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不到雨季 第6章 6

年轻的警官最终还是没忍住插了句话：“你们未成年呢！做什么决定也没办法实现的哈！”年轻警官指的是木锋接下来的去留。

然而他们俩也并没有说自己做决定把这孩子留下啊？程韬听完看向詹密：“？”

詹密心虚地挠了一下脸：“嗯，是有想把他留下。”

程韬没好气地深吸一口气，脸上尽是极具无奈，说：“警察叔叔，想麻烦你帮他普及一下收养的条件呗。”

开车的年轻警察看了他们俩一眼又一眼，难为情且不好意思地开口：“我今年刚毕业呢！你应该叫我哥哥才对。还有我不是人口科的，具体的还需要看这小孩儿的情况。哦，对了，单身未婚的不满足领养条件。”

詹密觉得头有点疼，他真的就怕这样。沉默半晌开口：“实在不行挂我爸户口上。”

程韬被他这话惊得瞪大眼睛看了他一眼又一眼，摸出手机来给几个兄弟发□□消息【疯了都疯了。】

詹密看到他发消息，说：“你跟他们说清楚了，不是不跟你们做兄弟了，不然等会儿得轰炸我。”

程韬才不管，放下手机看向躲在他背后的小人儿说：“听到了吧，他不会不管你，别哭了。”

詹密有点不乐意，跟他对视：“不是，我说韬子你什么意思？”

程韬耸耸肩：“没什么意思。虽说你爸妈有自己的家谁都不想管你，但该给你的钱一分也不少的都给你了，多养一个小孩儿也不是养不起。”

他说完就看向窗外去，此时车内几人之前的氛围使得温度骤降，还穿着外套的程韬还把拉链给拉了起来。往前一看温度被年轻警官调到了最低，程韬说：“警察叔叔……”

警察打断他：“哥哥！”

程韬无奈：“警察叔叔只是个职业！行！哥哥，空调温度太低了，我都受不了了，那小孩儿你看看他缩成一团了都。”

小警官哎一声把空调给关了，打开了窗户。

好在很快就到了他们大队，詹密实在不知道程韬哪里来的敌意。虽然自己也想明白了木锋找上自己的理由，但他怎么可能不管。

如果他没有遇见，那肯定管不上。都碰到自己面前了，不管是不是太过于冷漠了？

木锋额头抵在詹密背上，小声地说：“哥哥如果我很让你们为难，可以不用管我的。但我现在好想妈妈。”

他的声音很小，就连抽泣声都细若蚊吟。詹密心里闷闷的，说不上来的滋味。

在他们一一被带去问话的时候，木锋已经被带去他妈妈那边了。詹密就在原处等着警察把他带回来。

詹无忧走过来问：“不知道能不能领养木锋，我刚才问了一下，我好像不能领养。晚上我回去问问张牧他乐不乐意吧。”

詹密看得出来詹无忧不想跟张牧结婚，只是这一刻她又非常希望自己是已婚状态。

非常矛盾，如果结婚到最后都是离婚，那么结婚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詹密开导詹无忧说：“他要是不愿意就别强求了，我去问问我爸。”

詹无忧看了他一眼又一眼：“我哥就是个没有心的资本家，你求他不如等我找个人领证。”

詹密摸了摸她的额头：“还要双方证明不能生育！你想什么呢？”

詹无忧抱着手：“那这还不简单的！”

还好他们站在院子里没有人在这边，这话要是被外人听到了，他们可不得了。

詹密都想伸手捂自己姑姑的嘴。

等警察问完话，都已经下午两点多了，都饿得不行，纷纷在一旁哀号。詹无忧一下觉得自己进了狗窝里，小狗仔子们一个个都在嚎着要吃。

刚走出警局她手一挥：“走吧孩子们！姑请你们吃饭去！”

不吃能咋办呢，木锋本来就很瘦了，她自己饿着不要紧，饿着孩子她觉得心疼。

她这边话音刚落下，欢呼声此起彼伏地飘起来。有个还嗷呜嗷呜地叫起来，被黄天祥踢了一脚。“吕飞你抽什么疯？”

