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的伏罗门 第7章 黑曜城

“啊！”程佳敏一声惊叫，江凡、古力与江燕、巨蟒的打斗终于停了下来。

“萧洛不见了！”程佳敏略带哭腔的说到，她不知道萧洛被谁抓走了，他们的注意力都在战斗上，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的情况。

江凡首先走了过来，他看着地上杂乱的脚印，那些脚印一直通向后方的小路。

古力也走了过来，他闻了闻地面的气味，“是张涛。”

之前在威士曼公爵府中时，张涛经常会登门拜访，古力认识这个气味，另一个味道是他的副官黑羽。

江燕看着略带哭腔的程佳敏，她收起了指甲，转身离开。

程佳敏让她想到了曾经的自己，江燕内心深处还保留着的同理心让她恢复理智，她不想让其他人也遭受自己经历的痛苦，更何况江燕从没想过要杀死门外的少年，她只是想利用他们引出凯尔金而已，而现在，她也放弃了这个计划。

或者说那些残忍的计划只是她的一种伪装和报复，她从来不想伤害任何无辜的人。

B24看着江燕，随后也跟随离开。

他的过去更加悲壮，是常人所不能想象的残酷地狱，那是埋藏在心底最隐秘角落的黑暗，B24从没想到要让它重见天日，只是眼下，B24相信江燕的决定。

“怎么办？萧洛会不会有危险。”程佳敏焦急地问到，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你别着急，他们应该没走多远。”江凡安慰到，女孩子的眼泪让他难以应对，江燕哭喊着离开家门的模样又浮上眼前。

“别担心，我们去救他。”陆海军信誓旦旦地说。

江凡也安慰说到，“我们一起去救他。”

“我拒绝。”古力突然说。

几人有点诧异，但古力丝毫没有愧疚，他昂首挺胸，不受任何道德层面的约束，“我跟他今天早上才认识，没有理由去救他。”

在古力看来，他为达复仇的目的只选择那些强大的人来依附，他不会为了任何没有价值的人将自己置于危险中。更别说他是一只骄傲的猫，从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

说罢古力优雅地离开，相比起萧洛，还是雾色森林的高人更有帮助。

“什么人啊！”陆海军忿忿不平，程佳敏拉住了他，眼下最重要的是营救萧洛，况且他们确实没理由勉强古力。

于是几人便追寻脚印，经过一片草丛后脚印消失。

“别担心，我知道张涛的住所。”江凡带二人前往黑耀城，整个迪拉德最繁华的大都市，也是江凡和古力曾经居住的城市。

从特拉底斯出发很快到黑耀城外，陆海军和程佳敏盯着高耸的建筑惊叹不已，这里不愧是大都市，全城用暗色砖石建筑而成，气势宏伟。城里面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面对这个他最不愿回到的冰冷城市，江凡冷哼一声。如今物是人非，这座城也变得无比陌生了。

江凡戴上兜帽，拉着陆海军和程佳敏绕过人群，走进一条小巷子里，这里的阳光被那些高楼挡住，阴暗潮湿，充斥着一股发霉的味道。巷子的两侧一边是低矮的房屋，另一边是扎起的篱笆，围出窄窄的一方土地，篱笆里面都是杂货，各种生锈的器械和工具堆积。屋檐和篱笆间拉起几根绳子，上面晾晒的衣服将原本拥挤的小路挡住。

小巷里住户大多不在家，屋门紧闭，安静极了，与主干道上的热闹对比鲜明，走在这里能听到街边的滴水声，仿佛走进另一个世界。

陆海军好奇心驱使，勾着头四处查看，被江凡训斥了好几次。

“江凡大哥，为什么我们不从外面走？”陆海军不甘心的问。

“我们现在是什么身份？你怎么不八抬大轿呢？”江凡没好气的说到，这个陆海军头脑简单，做事莽撞，相比之下江凡觉得其他两个门外少年正常的多。

陆海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嘿嘿，我没想到这一点。”

