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高门 第7章 第 7 章

祝蘅还以为母亲不记得纪青妩了，只拉着纪青妩又往前走了几步：“母亲，你不记得阿妩了吗，先前她来府上，母亲当时还说她生的好呢。”

片刻，周夫人神色便恢复如常，那样一见难忘的脸，她又怎会不记得，这整个京师勋贵人家，她还未曾见过比纪青妩更好看的女郎。

可也正是因为生的太好了，周夫人才感到头疼。

眼见祝蘅还殷殷的看着自己，周夫人敷衍道：“记得，记得。”

祝蘅有些不解，原本惊讶纪青妩容貌的母亲，为何如今见了纪青妩却如此冷淡，心中猜测母亲今日可能是有什么烦心事，于是主动道：“母亲若是忙的话，我便带阿妩去我房里玩好了，倒时晚饭也叫人额外送一份房里吃。”

这点小事，周夫人自然答应，她又问祝蘅：“方才和玉同你们一起回来的？”

祝蘅直率道：“是呀，大哥带我去逛街，路上正巧碰到阿妩呢……回来以后，我没等大哥先一步带阿妩来看你了。”

周夫人闻言更是揉了揉眉心：“今时不同往日，和玉平日事务繁忙还要应酬，偶尔休沐你就别打搅他了，也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祝蘅也没多想，只连连点头应承：“知道了母亲，我不打扰哥哥了，那我和阿妩先告退了。”

说着就拉着纪青妩的手轻快的出了正房的内院。

路上，祝蘅同纪青妩抱怨：“母亲真是越发唠叨了，应该是觉得我老缠着我哥带我出去玩，这才不高兴的。”

纪青妩心中大概能猜到，周夫人不高兴大概是因为自己，却又一时不知该如何与祝蘅说，只得先顺着安慰了几句。

不过祝蘅向来大大咧咧，只发了几句牢骚便过去了。

两人在祝蘅屋里用了饭后，便一人一边懒洋洋的歪在了东窗下的软榻上，一人捧了一本话本子边看边闲聊，软榻中间的小几上还放了甜汤和果子糕点，只需一抬手就能摸到。

惬意的好似小神仙。

不知想到了什么，祝蘅感慨道：“不知这样的好日子还能过多久。”

纪青妩：“嗯？”

祝蘅叹气：“咱俩如今已经到了订亲的年纪，等定下亲事，再过个一两年就要出嫁了，到时候又要伺候夫婿又要伺候婆母，哪能有现在这种悠闲惬意的日子。”

“我大姐前几天回来还羡慕我，同我说要好好珍惜现在的日子，说还是在家做女娘的时候最快乐，嫁人了会平白多出好多烦心事。”

祝蘅说的这些，纪青妩因那预知梦的缘故大概也知晓，婚姻是女郎命运的转折点，将来过什么样的日子，就看到时嫁给什么样的人家。

纪青妩一时想不出该如何安慰她，毕竟她自己也正忧愁此事，这几日绞尽脑汁的筹谋正是为了替自己寻一个好亲事。

不过祝蘅也没想要纪青妩安慰，她心中也知道，自己终究是要嫁人的，现在这样的好日子过一天少一天，她这会儿只不过是想抒发一下心中焦虑罢了。

祝蘅又想起白天发生的事情，之前碍于祝和玉在旁边，她不好多说。

这会儿却是憋不住了：“你那继母太不是人了，先前打着说亲的名义不叫你上学，实际就是为了省那一份束脩，拖了这么久，又想把你说给那样的人，她怎么配做人母！”

祝蘅越说越义愤填膺，拳头都不自觉的挥舞起来。

纪青妩见状忍俊不禁：“你知道的，我们忠毅伯府穷困，她应该是想拿我的亲事换些好处。”

见祝蘅还愤愤不平，纪青妩反过来安慰她：“没事的，我以后不指望她，我自己找门好亲事。”

祝蘅用力点头，瞧着她认真道：“我们阿妩生的这么好看，只需稍加出手，定能给京中那些世家儿郎们迷成傻子。”

祝蘅说的如此信誓旦旦。

纪青妩也有些被感染了，也跟着点头一本正经道：“行，等我把他们都迷成傻子。”

祝蘅顺着她的话语想象了一下那画面，人也跟着笑成一团，又跟着道：“阿妩也别全迷走了，记得给我留几个。”

纪青妩自然答应：“阿蘅喜欢什么样儿的，我若是有机会给你留意一下。”

祝蘅不假思索：“自然是得生的好看的。”

性转版纪青妩那样儿的就行，当然这话祝蘅没好意思说。

听到祝蘅的话，纪青妩倒是毫不意外，不过她忍不住劝诫：“生的太好看的，大多不靠谱……”

