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的伏罗门 第9章 金匠

“？”在看到来者后萧洛三人瞪大了眼睛，伯爵的身后他们看到了熟悉的面孔，张玉杰！没想到他竟然是张涛的儿子。

凯尔金对此似乎早就知晓，他很识趣的做了好人，告诉三人如果在城堡里闷的话就去张涛府中，同学之间还能轻松一些。

继续在城堡里也不会得到更多信息，萧洛三人就跟着张涛来到家中，希望能从张玉杰这里得到一些情报。

伯爵府内，张涛嘱咐了几句就和黑羽出去了，留下萧洛、陆海军和程佳敏面面相觑，看着对面的张玉杰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没想到从外面来的竟然是你们！”张玉杰首先开口。

张玉杰长得清秀帅气，在学校里总是独来独往，就是这种孤傲的气质反倒吸引了不少女孩芳心暗许，但是张玉杰为人冷漠，不怎么和人来往，总是能用简短的话语拒人于千里之外，让别人觉得他很不好相处，所以大部分女孩都选择把欣赏放在心里，也有个别几个想要尝试表白，最后以失败告终。

当然，这是他在外的身份，而他实际上是张涛伯爵的独子，两年前跟随管家一同在外世界生活，以父子关系掩人耳目。

“你不也是从外面来的吗？”陆海军看到对方说话，放下心理防线，他傻呵呵的走到张玉杰跟前用胳膊轻轻杵他，好像这个憨憨的呆子在张玉杰说话以前都不认识他一样。

萧洛二人看张玉杰并没有明显抗拒陆海军的靠近，他们也缓和下来。回想起刚才在曼皇堡里，张涛、黑羽和张玉杰一同出现在面前时他们惊讶的说不出话，张玉杰同样诧异，但很快他用平时最普通的孤傲的眼神掩饰过去。在听到凯尔金的建议后，他们同张玉杰一起来到这里，毕竟邀请他留在曼皇堡时这个怪人义正言辞的拒绝了，虽然他平时语气也没有多好，但是言简意赅的拒绝更让三人觉得陌生。

“我跟你们不一样，我是迪拉德的见习骑士，伯爵的儿子！”张玉杰明显提高了声音。

“那你之前为什么出现在外面的世界？你能随意的出入迪拉德吗？”

“就当我是体验生活吧，我跟你们不一样，现在我的任务完成，我以后都会生活在这里了。”张玉杰仍然是令人不悦的口吻，刚好瞥见陆海军在摸架子上的金器，“唉你别乱碰！”

陆海军收起了无处安放的手，但是下一秒又转向其他物件。“唉你别动那个，这幅画很贵，啊小心那个把手容易碎……”张玉杰跟在后面紧张的恨不得把陆海军绑起来。

这是萧洛和程佳敏第一次见他说这么多话，没想到全是对陆海军的嫌弃，二人尴尬一笑，刚刚坐下二人就听到张玉杰不满的嘁了一声。

陆海军总算是安定下来了，他坐在萧洛旁边，张玉杰这才不情愿的来到沙发前坐下。

良久，萧洛先开了口，“你知道关于神龙的事情吗？”

“不了解，我很小就跟管家去门外世界了。”

“那你去门外是有什么任务吗？”

“是凯尔金陛下的计划。”

“什么计划？”三人异口同声。

“你们无需知道，这是迪拉德的机密。”事实上，张玉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送去门外世界，这十多年来他很少得到来自迪拉德的消息，一同前去的管家和女教也没有让他执行过什么任务。

几人又陷入了沉默。

“你说你是去体验生活的，那你知道怎么回去吗？”过了一会，陆海军打破尴尬的僵局。

“怎么回去？去门外特别容易啊，你不知道吗？迪拉德是比外面更高等的一片区域，想出去的话随时可以走，但是想进来就不行了。”

“那到底该怎么出去呢？”

“迪拉德的东边，有一个看起来像是水泥管道的传送门，你们只要顺着那个管道就能回去了。一般来这里的人没几个愿意回去的，相反外界的人求爷爷告奶奶也要来，要是给他们这个机会，就是来当乞他们也愿意！哦你们是准备回去吗？”

