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王座从红巫开始 第3章 暗流涌动（二）

拦截她们的果真是尤利塞斯。

艾丽娅早有预料，她示意安娜拉开帘布。

外面的尤利塞斯就在等这个，他依然骑着马，头高度刚好与窗口齐平，艾丽娅一眼望过去就看见他那头乱糟糟的棕发，还有鼻子处那一道横着的伤疤。

“殿下，好久不见了。要不是偶遇了贝洛克先生，我怕是还要一番苦等。”

虽然尤利塞斯带着笑容，不过依然能听出他的不满，当然，始作俑者艾丽娅自然明白不满何处来。

“是贝洛克说提前下课的。”她看向自己的贴身侍女。

于是安娜便配合道：“是这样没错。”

尤利塞斯是母亲指派的人，专门用来保护自己的安危。

若是尤利塞斯知道我要出城门，十有**是不同意的，但我今天必须要出去，艾丽娅略得意地想。所以她今天特意使了个小把戏，好让尤利塞斯忙得抽不出空，尽量拖延些时间。

听到向来稳重的侍女也承认了是教师安排的早下课，受公主殿下所托忙了一天的尤利塞斯叹了口气道：“可这不意味着您就可以从后门偷跑出去玩。”

艾丽娅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所以你不是跟上来了吗，那就一起走吧。”

尤利塞斯用不赞同的眼神看她，一动不动。

“怎么了？”艾丽娅故作不明，“快走吧骑士大人，妈妈可都同意了。”

“凯瑟琳陛下同意了？”尤利塞斯半信半疑，由于今天他不像以往一直跟着艾丽娅，当看见安娜也跟着点头的时候，他也将就着信了。

“那就走吧。”尤利塞斯夹了下马肚，马儿便开始慢慢前进，“不过先说好，这次我必须时刻跟在你们身边。”

马车夫见状也甩起缰绳，马车又开始动了。

趁着尤利塞斯不注意的时候，艾丽娅悄悄给安娜眨眼。

“我做得不错吧？”她得意地做着口型。

安娜则回以一个无奈又宠溺的笑。

洛里里尼王国地处大陆北部，国君的城堡建在一处高地上，后方是断崖可以看见海洋，外人若要进入，就要先爬上高坡再过一轮城墙。

高地下方是规划良好的城镇，密密麻麻似围绕太阳的星群。城镇外围还有一圈城墙，城门平日都是打开的，商队和旅者能够自如进出，但有派人长期值守监察。

艾丽娅要出的就是这外围城墙，外围城墙外还有大片开垦的农田，有些农民会就近住在这里。

城门口一条宽敞大道直通远方，马车夫驱使着马儿赶到艾丽娅要去的地方。

那是大道附近的一个小土坡，土坡顶端是略微平坦的平地，草丛茂密，也许是春天的缘故，又额外生长了一大群白色雏菊，随风轻轻摇曳着。

马车停在山坡后的道路旁，车夫婉拒了殿下的邀请，选择独自留在车内等候。

尤利塞斯在附近转了一圈，确认安全后踱步回来，朝艾丽娅问道：“倒是一个好地方，但殿下你是怎么知道的？”

像这样隐秘的去处，能知道的大概只有当地农民，或是整天跑来跑去玩的小孩子。

明明在指挥马车夫时还很活泼正常的艾丽娅，在到达目的地后却变得沉默了。

阳光灿烂，落在她的脸上竟不显一丝血色。

“我……”艾丽娅欲言又止，她的视线飘向土坡下方的大道上，语气有些飘忽地道：“也许是在梦里。”

没有听懂，尤利塞斯下意识回问：“什么？”

正在草地铺开垫子的安娜抬起眼，也在等待解释。

视线与侍女对上，心有灵犀的两人相互都明白对方的意思。

艾丽娅抿了抿嘴，却转移了话题：“没什么，我们在这等等看吧。”

等等看，等什么？

安娜在心里叹气，对殿下接二连三的躲避态度倍感担忧。

也许是觉得几个人直挺挺站着太显眼，艾丽娅就拉着安娜坐到草地上，心不在焉地拨弄身边白色雏菊柔软的花瓣。

而本该最担心艾丽娅的人却一反常态，只是耐心地从草地里抽出最细长的草梗，将其编制成一个精致漂亮的小花冠。两人各管各的，气氛颇为奇怪。

这就是尤利塞斯又打量一圈四周回来后看见的场景。

“你们怎么了？”尤利塞斯看安娜摘得好玩，自己也扯了根草梗叼在嘴里。

他挨着树，站姿懒懒散散的，问道：“这是吵架了？”

“请安静，大人。”安娜看也没看尤利塞斯。

她把花冠放在艾丽娅漂亮的金头发上，又摘下来，重新别了几根雏菊花。

“殿下是很好的人。怎么会与侍女吵架呢？”

尤利塞斯：“你说这话不就是在吵架吗。”

安娜编织的动作一顿：“我没有。”

“那就是殿下先吵起来的？”

“并不是。”

“哈哈，这没什么，说到底你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小丫头，小孩子吵架没什么丢脸的。”

因为对方停不下的嘴，安娜终于抬头，盯着尤利塞斯看了好一会儿，但对方那头卷曲棕发乱糟糟地遮住脸庞，只能看见那比其他骑士干净且顺滑得多的下巴，说起来，尤利塞斯似乎从不留胡子，一点胡茬都没有，打理得真干净。

