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迟早要完 第65章 计划

西蒙？

西蒙！

瑞安刚刚清醒就觉得头晕目眩，甚至还是怀疑起自己是否还停留在梦里，又或者眼前所见的并不是现实，只是一种幻象，一种癔症。

她怀疑谁都不会去怀疑西蒙！！

大脑在濒临崩溃之境，勉强抓住几分确切的思绪，她似乎是在离开罗德奈特军校的时候出的事，至于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的脑子并不能准确地给出结论，也许是在被绑架之前她就已经丧失了意识——这倒是很有可能，毕竟能够独立思考就意味着无穷的可能，任何忌惮她的人想对她做什么坏事，都不会白白地放任她清醒着。

昏迷时间太长，身体基本僵化，她现在已经完全丧失时间的判断能力，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现在一定已经离开联邦边境……谁能如此大费周章将她带出来？谁会如此具备目的性地绑架她？为了什么？

只有“根源计划”能叫对方觊觎至此，而她作为“精神力定位”这个课题第一阶段研究的完成者，在外人眼中，确实具备绝对高的价值叫帝国铤而走险，只是瑞安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西蒙会叛逃！帝国付出了怎样高的代价才能促成他背叛联邦？又或者他身上有把柄在对方之手，胁迫他不得不这样做？

疯狂涌动的思维使她脱离药效的速度都加快了。

大概是觉察到她的不可思议，西蒙叹了口气，他对她的了解毕竟深得很，甚至对于她脑子里此刻在想些什么都大致清楚，他无奈地说道：“瑞安，你要知道，帝国也想不到卡洛琳殿下会叛逃。”

将自己的行为与帝国首席殿下叛逃联系在一起的西蒙，眼神非常惆怅，他的神情并不能说是平静，反而带着无法抹消的落寞与憔悴。

“我曾与你探讨过那位殿下的身世，知道组成她血脉的来源是什么——所以说，最大的重点是，卡洛琳殿下身上一半的血来自出身联邦，所以她拥有自我选择的权力，而她选择了那位投身自由军的母亲——既然她能这样做，那么我为什么不行？”

等等，他的意思是，他的血脉也有问题？他不是纯粹的联邦人？他的母亲或者父亲一方来自于帝国？

瑞安错愕，眉宇紧锁，好半晌才咬牙道：“不可能！研究所的政审绝对苛刻，如果你的家庭背景有问题，就算你的天赋再高，研究所也会对你存在一定的保留……你根本没理由背叛联邦！”

而事实是，他跟瑞安能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西蒙是研究所出身，作为研究所指派参军的人选，加入技术兵种，在很早以前，他就与瑞安混在了一起。瑞安作为白塔的心尖尖，能放到她边上的人，无论如何都不该是有问题的。

“秘密之所以为秘密，就是人所不知。”西蒙平静道，“烈士遗孤这种身份在某种程度上就足够削除别人的戒心了，各种审核虽然繁琐但不是无漏洞可钻，而当我的监护人是在联邦扎根深藏已久的间谍，那一切麻烦都不再是问题。”

他微笑道：“我很想成为真正的联邦人，但事实是我的父亲我同父异母的姐妹们在帝国都活得好好的——我能发誓在此之前我从未做过任何危害到研究所危害到联邦的事，可有时候身份就是会动摇人立场的东西——每当我规划我人生的时候，当我选择我理想的时候，只要想到这东西，我就会生出巨大的恐慌，如果我的身份被揭破会怎样？瑞安，这真不是一种好的感觉，背负着这种沉重的秘密，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万劫不复，我不敢与别人走得太近，没有真心的纯粹的朋友，连睡觉都要克制着不能说梦话，我这样的家伙实在连活着都是一种可悲。”

“但幸运的是你当时选中了我——我可以说，从你选择我开始，我的人生才有了光亮。现在我所做的事，如果说是恩将仇报也不为过，但我别无选择。这么多年来，我从未被启用，并不等同于帝国放弃我了，而是因为我的价值非常高，因为我在你身边，我与你是亲密的朋友，所以我拥有无穷的价值。你看，瑞安，现在就是他们要我实现价值的时候了——我知道我在做一件很残忍的事，但只要想到，成功之后我就自由了——我便觉得，昧着良心干坏事也不是一件很令人为难。”

“毕竟这一天，我不知道已等待多久了。”

带着瑞安这样的人偷渡出国，他的身份必然作废，既然废掉，他就不再有价值。西蒙耸耸肩，他的愧疚是真诚的：“对不起，可是我也想尝到，哪怕是一天的自由。”