江凡不再搭理他，带着两人从巷子里抄近路，很快来到了张涛的伯爵府附近。

“你们在这等着。”江凡叮嘱两人，然后飞身潜入伯爵府，陆海军和程佳敏就在原地等待。

过了很久，正当两人以为他出了什么意外时，江凡已经来到二人身后，虽然这把程佳敏吓了一跳，但还是惊喜的问他结果。

江凡摇摇头，“我找了一圈，萧洛不在这里。张涛和黑羽也不在，看来他们去了曼皇堡。”

“那你怎么去了这么久？”陆海军问到。

江凡拍了拍口袋，“我借了点钱花花。”然后露出不怀好意的笑。

突然，巷子另一头传来一阵嘈杂，有人在大声嚷嚷着什么，几人悄悄前往，来到巷子的尽头，发现是对街的店铺。

“都说了很多次了，怎么还是这样？”说话的人声音极大，仿佛要让整条街的人都听到，从店里走出来时三人认出了他，正是抓住陆海军的骑士队长。

“哎，我这也催了，就是这个制作新的招牌需要点时间，”一个人卑微的搓着手跟着骑士队长出来，看样子应该是店铺老板，“还请您给通融通融……”。

“我想给你通融，那其他人怎么办？大家都像你一样特殊对待是吗？”骑士队长回城后没骑马，他挺着大肚子走路有些吃力，但声音格外洪亮正直，“你这招牌不合规我也是公事公办，得罚款！”

“大人，我们这小本生意……”

店铺老板苦苦求情，陆海军和程佳敏还在偷偷观看，江凡拍了拍他们，然后拉着二人躲在晾晒的衣服后面，在巷子的另一端，张涛和黑羽回来了，不过没有进伯爵府，反而是鬼鬼祟祟东张西望，然后上了巷子里一间破旧的阁楼。

“他们在干什么？”江凡好奇，但眼下更重要的是要知道萧洛去哪儿了。

江凡示意两人，陆海军和程佳敏跟着他一起离开，店铺老板那边骑士队长已经离开，留店铺老板一个人站在门口，等三人开始行动时听到老板怒骂一声，“狗东西，一万五就当买你的狗命！”

江凡悄悄跟上二楼，这里的木质楼梯由于年久失修已经**发霉，走上去发出“吱呀”的声音，三人只能轻手轻脚，以免将楼梯踩塌。

上了二楼，走廊的外侧露天，一眼看去尽是周围的高大建筑，现在太阳已经落山，光线昏暗，但想必白天这里也见不了多少阳光。

走廊的另一侧是一排房间，发霉的木门、生锈的铁锁和黑洞洞的窗户不禁让人怀疑这里是否有人居住，三人顺着声音寻到一间不起眼的房屋。

“还能再高点吗？”张涛的声音。

“这已经是最高的价格了，你也知道，这些物件儿别人可不敢收。”是一个陌生的男声。

接着是一阵金属放在桌面上的“啷当”声，陌生人不断地拿着各种物件摩挲把玩，等待对方的答复。

很久一段沉默过后，张涛的声音再次传来，他的声音略显沙哑，“那好吧，成交。”

又一阵金属的“啷当”声，随后脚步声来到门口。

不等三人做出反应，门已被打开。一个瘦高的男子出现在三人眼前，他身材高大，体型匀称，肩背宽阔挺拔，没有少年人的单薄，而是一种沉淀下来的、可靠的力量感。那人此刻看着江凡三人，他面部骨骼感强，下颌线清晰利落，仿佛被时光精心打磨过，眼角的皱纹微微浮现，如同阅历的勋章。

那人看向江凡的眼神深邃沉静，他没有说什么便离开了。

这时屋内二人也注意到了江凡，张涛将几个沉甸甸的布袋收起，急忙跑过来，“你怎么在这里？”