在侍女长久注视中，尤利塞斯只好无奈耸肩，示意他会停下，顺便又捋了根草梗塞嘴里。

安娜悄悄地看了眼艾丽娅，发现她似乎并没有留神这场斗嘴，反而眉头微皱，一副烦恼什么的模样。

“……”安娜看见艾丽娅嘴唇张合几下。

安娜：“殿下，您在说什么。”

“……他们来了。”艾丽娅说道。

她似乎终于回过神，但第一反应却是站起来，然后往土坡边缘走了几步。

安娜赶紧跟上。

尤利塞斯抬眼瞧见稍远的地方，有一群小黑点在窜动，他说：“有队伍来了。”

安娜现在确信了，艾丽娅选择这个位置果然是有目的。

这支马车队伍沿着大道慢慢前进，在经过她们这个位置的时候，因为地势属于高处，且角度刁钻，马车队伍能被顶上的人一览无遗，却不能轻易发现坡上的人影。

这大概是一支从远方来的队伍。

安娜注意到，这支旅行商队的运货马车只有两三辆，但雇佣的人手却是正常所需的两三倍。

在骑马的人中，佣兵和商人很好区分。谁穿着舒适漂亮的料子骑在马上，谁肯定就是付钱的那个人。

他们一定带了女人，因为在一两个打开窗户的马车箱里，偶尔会有帘子被掀开，漂亮的脸庞忽隐忽现，如牛奶般白洁的手臂还会伸出去丢下一小片丝巾帕子，几个跟在后面的男人纷纷伸手去抢。得手的人还会放于鼻下闻一闻，惹得周围一片哄笑。

安娜注视那支进城的行商队伍沿路行去，心绪繁乱地想着事情，艾丽娅的事情。

“这样的武装队伍可不常见。”尤利塞斯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她们身旁，解释道，“一般商人再惜命，也舍不得雇佣这么多人手守着就一两个箱子。他们的东西一定很值钱，要不然就是别人大价钱要，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我们会知道的。”艾丽娅肯定地说。

尤利塞斯挑眉诧异，但没有反驳。

艾丽娅深吸一口气，梦境和现实一一照应，说明那不只是简单的梦。

但事已至此，我要做的不是惧怕，而是思考。

她对自己说。

这时，运输队伍的一个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微微抬头向上望去。

他是队伍里最高的那个，褐色长发在脑后扎了条细长的马尾，身子虽然没有鼓实夸张的肌肉，却依然给人一种城墙的感觉。他的眼睛是浅褐色的，像鹰一样锐利，如若和他对视，怕是不至片刻就会忍不住错开视线。

艾丽娅措不及防和他对视上，立马吓了一跳，后退躲开了他探究的视线。

尤利塞斯面色沉着，手抓着剑柄，跨步朝前迈，代替艾丽娅与那个人对视，但那个人轻松地笑笑，又若无其事地收回了视线，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继续行走，再度与这群队伍融为一体。

尤利塞斯发现当对方背过身后，从气势上来看竟与其他人没有太大区别，如若不是刚刚展示出来的奇怪之处，怕是连自身也发现不了对方有多奇特。

真是山外有山，尤利塞斯咀嚼几下嘴里的草梗，颇有些不忿。

他目光不甘地在对方背影里上下搜寻，但一无所获，在放弃前，尤利塞斯本能地多瞄了眼对方的佩剑，忽地僵住了。

安娜扶着惊慌未定的艾丽娅，担忧地看着她。

艾丽娅怔怔地说：“我看见……”

这是她第一次在清醒状态时进入那个梦境。

“殿下？”安娜努力地搀扶住艾丽娅，对方的身体像是没了力气，软成一团，一个劲的往地面倒。

艾丽娅努力地想看清安娜的脸，但太阳太大了，晒得她发晕，好像天地颠倒，日夜交错。

面前的事物，那些绿草阳光，还有安娜和尤利塞斯的脸，反倒变成了红色的火光在她眼前跳动。

“安娜……我好怕……”事已至此，艾丽娅终于不再硬撑。

她怯懦了，她拽着安娜的衣袖，神情让安娜看得心都要碎了。

“殿下，我在这里！”

安娜努力拉着艾丽娅的手，似乎这样就能把人从越发迷离恍惚的状态中叫回来，而艾丽娅却忽地闭了眼。

她晕倒在安娜怀里。

“尤利塞斯！”安娜大喊道：“快叫马车！”

……

…

火光。

红色的火光。

燃烧着，跳跃着。

艾丽娅在一片火光中哭喊、尖叫，被什么东西追逐。

这里是哪里？

艾丽娅意识朦胧地想着。

我为什么在这里？

她觉得自己好像能从这片火光里看见什么东西，但太模糊了。

所有的东西都太模糊了，像湖面的雾气一样挥之不去。

她只能看见一个意味不明的剪影。

不停扭曲着形状，如同魔鬼般可怖，朝她狞笑，朝她挥舞。

艾丽娅死死地盯着，不允许自己再度尖叫，仿佛这样就能给予自己足够的勇气。

但某种力量攀升脖颈间，好似被人死死扼住了喉咙。

她的眼前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昏迷前，艾丽娅心想：这至少比一片红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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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暗流涌动（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