瑞安还能说什么呢？好的歹的都叫对方给说完了，她又不可能原谅他，自然只能保持沉默。

“我要去哪儿？”她忽然问。

西蒙回道：“目的地是冬宫。”

瑞安敏锐地觉察到了这句话背后隐藏的意思：“你们没办法带我直接前往冬宫。”

西蒙停顿了一下，思维保持在继续与之交谈还是继续让她睡着之间犹豫，瑞安像是猜到他的心思般，已经开了口：“别指望着再对我用药，我的身体我清楚，药物再多点剂量就得当心我永远醒不过来。”

她猜测：“看来你们是在忌惮‘启明星’自由军。也是，你们既然已经知道那位殿下与这个组织之间关联甚笃，就不得不考虑现在帝国因为绑架了我而导致的混乱，毕竟她是会不惜一切代价寻找营救我的……所以‘启明星’到处活动？在帝国境内煽动暴-乱？让你们疲于奔命？不得不采用更隐蔽的方式将我转移，而不是直接将我送至冬宫？”

西蒙冷静道：“不是‘我们’，他们的计划与我无干。我受到的命令只有协助完成这一次行动。”

所以说，对方也不是全然轻松。虽然打了联邦一个猝不及防，并千方百计将她“偷渡”出了联邦，但到头来反倒在帝国内部受到了干扰。

他们难道想不到，将她放在这里，多一天都显得很危险吗？没有比“不确定”更叫人心慌的东西——然而，一件本来就在意料之外的事件，自然会出现各式各样的问题。

瑞安尝试了一下，发现肌肉还是处在麻痹过后的酸疼状态，手臂与后背贴着的止痛片效果不错，但只有这些部位的舒适显然就很怪异，至少立马就叫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取出了我身体里的定位装置？纳米机器人呢？”

西蒙耸了耸肩：“如果不是为了取出这些东西，我不会留在这里——但其实并没有什么用。”

瑞安作为研究所的最高杰作，除了她的大脑依旧保持神秘之外，她身上每一个部位在研究所面前都没有秘密可言，研究所为了守护这个珍宝，所耗费的努力也是难以想象的，她的血肉中装载了很多定位装置，她的血管中充满了超微医疗纳米机器人，她的大脑皮层有记录她思维活动的芯片，想要盗取她，要耗费的工夫实在不少。

西蒙当然不敢动那些纳米机器人跟芯片，索性它们只能在近距离发挥作用，暂时取出并销毁卫星定位装置，能脱离研究所视线——其实离开联邦之后，应当第一时间将她送至冬宫，冬宫有绝对的技术隔绝她身上这些隐患，问题是短期内根本无法再将她转移，谁能想到自由军掀起的动乱会如此密集且难以控制？

那位殿下在自由军的地位太高，虽说她将其当成一种工具，但她的母亲一手促成的“启明星”确实拿她当神祇一样崇敬，就算她想叫他们去死也无人会有异议。先如今只是想方设法封锁边境这些地域，真的触怒了对方，这些暴徒什么都有可能干出来，而就算是帝国也没法再承受一次像荒野要塞那样的损失。

西蒙不会替帝国感到担忧，他只是出于作为这起绑架案的执行者，尽可能地完成这个任务而已。

这对曾经的长官与部下彼此对视一眼，瑞安慢慢道：“你想好退路了吗？”

在西蒙背叛之后，联邦不会再有他的位置，他虽说执行了这样一个任务，但也不想为帝国效力，他所谓的“获得自由”实际上并不纯粹。但他现在是怎么个打算？

瑞安了解他，他既然选择去做一件事必定会尽一切可能做完，所以像是因为某种原因放了她这种事绝对不可能出现，他要把她交到冬宫手上，算是作为“西蒙”这个人在研究所潜藏那么多年的使命，那么之后呢？西蒙的天分非常高，他曾作为瑞安的助手与旧部，他们有着足够的默契，他也有足够的经验对付她，如果冬宫想要得到“精神力定位”这个项目的成果，以及逼迫她在冬宫继续“根源计划”，那么西蒙这张牌依然具备足够的价值，帝国不会愿意舍弃这样一个人物，也不可能叫他得到真正的只有，所以最大的可能，冬宫会给西蒙一个职位，而他还会被继续逼迫着与她纠缠在一起。

瑞安看到他的眼神，觉得他应该是明白这种处境的。

但他还是选择这样做了。

瑞安不是他，难以理解他所承受的压力，也不能想象他所面对的恶劣处境。

在她这种逼问的注视下，西蒙的心态还是比较乐观的：“谁知道呢。”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的，走一步看一步吧，”他轻松地耸耸肩，“瑞安，你能猜到之后会发生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