“其实这里好像也没什么意思，我们是准备走了……”陆海军说。

“什么？没意思？”张玉杰的语气升高，他已经极力在遮盖自己的愤懑，可众人仍听出来他的不满，似乎对迪拉德的任何贬义甚至是中性的词语在他这里都是一条不可触碰的底线。

“不是没意思，我们毕竟不属于这里，还是得找到回家的路。”程佳敏连忙摆手打个圆场。

张玉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什么。毕竟就算在迪拉德，程佳敏的长相也是很出众的，如果不是她的低微的身份，也许张玉杰会同意和她成婚，就像众多黑耀城的纨绔子弟追求江燕那样，当然，以程佳敏卑微的身份自然是不能同江燕相比的。

眼前的几人近在咫尺，可是一条无形的鸿沟将他们分隔千里。同样地，萧洛三人也能明显感觉到这个曾经的同学以及迪拉德的其他居民对自己的不欢迎，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让他们觉得不自在。萧洛在面对这样的不欢迎时尤其敏感，他本就不出众，在面对那么多带刺的目光后更加艰难，似乎自己真的低人一等。

“不过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一下，你是说从外面进来不容易，可是你还是进来了，对吗？”在离开这个令人不悦的地方之前，萧洛还是想搞清楚几个疑问。

“是凯尔金国王，现在任务完成，国王陛下让我回来。”

“是国王才有的这个权利吗？”

“陛下有强大的力量，这点毋庸置疑，但其实对于普通人一辈子都没有从外面进来的机会。”

“这个力量指的是……魔法？灵力？”

“注意，迪拉德里并没有魔法。这里使用的是灵力！但是普通的灵力根本无法打开大门，即使是迪拉德拥有最强大灵力的人，也无法破开门的一个小口。”

“那……国王的力量是怎么来的？”

“这是神明的力量，你们也知道，国王陛下虔诚地信仰神明，这就是神对他的恩赐。”

萧洛等人知道再和张玉杰说更多也只会遭人白眼，他们便打算告辞。萧洛决定先返回滨海村，他需要好好向江凡道个歉，虽然不知道他还在不在那里，如果顺利的话他们还要去威德镇转转，那个拾荒老人，萧洛还想再找他聊聊。

张玉杰如同甩掉麻烦一样长舒一口气，他豪爽地送给三人一辆马车，是他们在电视上才能看到的那种，虽然破破旧旧，但是对于这样的馈赠萧洛众人还是很感激，毕竟从黑耀城走路去威德镇要花好几天的时间。

并没有过多停留，萧洛三人便离开伯爵府。

三人坐在马车上，“接下来该怎么走？”程佳敏问。

萧洛从口袋中取出地图，那是瓦德王的书里夹着的，展开后可以看到迪拉德的全貌。在陆地的中央，雾色森林一直从西方的沙台岭延续到特拉底斯，整片森林上被大大地打了个叉，在这里的居民眼中，雾色森林是极度危险的禁林。在森林南方，一条河流之隔就是黑耀城，城中的曼皇堡用一个星星的标志显示出来，离黑耀城不远便是特拉底斯，再往南还有大大小小的小镇、村落。与南方的热闹和繁华不同，滨海村和威德镇在被黑色森林隔开的北方，只有一条小路能到达此处，像是两个被遗弃的孩子，蜷缩在角落。

现在他们有两个选择，要么直接穿过森林，以直线距离直接到达滨海村，要么沿着大路从森林东边绕过特拉底斯，再到达目的地。萧洛首先提议选择后者，他已经从很多人口中得知雾色森林的恐怖了，虽然自己平安从森林走出但并不意味着他们还会有这么好的运气，所有后怕的情绪让记忆中森林里的寂静更显的毛骨悚然，他不愿意再以一种明知危险偏要去尝试的心态走进那片林中。

经过一天的赶路，三人来到了滨海村，这里仍然冷冷清清，风吹起的不是树叶，而是沙子。

一进村庄，村里的为数不多的居民便注意到马车的声音纷纷出来查看，萧洛在人群中寻找江凡的身影，但是没有。程佳敏注意到王子酒吧的石老板，她高兴地上去打招呼，这个沉默的男人在看到程佳敏安然无事后露出了少见的笑容。石老板安顿好马车后邀请三人去酒吧里，江凡在那里喝的大醉不起。

“哎，从上次你们走了第二天他就回来了，问他你们人呢也不说话，就一直喝酒，这几天每天都喝成这副模样。”