吕飞高高壮壮的，一看就很能吃的样子，他跑远了又飞奔回来，跑到詹无忧身边说：“小姑我们吃什么？”

詹无忧看了一眼这五六个半大小子，心里突突的，她想，要是穷点能把自己吃破产吧？一时半会儿又还没决定好吃什么，一时犯难。

詹密回答他：“猪蹄火锅，大锅加肉。”

詹无忧觉得这个还不错，就点了点头。她伸手牵着木锋，用尽可能温柔的声音对木锋说：“宝贝这会儿饿不饿？”

小孩儿今天哭了好久，眼睛有点肿。这会儿有点蔫蔫地靠着詹无忧，他点点头：“无忧阿姨，我有点饿了，只是我妈妈就放在这里吗？”

詹无忧不知道木锋能不能理解死亡和分别。不过可能是知道的吧，这么小的孩子用这么残酷的方式知道了分别是因为死亡的到来。以后再经历别的分别，会不会就能坦然一点了？

詹无忧说：“是的宝贝，我们之后来接妈妈可以吗？”

木锋情绪低落，但还是说出了那句话，他说：“无忧阿姨，我其实知道妈妈不会回来了。我妈妈她不会再回来了。”

那边吵闹的五个小男生也听到了木锋这句话，他的声音虽然很小，但从他这么大的孩子口中说出来，让他们都陷入了沉思中。

气氛一下就安静了下来，詹密看了一行人，说：“走吧。”

到了饭馆，几个半大小子预定了老板一锅的饭，生怕把老板的饭吃闭店了现等着蒸饭才开门。

“诶，韬子你说这人一声不吭就把咱都给拉黑了，要怎么惩罚他？”黄天祥靠着他，活像没有骨头的人一样，懒洋洋地问。

程韬本来在给大家倒茶，听他这话，把手里的茶水递给了旁边的李珏，让他给他家都添上茶。目光如炬看着詹密：“今天姑姑在这我也不为难你，惩罚你高一开学就考过我吧！考不过你就每天早上给我们五个带早餐。”

詹无忧一听他这里面鼓掌：“我可真是太感谢你了啊小程韬！多谢你帮我监督他学习，我每次帮他开家长会都安慰自己孩子均衡发展就挺好，学习也不是最重要的，但实际可愁死我了。”

程韬自信回答：“没问题小姑。”他接过李珏递给他的茶，准备坐下。视线无意间跟张承对上，他眯了下眼睛，垂下眼眸。

这一切刚好又落入了接下战书的詹密眼里，他若有所思单手撑着下巴，一只手轻轻拍着正靠在他身上的木锋。

小孩儿或许有些哭累了，半睁着眼要睡又坚持着。

詹密低下头小声跟他说：“先吃点再睡吧。”

木锋赶紧坐直，打起精神等菜上桌。除了这点小插曲，这顿饭大家吃得并不是很开心。木锋在吃完饭后一直紧紧拉着詹无忧的衣摆，詹无忧把他抱起来脸蹭脸问：“怎么了？是有什么想跟阿姨说吗？”

木锋两只手用力地互相抠着，有着不抠破不罢休的趋势。詹密抬起手拍了他手一巴掌：“改掉一紧张就抠手的坏习惯。”

木锋被打了，赶紧把手收起来。

程韬看完那边三人的互动，叹息一声，低头继续扒饭。黄天祥侧过身，头贴在程韬旁边说：“他们两人的选择，你别太干预了。”

程韬感觉有人在看自己，不爽地回看过去，那人又低下头不敢跟他对视。他很不爽，冲黄天祥说：“以后去哪别带他了，很烦。”

黄天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低着头扒拉碗里菜的张承，他不知道发生什么了，但他跟张承关系一般，无所谓道：“都行，反正他每次都在旁边当木头，带不带他都无所谓。”

两人声音不算大也不小，桌上的人都能听见。张承听了把脑袋埋得更低了。

程韬看了一眼自己旁边正在跟饭战斗的吕飞和李珏，想：生活可太有盼头了。一个兄弟大圣母，没说姑姑。两个兄弟是猪，一个还算同频。而那边那个大少爷不知道在想什么，时不时就盯着自己看，很烦。