“你把我朋友怎么了？”江凡低声问到。

“什么怎么了？你朋友我哪知道？”

“别装蒜，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江凡手放在剑柄上，这让张涛不由得后退一步。

“你的朋友很安全，国王凯尔金给他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呢。”张涛的副官黑羽走了过来，他轻轻按下江凡的手，江凡愤怒盯着黑羽许久，然后松开剑柄。

看到江凡手松了下来，张涛又上前说道，“江凡，你们家的遭遇我很同情，但你不能老是这样愤世嫉俗啊，你们这些年轻人总是这样，凡事就好冲动，我给你说，这社会水很深，你不懂，你老这样……”

“江凡，”黑羽打断了张涛的喋喋不休，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位置，“记得有借有还。”

然后看向张涛，眼神示意后，二人准备离开。离开前，张涛从口袋里翻出一个布袋，那是刚才和陌生人交易的钱财，他从布袋里翻找半天，最后找了一枚银币交给江凡，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离开。

“呸，真是爹味十足！”陆海军看着走远的二人，他小声嘟囔道。

“江凡大哥……”程佳敏则是关心江凡，她注意到刚才江凡握剑的手，青筋暴起，还有一些颤抖，虽然张涛和黑羽不是直接杀死江义龙夫妇的凶手，但似乎江凡对他们也有憎恨，还有一些……无力。

“没事，知道萧洛安全就行。”江凡带二人离开，“对了，今天天色已晚，我们先找地方休息，明天再去接回萧洛。”

伯爵府内，黑羽并没有告诉张涛关于江凡拿了府内钱财，毕竟他们也刚做过同样的事。

张涛把那些沉甸甸的布袋放进柜子里，并没有发现里面的缺失。

收拾好后，张涛来到黑羽跟前，“这样一来，我儿子的将来就有保障了。”

“父母之爱子，则为其计深远。您对儿子的关心他一定会理解的。”

“希望国王陛下能记念着我们父子的忠诚。”

第二天，天边刚泛起鱼肚白，萧洛就早早醒来，他躺在舒适柔软的大床上，安稳睡眠一扫昨天的疲惫，他下床来到阳台上，就和电影里一样，伸出的阳台呈半圆形，白玉做成的栅栏上面刻着精美的图案，萧洛看到上面有盘龙的模样，一须一发都栩栩如生。阳台处在城堡的上部分，视野极好，地平线上微微泛起白光，也能看到天地交接的远方的草原，离城堡更近的地方有一座黑压压的城市，里面星星点点几处亮光，这个世界还在睡眠之中，安静的如同一幅油画。

萧洛穿好衣服悄悄走出门，昏暗的走廊里守卫的士兵正在打盹，萧洛不认识路，就按着昨天的路走到了见凯尔金的大厅，那一整面墙的物品实在引人入胜，挪不开目光。

萧洛看着水晶柜中的珠宝，在魔法的世界里财宝是最普通的东西，但这些物件似乎有某种魔力一般，深深吸引着他。

那顶王冠上镶嵌着的蓝宝石，就像一颗跳动着的心脏，蕴含着生命的力量，这力量竟让萧洛不知不觉中驻足许久。或许珠宝对于人最初的吸引就来自于此，只是后来慢慢变了味道，它们在人们的眼中成了财富的象征，那隐藏其中的自然的奥秘反而不值一提，就像是生命失去灵魂，留下的反倒是它珍贵品质中最不起眼的那个。

在众多物品之中那一本破旧的笔记本显得格格不入，像是误入舞会的灰姑娘，灰头土脸。凯尔金把它摆放在自己最得意的收藏之中，萧洛意识到这个笔记本绝对不简单。

“这些是我的爱好，一些小玩意儿。”凯尔金出现在萧洛身后，他轻声细语，怕吓到这个门外来的男孩，“你醒的真早，来吃早餐吧。”

