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三四个月前吧?”
沈翊宸努力回忆着:“party上见了,长得倒是白净乖巧,可惜,不是顾哥一贯喜欢的类型吧?顾哥不是最讨厌甜腻的信息素吗?”他试图找补,但又觉得这个解释又有点苍白,因为顾琛的喜好本身就是个迷。
顾屿没有再接话,他只是沉默的吸着烟,烟雾后的眼神晦暗不明,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楚木忍不住在桌下狠狠踹了沈翊宸一脚,并用眼神警告他:别再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沈翊宸被踢疼了,又忍不住想扑倒楚木那里去揪他的头发。
顾屿将他们的互动尽收眼底,吸完最后一口烟,按灭在烟灰缸里,突然突兀地低笑出声。
笑声沙哑,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也不知是在嘲弄别人,还是自己:“你俩这眉来眼去的戏码,再练练,回头我让李导给你们加个角色,直接顶替我算了。”
这话瞬间让楚木涨红了脸。
而沈翊宸嗤笑一声不再动作,长腿一伸,搭在茶几上,试图将气氛拉回轻松的状态。
“切,你顾大影帝的位置谁敢觊觎?送我都不要。”
“说真的,演了五年戏了,不累?顾哥打算什么时候让你退圈回家?”
顾屿抬手,慢条斯理地扯了扯衬衫领口,似乎有些燥热。
他没回答,只淡淡道:“等手头《暗涌》的宣传期结束,会休息一段时间。”
然后他话锋一转,精准地抛出一个炸弹:“对了,你家老爷子最近身体怎么样?我看财经周刊那个八卦版块又说,沈老七十高龄宝刀未老,又添了一位红颜知己?真是……老当益壮,令人钦佩。”
果然,沈翊宸瞬间炸毛,注意力被完全转移,咋咋呼呼地开始骂那家无良周刊和他那风流成性的爷爷。
凌晨一点,顾屿醉意已深,眼睫低垂,失去了平日的清明冷冽,多了几分慵懒和易碎感。
楚木和沈翊宸没敢多喝,几乎全程都在陪他,见状两人一左一右搀着他走向地下车库。
专用的黑色宾利早已安静等候在VIP通道。
司机小成恭敬地打开后座车门。
当顾屿被小心地扶进车内时,楚木也立刻跟了进来坐在他旁边,然后还不忘招呼沈翊宸坐上副驾。
顾屿阖着眼,靠在舒适的后座椅背上,心底掠过一丝苦笑:只是醉了,又不是死了,至于这么小心翼翼吗?但他也没有拒绝这份好意。
车辆驶出车库,融入车流,夜晚的风透过车窗,轻轻拂过顾屿的额角。
副驾上的沈翊宸和旁边的楚木还在低声交谈着最近圈内趣事,试图驱散车内的沉闷。
但顾屿的整个世界,却仿佛还停留在沈翊宸那句——“那小子对你家顾总感兴趣”的话题上。
白兰地的余味似乎又在舌尖泛开,带着无尽的苦涩。
那个叫白予安的Omega,乖巧,甜美,是符合世俗期待的类型,哥……你会喜欢吗?
低调的轿车宛如一尾游鱼,悄无声息地滑入盘山公路。
两旁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只有车灯切开的前路,引导着方向。
最终,车子沿着蜿蜒曲折的林荫道深入,最终在主楼门廊前稳稳停住。
夜风带着山间的凉意拂面而来,稍稍驱散了顾屿脑中盘踞的浓重醉意。
楚木率先下车,快步绕过来为他拉开车门,伸出手臂想要搀扶,而顾屿摆了摆手,拒绝了他的好意,自己撑起身迈出了车门。
沈翊宸也下了车,懒洋洋地靠在车身上,挑眉打量着他:“真不用我们送你进去?顾哥要是看见你这副样子……”
“不必,我自己进去,你们路上小心。”
说完就朝前走去,手朝后随意地挥了两下,动作间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驱赶意味。
皮鞋踩在大理石台阶上,发出空旷的回响,一声声,敲打在寂静的夜里。
他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沿着旋转楼梯上了二楼,走向走廊最深处那扇对于他而言时常紧闭的门。
当指尖触碰到把手时,他微微停顿了一瞬,轻轻旋动门把,没有上锁。
门无声滑开。
黑暗中,一股浓郁的雪松气息瞬间扑面而来,将他紧紧包裹,淹没。
他反手轻轻合上门,将自己彻底投入这片令人窒息的安全区内。
黑暗中,他的感官被无限放大。
眼睛渐渐适应了微弱的光线,依稀能分辨出房间里冷硬简约的轮廓——黑灰色调的家具,巨大的书桌,以及房间中央那张宽阔的床。
床上,一个模糊而高大的身影正陷在沉沉睡眠里,呼吸平稳悠长。
空气里除了主导一切的雪松冷香,还混杂着一丝极淡的木质香薰的余味。
他脚步虚浮地走向窗边那张单人沙发——那是顾琛常坐的位置。
他放任自己陷进柔软的皮质沙发里,浓烈的,属于顾琛的气息从四面八方包裹上来,如同一个无声的拥抱,又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却又甘之如饴。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喉结滚动了一下,白兰地的余韵还在燃烧着他的感官,却远不及心头那万分之一的不甘与痛楚。
这五年来,每一天都像是一场漫长的凌迟。
最初的几个月,他像被抽空了灵魂般的行尸走肉。
他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信息素失控地反复爆发,如同困兽濒死的哀嚎。
他期待着,期待着哪怕是一次暴怒的闯入,一场严厉的审判,也好过这冰冷彻底的漠视。
可顾琛没有。
他用最冷静,最无情的方式划清了界限。
他将顾屿从顾氏集团的核心圈层中剥离,将他推动进了娱乐圈,一个看似光鲜,实则与顾家权力中心保持安全距离的地方。
顾屿明白,这是顾琛的惩罚,也是他自以为是的保护。
将他放逐到聚光灯下,置于万众瞩目之中,让那些处暗处的人不敢轻易动手,也让他那最隐秘不堪的情感,不敢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最终只能被消磨殆尽。
所以,顾屿接受了。
他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决绝,投身于那个浮华的名利场。
他演戏将自己伪装成另一个人,体验着别人的悲欢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