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风吹过 第5章 初见

日子无声无息而又漫长。

转眼夏天已经过去，枝头的蝉鸣渐渐稀落。

这天下班，鬼使神差地，没有直接回家。

一个人开车来到了江边。

入秋的江风有些凉意，吹得头发直往脸上扑。

一艘艘货船紧着岸边的大坝停靠着，船头偶尔有人影晃过，归来的船工正在忙着做饭，最近处的一艘船上，一个婴儿正在酣睡。

江水有些浑浊，虽然风不大，但是江浪仍然一层又一层翻滚着。

岸边的垂柳，叶子已经暗黄，有的落到水里和浪花一起翻滚着，有的固执地坚守在枝头，等待下一场更猛烈的风雨。

一个人望着江面发呆，静静地坐着。

准备起身回程之时，手机响了。

是陈悦熙发来的视频。

“你还好么？”入夏以来，这是第一次联系。

“嗯，还好，你呢？”林晓和重新在石凳上坐下。

“钟辰找我了，我听说了。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不告诉我。”视频那头，是一张忧心忡忡的脸。

“哦，我把他拉黑了……没事，已经过去了。”林晓和故作轻松道。

一只手将一枚落在石凳上的焦色柳叶轻轻捏起，不断卷起，摊开，再卷起，再摊开……

“嗯，要不要我陪你散散心。”

顿了一会，陈悦熙继续道：“或者你想找人说说话，我随时都在。”

“我没事……”

怎么可能呢……

这些日子怎么过来的，她自己都不知道。

如果不是孩子，可能她已经选择从现在的生活消失了吧……

……

沉默，很久很久，林晓和将视频转向了别处。

镜头那边，陈悦熙听到了浅浅的抽泣声。

而后，夹杂着风声，声音渐渐清晰，渐渐清晰……

那一刻，林晓和一直紧绷着的弦猛然断了。

就那么抱着手机对着视频那边的熙熙哭了很久很久，直到再也没有力气。

她知道她懂她，一直以来她都懂她。

懂她的倔强，懂她的自尊，懂她的坚持，懂她的委曲求全。

这一路走来，她是唯一的见证者。

此刻，她们不需要更多的语言。

她知道她太需要释放了，此刻，只要静静陪着她，就好。

哭过了，虽然该面对的还是要去面对，但从此她不会再是一个人。

很久很久，林晓和抬起头，望着浑浊的江面，淡淡地对陈悦熙说道：“这一切，多希望，只是我做过的一个梦……”

是啊，这十几年，就好像，大梦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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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一个懵懂的年纪。

林晓和将自己的桌子和椅子搬进教室才发现，班级里已经坐满了人。

因为不知道在哪里买桌椅，耽搁了些时间，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一个人搬起一套桌椅，还拎着从教务处领来的十几本新书，还是有些吃力的。

本来田真是要过来的，但是因为之前林晓仪带她进校园转过几次，所以并不算太陌生，林晓和拒绝了。

但显然，教室此时已经没有空位了，林晓和只得将桌椅放在后门附近，暂时坐了下来。

坐定之后，林晓和四处寻找着班主任的身影，视线扫视几圈，发现就在隔着两个座位的不远处，一个微胖的成年男人正和一个清秀的男孩用英文交流着什么。

这个应该就是班主任老师了吧——兼英语老师。

老师背对着男孩，男孩回过头来，专注地听着老师的声音，不时简短地回复几句，林晓和认真听了一下，一句也没听懂，不由得有些佩服起这个男生来。

林晓和仔细打量他，男孩身着纯白色衬衫，干净利索的短寸，好看深邃的大眼眸，白皙的脸庞，倒是个标致的小哥哥呢，可惜，自带一股生人勿近的傲气……

开学第二天，就重新分配了座位，很巧的是，这个男生竟然被安排在了林晓和的前面。

“你好，我叫林晓和。”林晓和用笔拍拍前座的肩膀，主动问好。

“钟辰。时钟的钟，星辰的辰。”钟辰回过头道。

“昨天看见你和英语老师用英文对话了，你好厉害啊。”林晓和露出羡慕的表情道：“我一个单词都还不认识呢。”

“没什么，我提前上了暑期辅导班而已。”钟辰很诚实地说道

“那也是挺厉害的，都可以和老师交流了。”林晓和从来不吝啬对别人的夸赞，并且，这也是由衷的夸赞。

钟辰不再答话，转回了头，这样，就算认识了。

接下来就是班委会的成立。

毫无悬念地，钟辰当上了英语课代表。

而林晓和，则在第一次语文测试中一骑绝尘，当上了语文课代表。

林晓和永远记得钟辰的同桌——外号“百晓生”的房子明同学得知第一名是她的时候，那副惊愕的表情。

开学之初，擅长打探各类小道消息的房同学就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份入学成绩表，给林晓和滔滔不绝地介绍过各个学科的大神们。

只是房同学不知道，那次小升初的考试前，下了暴雨，林晓和没带伞，被淋了个透。

然后考试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就有点冷得发抖，好不容易挨到了结束，下午考试的时候，就发了烧。

不过这些不重要，林晓和想，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爸爸一直教育她，胜不骄败不馁。而她也一直拿这句话当做座右铭。

每个周五，以座位纵向为组，进行大扫除。

女生们负责擦窗户和扫地，男生负责洒水和搬桌椅。

没有自来水，打水要从另外一栋教学楼绕过去，那里有一口井——那是整个学校的水源。

林晓和跟同桌师楠楠负责擦靠近走廊的三扇窗户，窗户有点高，即使站在桌子上，仍然够不到顶。

这个时候，钟辰和房子明提着水壶回到了教室，师楠楠立即喊住了两人：“房子，房子，你俩来帮个忙，我和林晓和够不着上面。”

“等着啊，等你房大哥把水洒完，再来帮你们！”房子明倒是不客气，忙没帮，就自诩起大哥来。

“你去帮她们，我来洒水。”钟辰接过房子明的水壶，对他说道。

“好吧，好吧，你来你来。”房子明把水壶递给钟辰，对站在桌子上的林晓和和师楠楠说道：“你们下来吧，我来擦。”

师楠楠立即跳下来，满脸堆笑道：“谢谢啊。”

桌子上可以容纳两个人，林晓和没有立即跳下来，而是转而去继续擦另外一块玻璃。

钟辰洒完水，靠着教室的门站着，望着林晓和和房子明擦玻璃。

夕阳透过玻璃倾洒在林晓和的脸上，钟辰一瞬间觉得，林晓和竟然挺美的。

林晓和的皮肤算不上白，经过暑假的曝晒，微微有一种健康的小麦色。

但林晓和的脸是修长的鹅蛋脸，眼是狭长的丹凤眼，因为内双而颇具神韵，最神奇的是这双眼一笑起来，就看不见了。脸颊上还有两个深深的酒窝，笑的时候仿佛可以掐出水来。人中比较深，不笑的时候又别具一番清冷的气质。齐腰的黑色长发，高高地绑起一个马尾巴，干净地垂在身后。个子很高，身姿婀娜，整个人又有活力，又有气质。透过阳光，脸上的睫毛根根分明，整个人显现出一种柔和的美丽。

钟辰有些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