凯尔金吩咐侍女们把一个不大方桌摆在展柜前面，配两把椅子，端上了面包果汁和热狗。他吩咐侍女们下去，他跟萧洛边吃饭边介绍起来。凯尔金的行为让萧洛慢慢放下戒备，他跟江凡、古力描述那个人毫无关联。

早餐过后，凯尔金和一名侍从交谈了几句，他告诉萧洛自己还有事情要处理，让萧洛不要拘谨，把曼皇堡当成家一样。

萧洛便在城堡里闲逛了几处，对江凡的担心让他无法将注意力集中在壮观的城堡中。实在无聊，他又回到房间，走到阳台上眺望远方。

等等，那是！

萧洛看到远处的路上有几人正朝城走来，是江凡！同行的还有程佳敏和陆海军！

萧洛高兴他们还没忘了自己，一行人来此营救，但同时他也担心江凡和古力被凯尔金抓住，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在这里是安全的。萧洛着急的想朝他们大喊，但是距离太远，他们听到之前一定先惊动城内的侍卫了。萧洛只能往城门的方向小跑，好在凯尔金看见之前截住他们。可是城堡对于他来说就像迷宫一样，他绕了很久才来到正门处，大门是打开的，侍卫们聚集在这里。

“凯尔金，我只是来救我的朋友出去。”江凡喊。同行的还有陆海军、程佳敏，但不见古力踪影。城门内，国王的护卫队将三人团团围住，长剑直指中央。

“你想带他走当然可以，他也是我的朋友，他在这里过的很好，没有什么解救不解救的。”凯尔金早在萧洛之前已经到达，他示意护卫队放下剑，侍卫们让出一条路，刚好露出萧洛。

“萧洛！”陆海军和程佳敏喊道。

“虚伪！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骗不了我。”江凡愤怒的说到，看到凯尔金，他无法放下仇恨，这是自己离他最近的距离，只要自己愿意，周围的卫兵可拦不住他。

“江凡兄弟，对于令父的去世我特别惋惜，他被邪灵冲昏了头脑。”凯尔金遗憾地说到。

“住嘴！住嘴！你害了他，你还有脸在这假慈悲！”江凡红了眼眶怒吼道，他盯着凯尔金好一会，脑海里演练了无数次的复仇场景，他现在却没有实施，他转过头对萧洛说，“萧洛，跟我们走！”

萧洛有点为难，一边是友好的凯尔金，他理性，充满激情和信仰，一边是相识一天的江凡，感谢他昨天出手解救陆海军，只不过现在他更像一头发疯的野兽，没有理智。

有的时候人总要面临抉择，而每一个抉择的得到必会伴随失去，萧洛纠结很久，他觉得众人都盯着自己，这感觉真让人窒息。

“我留下，我还有很多事想要了解。”萧洛说这话的时候没敢抬头看江凡，他相信江凡此刻的眼神一定是不解的，异常愤怒的，他没有勇气去承受这样的愤怒。

“萧洛，你在说什么啊？”陆海军一脸不可思议，他不敢相信众人冒着生命危险来营救萧洛，而他却给出这样的答案。

就连萧洛也无法解释此刻的想法，那感觉，好像这幅躯体替他做了这样的决定。萧洛明白不管自己怎么解释也无法获得江凡的理解和原谅，但他也是在刚才有了自己的打算，干脆让这个抉择将错就错下去，只不过他的计划太冒险，暂时无法对其他人说。

“实在对不起江凡大哥，不过国王他对我挺好的，我在这里解决完一些事情立马去找你。”

“算了，你不用来找我了。”江凡冷冷地说道，然后扭头离开，“你们俩跟他一起吧，你们不属于这里，趁早离开吧。”

“江凡……”程佳敏和陆海军夹在中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呆呆地愣在原地。

凯尔金并没有下令去抓他，一众人看着江凡一个人孤单的离开，伴随清晨的阳光越来越刺眼，他慢慢消失在地平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