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手术室内,空气凝滞得如同胶质。
阿佩普冷冰冰的评论落下后,便不再言语,只是用那双冰封般的眼眸注视着斯莱瑟,仿佛在等待他体内那根名为“意志”的弦彻底崩断。
斯莱瑟握紧离子切割刀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指节发出轻微的咯吱声。耻辱和无力感像毒藤一样缠绕着他的心脏,但比这更汹涌的,是身体内部疯狂叫嚣的、即将彻底吞噬理智的空虚与灼热。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图景正在寸寸碎裂,边缘已经开始模糊,红色的复眼不受控地显现,连维持人形都变得异常艰难。
他的八只眼睛死死盯着阿佩普,这个他认知中代表帝国、代表虫皇前来终结他性命的冷酷上将。
“忠犬……终于要……执行最后的……处决了?”斯莱瑟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带着濒死困兽的狠厉,“那就……动手吧……”。
他让赫克斯联系的,是一千星里内的最强武装,正好在十五分钟长途迁跃的极限范围内。叛军愿意用任何东西交换武装力量都全力协助,赫克斯没有自爆,就代表着已然完美完成了任务。所以……就算他死,阿佩普也带不走这个黑匣。
阿佩普对他的决绝视若无睹,目光平静地扫过他身边散落的空抑制剂管,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和特洛伊交易航道通行权,斯莱瑟,你是在自掘坟墓。那群鬣狗一旦钻进你们的星区,叛军的理想就彻底完了。”
居然是特洛伊吗?那个通缉榜上排名第三、吃虫不吐骨头的家伙……最初的诧异过后,一个疯狂的念头划过脑海:正是这种毫无底线的疯子,才能在帝国上将的眼皮底下制造最大的混乱。赫克斯这个单细胞的家伙,歪打正着,真是……干得漂亮。
“与你……何干?”他喘息着,冷笑,“帝国的走狗……也配谈论……理想?”
阿佩普无视了他的辱骂,向前踏了一步。仅仅是这一步,带来的压迫感就让斯莱瑟几乎窒息。“你撑不过一个小时。虫化,或者自毁,是你仅有的选择。无论哪一种,你拼死守护的东西,都将湮灭。”
“那又怎样?”斯莱瑟嗤笑,嘴角溢出一点血丝,“只要能撕下帝国一块带血的肉,这买卖就值!”
“前提是你能活着看到。”阿佩普在他面前停下,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濒临崩溃的精神状态,“以你现在的样子,等特洛伊到了,你猜他是会先帮你,还是先把你和黑匣一起吞了?”
斯莱瑟咬紧牙关,汗水浸湿了银发,沿着苍白的下颌滴落。他无法反驳,这是**裸的现实。他已经在规划如何用最后的力量引爆自身,至少拉这个冷血的上将垫背。
然而,阿佩普接下来的话,却像一道惊雷,劈碎了他所有的预想。
“或者,”阿佩普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斯莱瑟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蛊惑,“我给你第三条路。一支足以让你恢复理智、稳定精神图景的,军方特供高级抑制剂。”
这句话如同按下了暂停键。
斯莱瑟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中先是爆发出难以置信的茫然,随即,如同拨开迷雾,锐利的讥讽和恍然大悟瞬间点燃了他的瞳孔。
“呵……呵呵……”他低哑地笑了起来,声音带着劫后余生般的颤抖,沙哑却刺骨地嘲讽,“看来,”他抬起眼,目光如手术刀般刮过阿佩普冰冷的脸庞,“虫皇麾下最锋利的刀,也会玩起阳奉阴违的把戏了?真是……令虫大开眼界。”
他仿佛重新认识了眼前这个虫,语气充满了探究与鄙夷:“怎么,是赏赐不够丰厚,还是……你也终于嗅到帝国那身华丽袍子下面,腐烂的臭味了?”