比如纪青妩的亲爹忠毅伯纪文宣，年轻时就是京中出了名的美男子，虽然家里败落，人也没什么真才实学，全靠啃祖上老本，但是京中好多世家小姐仍被他的那副好皮囊所迷惑。

纪青妩的生母卢氏就是其中之首，为了嫁给纪文宣，愣是和家里彻底闹僵，断绝了关系，最后不仅没过几天好日子就病逝了，纪文宣甚至一年的丧期都没守满就娶了她的继母柳氏进门。

祝蘅犯了难：“总不能生的好看的都不靠谱……”

纪青妩见她这样执着，想了想不确定道：“或许也会有靠谱的？”

祝蘅晃了晃脑袋：“算了算了不想了，等以后再说吧。”

她把话本子扔到一边，蹭到纪青妩身边，贴在她怀里，越想越舍不得对方嫁人，若是纪青妩嫁人了，肯定不能在同自己这样要好了，她有她的夫君，孩子……

想到这里，祝蘅幽幽的说：“若是阿妩能嫁到我家就好了。”

话刚落音，祝蘅和纪青妩俱是愣了一下。

祝蘅反应过来，眼睛亮了起来，她先前怎么没想到呢。

她当即问道：“阿妩你觉得我哥怎么样？”

纪青妩却想起了方才周夫人见到自己后那凝滞的表情。

从前她上学时常来安定伯府，周夫人待她很好，甚至可以说怜惜，有时给祝蘅买吃的用的，也会给她买一份叫祝蘅给她。

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呢。

纪青妩陷入回忆，大概是去年，祝和玉考中了进士被分到吏部，那时她去安定伯府寻祝蘅时，总归是不经意的遇到祝和玉。

两人偶尔会在廊下说几句话，多是祝和玉先开口。

因对方是祝蘅的嫡亲哥哥，纪青妩也不好拒绝，也只能顺着说些什么。

后来趁祝蘅不在，周夫人把纪青妩叫到了房中，说了一些话。

……

“我知道你和阿蘅玩的好，这些年看在阿蘅的面子上，我待你也不薄。”

“我不求你因这点小恩小惠记我们府里的好。”

“只希望你不要生了旁的心思，恩将仇报才是。”

安定伯府原本的境况和忠毅伯府差不多都是落败的世家，可自打祝和玉考中进士后，一切便不同了。

周夫人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将来能娶一个帮助他仕途的高门闺秀，将来也好步步高升，给她挣个诰命夫人，将来光耀门楣。

她见不得祝和玉瞧纪青妩的眼神，更不想祝和玉因沉迷美色耽误了大好前程，自己的儿子不好训斥唯恐伤了母子感情，便只能敲打纪青妩。

纪青妩在继母手下讨生活，察言观色已成习惯，又哪里不明白周夫人的意思。

虽她从未对祝和玉起过心思，可这话又难以对周夫人直说，免不得认为她故作姿态。

况且，周夫人说得没错。

她没有薄待过自己。

自己又怎么能恩将仇报。

后来，她便极少再去安定伯府上寻祝蘅。

回过神来，纪青妩对上祝蘅期冀的眼神，她摇了摇头：“不可。”

祝蘅惊讶：“你看不上我哥？你别看我哥现在只是的吏部员外郎，可是我觉得他将来一定会有一旦成就的，到时候你就可以做官太太，再说我哥生的也俊……”

眼见祝蘅为了说服她，小嘴还要些秃噜什么。

纪青妩连忙打断她：“停，阿蘅你也知道我府上的情况，柳氏如今又想拿我的亲事换好处，若不是有足够的聘礼，又或是不容质疑的权势，柳氏又怎可能答应提亲。”

祝蘅闻言也反应过来，心疼的抱着她：“阿妩。”

纪青妩拍了拍她的背，示意自己没事。

夜深了，两人睡在一张床上。

祝蘅睡不着，就问纪青妩将来的打算。

纪青妩将自己先前的计划同祝蘅说了个大概。

祝蘅立马表示支持，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说：“今年的曲江宴又快要开始了，到时让我哥弄张内场的帖子给你。”

曲江宴当天会有许多世家勋贵子女赴宴，主要活动是吟诗作对，饮酒作乐，更有许多人趁机在此宴上相看，每年宴会上都能成就不少良缘，纪青妩若是想嫁入高门，这曲江宴便是个认识世家子弟好机会。

纪青妩：“多谢阿蘅。”

祝蘅不语，纪青妩侧眸，发现她已沉沉睡去。

第二日，两人都起晚了。

祝蘅焦急的起身，随手接过丫头递过来的面巾擦了把脸，又催促梳头丫头给她梳个最简单的发式。

她仓促同纪青妩说：“今日教琴的女夫子严厉的很，迟到要挨罚的，我来不及送你了，我让府上派车送你回去。”

纪青妩应了。

只登上马车时，抬眸却见车内还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