“江凡大哥，江凡大哥醒醒，是我萧洛。”萧洛上前轻轻摇晃江凡的胳膊。

江凡缓缓的抬起头，脸上的胡须比上次见足足长了一倍，再加上脏乱的沾着酒水的长发，眼前邋遢的人用一种麻醉自己的自暴自弃来掩饰复杂脆弱的内心。

他在半醉半醒间看到萧洛，然后微微一笑，继续睡了过去。

“他怎么了？他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萧洛慌张的问，看到江凡这副模样让萧洛自责不已，他知道这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经历了很多事，连最亲的妹妹都离他而去，现在他一定最痛恨背叛，而自己就是那个在他雷区上左右横跳的叛徒！

程佳敏和陆海军互相看了看，没有说话，他们心里清楚极大可能是这种情况。

“放心，他只是睡着了，”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出现在王子酒吧门口，他体型矮胖，身影几乎挡住了整个酒吧瘦小的门口，外面阳光挤过狭窄的缝隙照了进来，看不清这个男子的脸，“江凡不是那么脆弱的人。”

“你是谁？”众人几乎异口同声的问，他们现在对于一切陌生人都警惕地提防，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江凡或者酒吧石老板那么友好。

男子走了进来，“别担心，我不是你们的敌人，你们要担心江凡被抓走的话那可以安心了，刚才凯尔金派来跟踪你们的人在滨海村之外就已经离开，毕竟那些养尊处优的人可不愿进来这种小村子。”

“你到底是谁？”

“我的身份这么重要吗？我只是一个不起眼的钟表师傅，你们就叫我金匠吧，他们都这么叫我。我是来跟你们说一说江燕的事。”

“江凡的妹妹……”

“对，就是江凡的妹妹，”金匠找了个位置坐下，“从上次执行任务回去她就一病不起，整个人变得虚弱。”

石老板递给金匠一杯冰凉的精酿，他看了看，一饮而尽。

“我能看到她内心的脆弱，要不是复仇的信念支撑着她，她早都变得和江凡一样了。你们还不知道把，从江家离开之后江燕就加入了怪盗团，我也是成员之一。组织的头目很神秘，我们也不知道他的名字。”金匠娓娓道来，“我们在组织里都是互相称呼代号，头目的代号是K，他自称是瓦德王的儿子，一心想要夺回父亲的王位。江燕和B24是最晚加入的，为了复仇她不惜投奔邪恶组织，从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变成了冷酷的杀手，但我实在不愿看到她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现在的她活在痛苦中，那些妆扮和决绝都是她伪装出来的表象，也许这样能让她内心的痛苦减轻一点……”金匠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那几句话仿佛说给自己听一样。

“复仇也许可以帮她走出阴霾，但是她却找错了人，”金匠继续说到，“那个组织是一群心理扭曲的怪胎组成的队伍，他们也只是因为暂时相同的目标聚在一起，实际上那里根本没有信任可言，组织的人只是把别人当成是棋子，我不愿看见她越陷越深，我希望你们能带她回去。”

“回哪里去呢？已经没有家了。”江凡轻轻的说了一句，众人不知他此刻是醉话还是清醒。

“我们现在没办法去跟国王抗衡，他背后还有一些超乎我们认知的力量。”金匠忽略了江凡的话，继续对三人说着，“我知道你们刚从他那里回来，凯尔金应该给你们说的很好听吧，这个败类，把自己的阴谋粉饰的特别好。我劝你们自己学会分辨。”金匠看向萧洛。

这让萧洛觉得脸上微烫，在曼皇堡的一段时间他确实觉得凯尔金是个很不错的人，虽然他心中的天平也努力地人为地往江凡拨动，但最后的结果是自己选择留在曼皇堡。他不知道金匠是否在暗示自己，只是现在感到一阵心慌，这感觉让他坐立难安。如果金匠的目光是一道烫人的烛火，他现在想把那只蜡烛移远一些。

“不要被凯尔金的谎言给蒙骗，他残害的不止黑耀城那些阻止他的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金匠把目光移到酒吧门外，这让萧洛轻轻舒了一口气，“你们已经见过那条蟒蛇了吧，知道他是怎么来的吗？”