“帝国的游戏规则,你我都清楚。我效忠的,从来不是某只虫。”阿佩普的话语意味深长,却没有继续说下去,“你手里那个黑匣子里的秘密。”阿佩普的目光落在那沉重的金属箱上,“我需要里面的全部信息。作为交换,我给你高效抑制剂,并且,‘追捕失败’,你可以‘顺利’撤离。至于你和特洛伊的烂摊子,你自己收拾。”
理智告诉斯莱瑟,这交易划算得可疑。阿佩普的行为本身就充满了矛盾。但身体里燃烧的火焰,和濒临崩溃的精神,已经由不得他多做选择。交出本就打算使用的筹码,换取生机和摆脱特洛伊的机会……
“……好。”斯莱瑟几乎是咬着牙吐出这个字,他松开离子切割刀,发出哐当一声轻响,以示“诚意”,“信息……可以给你。”但他身体依旧紧绷,充满了不信任。
阿佩普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走上前,从军服内袋取出一支造型精致、泛着幽蓝色泽的金属注射器。
斯莱瑟贪婪地盯着那支抑制剂,却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冷声道:“我怎么知道……这里面不是某种……更恶毒的东西?”
“你可以选择不信。”阿佩普没有和一个精神趋近崩溃的多疑虫子多作解释,他语气毫无起伏,仿佛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然后,迎接你的结局。”
斯莱瑟呼吸一窒,血淋淋的现实,比一切游说都要有效。他艰难地伸出手,如同摇尾乞怜的败犬,“你赢了。”
然而,阿佩普却没有直接递给他。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手扣住斯莱瑟试图来接的手腕,另一只手握着注射器,精准地抵在他后颈的腺体上。
“你?!”斯莱瑟惊怒交加,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虚弱得连挣脱对方钳制都做不到。
“高级抑制剂需要直接作用于腺体,效果才能最大化。”阿佩普的声音依旧冷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别动。”
冰冷的针尖刺破皮肤,带来一丝细微的刺痛。紧接着,幽蓝色的液体被缓缓推入腺体。
起初是冰凉的触感,但下一秒——
“呃啊——!”
一种截然不同的、汹涌的热流猛地炸开,逆着冰冷的载体,疯狂扩散。这感觉太过诡异,不像是治愈,更像是一种.…注入与填满。斯莱瑟的呼吸骤然停滞,随即失控地变得急促。那冰冷的液体仿佛在他体内化作了无数细小的精神触须,精准地缠绕上他每一根濒临断裂的神经,抚慰的同时,更是在挑逗。
前所未有的、汹涌的快感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粗暴地冲刷着他濒临崩溃的神经末梢。斯莱瑟的脊背猛地反弓起来,形成一个脆弱的弧度,脚跟不受控制地蹬蹭着粗糙的地面,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他想要蜷缩,身体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钉在原地,只能被动地承受这过于强烈的冲击。
阿佩普的指尖在推注药剂时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清晰地感知到,斯莱瑟的腺体对他信息素的接纳度异常之高,高到…….反常。一股微妙而陌生的躁动,甚至隐隐牵动了他自己如同冰原般的精神图景。他冰封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极淡的疑虑,但瞬间便被压下。
他稳稳定地推完了所有药剂。
当最后一滴液体推入,阿佩普利落地拔出针头。
斯莱瑟彻底脱力,像断了线的木偶般软倒下去,靠在冰冷的墙角。他复眼消退,双眼失神地睁着,瞳孔涣散,胸口剧烈地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极致情事般的湿气。汗水浸透了他的银发和衣物,紧贴在皮肤上,勾勒出精疲力竭后的脆弱线条。
短暂的空白过后,意识缓慢回笼,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羞耻感。他竟然在死敌的面前,因为对方注入的“药物”,露出了如此.……不堪的反应。
