心，打量着这个精巧的物件：“就是这个东西啊~”

她语调上扬，轻慢的语气带着浓厚的不解与不屑：“好微弱的光，好脆弱的光啊。这连那个女人百份之一的光都比不上，那个家伙，有必要表现得那么如临大敌吗？”

还说什么等她失败了就知道他的方法才是正确的……说得她还以为有多厉害，结果就这啊？

哈~也不过如此。

这个想法一出来，巧合般的，她握住火花棱镜的手就被“烫”了一下。

“嘶~还挺有脾气。”大沼庆子看着被烫到的手，说着，突然就变了脸色：“真是晦气！”

“啪！”

火花棱镜被她丢在了地上，划出去几米远。

那群黑袍人听不懂大沼庆子说的那些话，也看不出来火花棱镜的特殊。但他们能够看到女巫大人对那个胜利队队员的满不在乎。

大沼庆子看也没看大古一眼，在确认了这个光之继承人对自己无害后，便顺手把他枪给卸了，然后将其放了下来。

她对那群读作信众实则祭品的黑袍人吩咐道：“别让他来打扰我。”

接着，就以人类的形态重新走向祭坛，这是她对这副人类之躯最后的惦念。

背对着大古的大沼庆子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被袭击，因为那些怕死的‘信众’们会保护好她的。

现在是21：06分。距离21：21分，还有15分钟。

月亮渐渐被云遮住，黑暗笼罩了下来。

大古身体紧绷，目光锁死几米外、躺在祭坛边缘黑暗里的火花棱镜。

悸动的心在胸腔里跳动，他不动声色地向墙边挪动，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然而，一道刻薄的嗓音突兀地响起，打破沉寂。

“胜利队的队员也会感到害怕吗？”

那人说完后停了一会，似乎是在看大沼庆子的反应。但见大沼庆子依然端坐在祭坛上毫不在意这边的情况以后，他就放开了嗓子说。

“你很威风啊。”他的声音里充满恶意：“刚刚那“彭”的一下带走了森下的命，可真是吓到我了。我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新生命，你这轻轻一抬手，就要带走，是不是太过分了？”

他的话似乎带起了周围人的共鸣。

“是啊，胜利队不就是用来保护市民的吗？难道我们就不是市民了吗？”

“是不是只有活人，才是你们保护的对象呢？可我们现在也还活着啊！”

“大哥哥，你能不能不要再打我们，你让神大人降临好不好，我还想再看一遍海边的日出。”

“……”

一声声，一声声，那或嘶哑，或虚弱，或稚嫩的嗓音像是一道道的薪柴，每一声都加在胸膛的火焰上，让它越烧越烈，直到“噼啪”一声。

“我明白的！”

大古看着面前那一张张看不清脸的黑影，脱口而出的声音是那样的恳切而又清晰，穿过那嘈杂的混乱传到每一个人耳中。

“我明白的，你们那份想活下去的心情！那份渴望，并没有错！但是……”

他紧握双拳，深吸口气，坚定而有力的目光扫过这些包围他的身影：“但是，基里艾洛德人欺骗了你们！他们利用了你们的痛苦和希望！神的降临不会赐予你们真正的生命！它只会带来毁灭，吞噬所有生命，也包括你们仅存的意识！那不是新生！”

他的目光环顾过逐渐安静的四周，放缓的语调似带哀伤般吐出：“那是诅咒。”

“……活着，不应该是用无辜者来作为交换。真正的生命，也不该是这样充满恐惧和掠夺的！”

他朝他们伸出手，摊开掌心诚恳地道：“请看着我，也请看看你们自己！让我去阻止这一切，我们一起去寻找属于‘人’的、有尊严的活法！让我们找回，被基里艾洛德人夺走的勇气……好吗？”

黑袍人们静默地看着他，在这近乎死一般的寂静中，只有大古轻微的喘息还在这空旷的七楼中回荡。

那一双双隐藏在黑袍底下的眼睛不再是单纯的麻木与嘲讽。而是混杂着动摇、挣扎、恐惧，以及……一丝被戳破幻想的恼羞成怒。

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的压力挤压着大古的胸腔。他能感觉到自己伸出的手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那份沉甸甸的期望和随时可能爆发的冲突。

“……住口！！”一道凄厉的，包含痛苦与与恐惧的尖啸撕裂了寂静！声音来自人群深处，带着濒临奔溃的尖啸。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啊胜利队员！”那个声音继续咆哮着，充满了绝望的控诉：“你看看我们！”

她突然拉下兜帽，黑色的人群里突然冒出来一个瘦削的苍白脸庞，她指着自己的面孔说：“看看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阳光、空气、食物……原本，原本连这些最简单的活着的感觉都成了奢望！是神！是神给了我们这最后的机会！哪怕只是虚假的呼吸，哪怕意识最终会被吞噬……那也是我们唯一能抓住的稻草了！”

“背叛神？我们敢吗？我们能吗？！”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和歇斯底里：“我们现在的一切都是祂给的，我们的命脉就系在祭坛上！破坏它，就是亲手掐灭我们最后一点火星！我们……我们只想……再多活一刻啊……难道这也有错吗……” 最后的话语化作一声呜咽，淹没在人群中骤然响起的、充满恐惧和认同的骚动里。