两年前凯尔金国王继位后，就开始痴迷于神龙的传说，甚至到了疯狂的程度，于是他在曼皇堡地下秘密建立了一个实验室，与其叫实验室，不如说是一个残酷的斗兽场，凯尔金相信蛇化蛟，蛟化龙，自己只要培养出顶级的蛇王，不断吞噬总有一天能带他见到神龙。即使不行，强大的蛇王也能够帮他铲除任何不服从的人，于是他到处秘密搜罗蛇类，把他们关在一起自相残杀，胜利者可以吞噬其他蛇，把它们的灵力据为己有。最终，在血流成河的实验室里，一条杀戮无数的青蟒存活了下来，他的实验编号是：B24！它也是舞天九龙之一。大约两个月前，怪盗团通过老鼠破坏的缺口进入了实验室，救走B24，为此国王气得处决好几个受伤的守卫，他誓要击溃怪盗团，让那所谓的K尝尝失去的滋味。可是搜索B24的任务不能大张旗鼓，只能交给凯尔金的亲信去秘密执行。凯尔金曾跪在陈列珍宝的柜子前，哭着诉说着自己的罪孽，随后又破涕为笑，擦了把泪没事人一样走了，女仆们被凯尔金的举动吓了一跳，以为他遭受什么打击陷入疯癫。

这些消息是金匠通过城堡内的熟人得知的——城堡里也不乏那些偷梁换柱之人，他们把凯尔金的财宝偷偷移至外面，经过黑市商人倒手后来到金匠这里，加工之后重新在市场上流通。三人听着凯尔金的疯狂举动，被这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惊出一身冷汗，也就是说当时他们的住处，礼堂的正下方不知道有多少条大大小小的爬行动物丧命于此，那些宾客们欢歌悦舞的时候，无数的生命正经历着难以想象的浩劫炼狱。

果然，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将见不得人的勾当和斗兽场建立在每天都有人来往的礼堂下方，反倒是难以察觉。

如果无知的他们当时搜寻到了曼皇堡地下的牢笼里，凯尔金会让他们安然离开吗？

外面太阳已经下山，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门口“酒吧”的招牌在嗡嗡的电流声之后闪了两下然后亮了起来，酒吧的老板安静的打开灯，昏暗的灯光照在狭窄的酒吧里，不知是否因为傍晚气温降低，萧洛他们感到后背一阵发凉。

“不论如何，我希望你们能带江燕离开，离开凯尔金，离开怪盗团，离开这群疯子们，有什么能帮助你们的，你们尽管提。我倒是认识不少黑市商人、摸金倒斗的，他们消息灵通，我很多信息都是通过他们知道的。”金匠真诚的看着他们。

“我们想抢在凯尔金之前找到龙，”如果凯尔金和自己的目标都是龙，那就从龙入手。如果它有神力复活江义龙和威士曼，自然也能复活更多被残害的生命，萧洛觉得自己的目标明确了，“你刚说到舞天九龙，是说真实存在的九条龙吗？”

“说是真实存在，就连那帮摸金倒斗的也只是道听途说，真实见过的就只有B24、北海的黑鱼王赫坦和山神玛祖，曾经也有传言说雾色森林里的山神就是舞天九龙之一。”

“北海的黑鱼王？”

“嗯，从滨海村穿过帕梅拉平原，经过冻土大陆一直往北走，那里冰天雪地的，走到头就到北海了，黑鱼王赫坦就在那里。”

“雾色森林里呢？其实我刚来这里的时候就在森林里，不过什么动物都没见到。”

金匠听完之后瞪大了眼睛，他还从来没听说有人能从那片森林里走出来，就连最老道的盗墓者都有去无回，曾经也有人从那里出来过，只是变得疯疯癫癫已经失去记忆，看来眼前的人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他更坚定自己找对了人，如果是他们，也许真的可以拯救江燕。

“如果那样可太好了，说明里面的生物并不伤害你们，”看着萧洛有点半信半疑的样子，金匠想打消萧洛的顾虑。刚才在选择路线时萧洛绕开了雾色森林，对于第一次安全走出森林他认为更多的是运气成分。

“放心吧，不管有没有龙，森林里的主人不伤害你们，这就是一种认可。”

“那我们再去一次森林？”萧洛小声的问，他要征求陆海军和程佳敏的意见。

“我记得程佳敏也去过森林吧？说明森林的主人认可的只有你俩。”陆海军说话了，他说的没错，陆海军刚来到迪拉德时就被骑士们捉住押往曼皇堡，他没有去过雾色森林。

“那你怎么办？”程佳敏问陆海军。眼下没有得到雾色森林主人认可的只有他了。

“你，明天跟我去北海。”不知什么时候江凡已经醒过来，他眼睛通红，说是酒气更像是哭过的疲累的眼。

“那你们先休息吧，时候不早了，我也得回去了。”金匠起身，向众人打过招呼，又对江凡说，“看见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