斯莱瑟感受着体内那股既陌生又强大的安抚力量,以及随之而来的、令人心悸的被侵占感,一种源自生理本能的战栗还未完全平息。他扯了扯被浸透后紧贴皮肤的裤子,试图用粗俗的言语掩盖那份失控的尴尬与深处的不安,低声咒骂道:
“操,你们军方用的什么鬼抑制剂?他雌的……活像被硬生生标记了一遍。”
他的声音还带着事后的沙哑,眼神试图凶狠地瞪向阿佩普,却在对上那双冰封眼眸时,不自觉地闪烁了一下。
阿佩普静静地看着他,眼神依旧冰冷,仿佛刚才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一次寻常的注射。
“十五天后。”阿佩普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他俯下身,并非粗暴,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一手稳稳地抬住了斯莱瑟无力垂下的后颈。这个动作极具掌控感,指尖无意或有意地擦过那片刚刚被注射、此刻依旧敏感滚烫的腺体。“我知道你有办法联系到我。”
斯莱瑟浑身一僵,一股混合着屈辱和奇异战栗的电流从被触碰的地方猛地窜遍全身,刚刚平复些许的呼吸再次紊乱。他眼底的猩红褪去,却蒙上了一层被水光浸透的迷茫与挣扎,像是坠入蛛网的飞蛾,清醒地意识到危险,却被无形的丝线缠绕,无力挣脱。
他嘴唇翕动,最终只是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低哑破碎的音节:“……好。”
阿佩普没有与他多作约定,仿佛早已笃定了结局。他维持着俯身的姿态,冰冷的呼吸几乎要拂过斯莱瑟的耳廓,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线,淡淡地补充了一句:“记住,这支‘抑制剂’的效果,只有十五天。”
“抑制剂”三个字,在他口中仿佛带上了一丝别样的、意味深长的重音。
斯莱瑟只当这是对方确保交易完成的手段,并未深思。
阿佩普不再多言,转身,身影消失在破损的门口,如同他来时一般悄无声息。他同样感受到了那不寻常的“契合”,但这背后的意义,他需要时间厘清。目前,这无疑让他的计划更具保障。
他知道斯莱瑟不会主动前来。
但他更清楚,十五天后,当纯血雄虫信息素带来的、源于生命本源的渴求如同最凶猛的浪潮席卷而来时,这只被悄然系上了无形锁链的狐狸,无论逃到哪里,最终都会抛弃所有尊严与算计,爬,也会爬回他的身边。
到时候,就不是交易了。
……
斯莱瑟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受着体内久违的平静与充盈,他忽略掉体内淡淡的冰凉感,嘴角勾起一抹劫后余生的、带着算计的弧度。他活下来了,而且,不必受制于特洛伊。至于阿佩普?让他等着去吧。
[哈哈大笑]
【小剧场】
破败的地下诊所,阿佩普手持注射器,斯莱瑟瘫在墙角。
斯莱瑟(虚弱但警惕):“等等!你这针剂包装怎么连个生产批号都没有?我要看药品说明书!”
阿佩普(面无表情):“军方特供,保密级别SSS。或者你可以选择继续硬扛,我帮你叫特洛伊过来开个联谊会?”
斯莱瑟(咬牙切齿):“...打就打。但你要是敢泄露到军部内网...”
阿佩普(熟练地消毒):“放心,我的保密工作比你的反侦察措施到位。”(突然俯身压低声音)“不过建议你忍一忍,这药...劲儿比较大。”
五分钟后——
斯莱瑟(眼眶通红地扯着衣领):“这叫劲儿大?!这根本是信息素炸弹!我要去医疗委员会投诉你!”
阿佩普(从容地整理手套):“本产品可能产生轻微灼热感,属正常现象。”
斯莱瑟(声音发颤):“你管这叫轻微?!”
阿佩普(收起器械):“十五天后记得复诊。地址发你了,迟到不候。”
斯莱瑟(把发烫的脸埋进膝盖):“...根本没有售后客服对不对?!”
阿佩普(在门口回头):“现在有了。”(轻轻带上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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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