面对如此犀利的指责，大古无力再反驳什么，他只能去做自己现在应该做的事。

趁着黑袍人注意的转移，大古瞄准火花棱镜的方向，如离弦箭矢般冲了过去。

那就站在祭坛边的黑袍人被他突然的举动吓得一时失语，紧接着咆哮声响起了：

“骗子！”

一直始终留意着大古的举动，那道充满恶意的嗓音也紧跟着大喊：“快抓住他，他要破坏祭坛！！”

瞬间，这句话如同点燃了火药桶！所有黑袍人顺着那人的指引看去，在看到大古已经冲到祭坛跟前，哪还不明白大古的意图。

一下子，那些人都疯狂了起来。

“保护祭坛！”“快抓住他！”“为了活下去！！”

混杂着恐惧与狂热的嘶吼声轰然炸响！刚才还沉浸在绝望中的麻木人群，顿时就被求生的本能和对“破坏者”的愤怒点燃，化作汹涌的黑色潮水扑向大古！

而火花棱镜，则是意外地被那浪潮带离了原本的地方。

现在是21：17分，星星很亮眼。

同一时间，站在天台上与板桥光雄一同等待着结果的桐野牧夫推了下眼镜。

镜片上的倒计时在一分一秒的减少着，他注视着那烂尾楼的方向。

【大古队员，你心中的疑惑，现在解开了吗？你，能赶得上吗？】

大古艰难地在人群里挣扎。

火花棱镜被一只只不同的脚带离原本的地方。

黑袍人不理解大古什么放着海帕枪不拿，而非要去够这个看起来像个装饰品一样的东西。

但本着敌人越想要，越不能让他得到的想法，他们就如同接力棒一样把火花棱镜不断地踢开。

每当大古即将拿到时，他们就仗着人多，把火花棱镜推得越远。

而在这个过程中，有一些黑袍人甚至感受到了扭曲的快意。

看啊，曾经以为高高在上的胜利队队员此刻却像狗一样趴在地上，衣服上满是肮脏的脚印。

“真可怜啊。”

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声。

火花棱镜被移到一个较矮的黑袍底下，那道童声又再次响起了：“大哥哥，你放弃吧。你放弃，哥哥姐姐们就不打你了。”

“是啊，放弃吧。”有人也劝说：“现在什么也做不了的你，又在坚持什么呢？跟我们一起，迎接命运的到来不好吗？”

大古对这些话丝置若罔闻。

他的头盔在推搡之中就被摘掉了，凌乱的黑发被汗渍黏在脸上，沾染了灰尘的脸颊倔强地抬起，一双眼睛死死地注视着火花棱镜的方向不动。

但有人看不得他这样的坚持。

“喂！你这是什么表情？搞得好像我们是什么恶人，而你是那个英雄一样啊。”

那道刻薄的嗓音又阴魂不散地开口了，他像是被大古的表情激怒了一般，一脚踩在大古的背上，还捻了两下。

“呸，做出这幅样子给谁看啊！”

伤口的疼痛令大古闷哼一声，可他咬着牙，把即将溢出口的呻吟又给吞了回去。

从始至终，他的眼睛一直直视着前方。

此时，天变得更阴沉了。女巫的歌声已然从高台上响起，或高或低的语调像是指针催促着时间。

她丝毫不在意底下的闹剧，反正，等到神降临，无论是黑袍人，还是那个继承光的人类，就连那个女人也是。

他们，都会成为神的祭品！而到那时候……

畅想着未来，女巫的脸上甚至露出一抹笑容，她双手展开，高昂着头。

这个天下！将会是基里艾洛德人的天下！！

越来越急促的咒语从女巫口中吐出，周围人一个个地安静了下来，他们原先是愤怒的也好，是欣喜的也好，是麻木的也罢。此时此刻，他们站立着，黑色的袍子让他们看起来像一座座安静的坟墓。

在静默之中，唯有大古，还在行动。

他没有放弃。

现在，还没到最后一刻——

微小的咕噜声恍若错觉般响在耳边。

突然，这股声音停下了。似乎是有谁不小心碰到了头盔打开灯光的按钮。于是，有一束光便从人群中直接横穿过来，斜斜地，照在了火花棱镜边上。

那一抹光印在了大古眼里。

‘光……’

他艰难地向前伸手。

曾经，他试想过这抹光芒为什么选择他，为什么选择这么平凡又普通的他，并为此感到困惑，迷茫。

但现在……

不知是从哪来的力气，让大古在浑身伤痛近乎无力的情况下，再一次，使劲地向前扑去！

‘光啊……’

不管你选择我的原因是什么。但是现在……

大古伸出的手，紧紧地，握住了火花棱镜！

他在周围黑袍人甚至是女巫诧异的视线中，将火花棱镜高举过头顶。

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手中亮起的光，无法言说的共鸣从火花棱镜传递进心间。

“扑通…扑通…”

迪迦，现在是我需要你！我需要你把你的力量借给我！我需要用这份力量去做更多的事！

——迪迦！！

霎时间，光照亮了整个祭坛。

呜呜呜，我出息了！这本也是写到我想写的东西了！我永远爱人性的光辉（震声！）

PS：本章适合搭配bgm食用。

对了，最后讲个小插曲。明明前边是很紧张很悲伤的抉择，结果我在写到大古按下扳机时，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句：变成了特利迦。

我：？？？[问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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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