程韬觉得自己长不高纯粹是因为自己一天想得太多了，不然就能像他们一样长得又高又壮。

饭桌上只剩吕飞和李珏在收尾，木锋已经趴在詹无忧身上睡着了。她抱着孩子起身跟这群半大小子说：“你们吃着，我把钱付了带木锋去车上睡。”

她一走，包厢里的话题终于活起来了。詹密冲着程韬挑了一下下巴说：“刚才的挑战说完吧。”

程韬端坐着，把茶杯放下：“新开了一条线，跑完第一名有一万，这次报名的人有点多，我搞了几个名额，去不去？”

詹密犹豫了一下，问：“什么时候？”

黄天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路线图，接过程韬的话说：“开学后第一周的周六。”

程韬态度散漫，全然不似詹无忧在时那样，他话里有挑衅的意味，冲着詹密说：“你就说敢不敢吧！”

詹密眉头紧锁，看着他们弄来的路线图，有点犹豫。这次的路线在悬崖边居多，也不是他不敢，只是心中有了牵挂之后就觉得这样的地方不太适合自己了。

程韬摸出手机来，看着他说：“你要是不想去，我就打电话跟我哥说，你不参加了。”

詹密最终还是说：“最后一次吧，以后我应该也不会再玩山地骑行了。”

程韬又把手里揣回兜里：“正好，我也是！”

黄天祥吃完饭，身体不自觉地又软了下去，全程靠在程韬身上，活像个挂件。他说：“我们几个都是家长不怎么管的，也不是不惜命，就玩玩，不拿性命开玩笑。”

吕飞和李珏已经把锅里吃见了底，这时抬起头附和：“对啊对啊。”

张承他想说，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不过几人都没太关注他，都觉得有他没他都没差。

詹密见吃得差不多，就站起来：“走吧，送你们回去，这几天我跟姑姑应该还有得忙，你们自己玩着吧。这次我不该拉黑你们，对不起。”

程韬带头走过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脸：“节哀，以后好好带小弟弟，我看他挺聪明的。”

接下来的几个人从他身边经过时都跟他说了节哀，只有张承要出门的时候詹密叫住了他：“我们不是排挤你，是韬子很反感别人偷偷看他，以前有一个小女生经常偷看他，他就跟那个女生对视了一眼，那个女生就跑去告老师，说程韬追她，被老师叫了家长。他爸妈是那种不讲道理的，当时一去不由分说把他揍了一顿，后来他只要发现有人偷偷看他他就会没来由地厌恶。”

张承愣了一下，说：“谢谢。”

詹密拍了下他的肩膀，让他先出去。张承是初二才转来他们班，不知道是怎么就突然跟他们几个一起玩了。刚才程韬那句话说得太伤人了，詹密看他只是想跟程韬好好相处，还是解释了一下。

最后他看了看包厢里没有什么东西遗落，才跟着出去。

詹无忧看着这五六个壮实的男生，看了一眼自己这不大的车：“你们住市里的我打个车给你们回去吧，你你你还有詹密我们回村里。”她手指指了吕飞、黄天祥、程韬。剩下张承住在市中心，李珏住在市医院附近。她伸手拦了两辆车把他俩塞上车，付钱的时候两个孩子让她不用管了，自己有钱能付。

于是她很干脆地让司机开走了，詹无忧坐上车第一句就是：“看来我应该换辆七座的，不然你朋友一来又坐不下了。”

詹密坐在后排抱着睡着的木锋，看着姑姑在后视镜里的脸出神。木锋身上味道有点重，他们只能开着窗户。风呼呼灌进来，吹起詹无忧的头发。

其他两人都没说话，程韬笑笑说：“小姑你人真的太好了，这都为我们考虑到了，那小姑你可要早日发大财，我们好早日坐上你的豪华七座大车。”

詹无忧觉得又好笑又好气：“我怎么听这话有点不对劲呢？你说话一直这样吗？”

程韬笑笑：“是的姑姑。”

詹无忧大度道：“看在你祝我早日暴富面子上，我先原谅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