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圣母者得天下 第21章 第 21 章

庭院虽占地颇广，却被临时搭建的隔间分割得拥挤不堪。每个隔间里都躺着形色各异的病人，血腥气与草药味在空气中胶着，织成一张令人窒息的网。哀鸣声忽高忽低地起伏着，时而撕心裂肺，时而气若游丝，俨然一副人间地狱的景象。几位白袍医者在其间穿梭忙碌，对刚进院的二人无暇他顾。

零一的目光锁定在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医师身上。老人正带着两名学徒在隔间内救治一名患者——那人全身溃烂，被浸透血污的布条裹得严严实实，早已看不出原本模样。医疗感知器传来的数据让零一眸光微沉：生命体征已完全消失。

"拾去化了吧。"老医师颓然摇头，对学徒低声嘱咐，"当心些，莫要触到皮肉。"

两名学徒依言用草席将遗体仔细裹好，步履沉重地抬出院门。老医师这才得空转身，一眼便瞥见立在院中的陌生身影。

"你们是何人？擅闯疫区是不要命了么？"

也难怪他动怒——零一除了一袭白布袍，竟未做任何防护。面对斥责，她从容上前一步，声音平静似水：“您好，我是前来献药的。”

老者闻言，眉头锁得更紧。眼前这姑娘看着年纪尚轻，连最基本的防护都未做，就敢以献药为名擅闯疫区，简直是胡闹。

零一见对方面色不悦，却并未解释自己作为硅基生命不受碳基病毒影响的特质，只是继续平静陈述：“此病毒名为埃博拉，又称血疫。它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经由血液和□□传染。”

这番话让老者浑身一震。

此老者名为徐承卿，是太医院数一数二的御医。此次清远镇疫病来势汹汹，死伤无数。新帝得知情况后，特派他与廖太医前来救治。但时隔半月，两人依旧无法遏制疫病的蔓延，只得广纳民间贤士，然而收效甚微。这病来势迅猛，从发病到死亡不过三四日，救治的时间极其有限。

越是了解症状，一个不祥的猜测萦绕心底。果然，两人翻遍医书，在一本古籍中，看到一段症状描述与此疫病十分吻合。两人惊骇不已，原来此疫病竟然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恶疾——血疫。

据传闻，此疫病几日之内便可摧毁一个村庄。两人不敢耽搁，连夜上报，尽管医术高明，但他们也只能尽力减小疫情的扩散，延长病人的生命几日而已。

听闻零一一语中的，再观其神色镇定自若不似托大，他虽是怀疑还是唤来同僚廖太医，一个黑发白须的老者闻声而来，他打量了一下零一与陌白衣，再看向徐太医，眼神中透着疑问。

徐承卿太医道：“你且继续说。”见老者仍有些疑虑，零一点点头，继续道：“我曾经治疗过一只感染血疫的猴子，有治疗成功的案例和数据。”她的嗓音清甜，对上徐太医视线的眼神平静无波，在外人看来显得高深莫测。

两位太医心中惊疑不定，陌白衣也面露异色。实在是"血疫"凶名太盛，而零一看去年纪太轻，令人难以轻信。

零一没再说话，实际上，在最初接触到病猴时，就有所准备。她了解病毒的特性，这般强传染性的病毒绝不会是孤例，在事件结束时才会大量的准备药剂，制作大量药丸。只是没想到，疫情竟会在人类城镇中爆发。

她临行前将医疗存储空间塞得满满当当，这些珍贵的药物自然随身携带，此刻正好派上用场。她将药娄取下，拨开上面的防潮垫，露出一背篓的黑色药丸。

“这就是我当时研发的药物。”陌白衣认出正是出发时，她交予他服下的药丸，原来那时她便知晓了这疫病的由来，还提前给他服用。

取出药丸，零一在三人或惊讶或意味不明的目光中，走向了其中一个隔间。

隔间中的病人已发病七日，此时全身溃烂，比起之前被抬走的病人形容相差无几，零一走近那位患者，医疗感知器扫描得出，他已是强弩之末，求生的本能使他仅剩一口气强撑着，身体微微抽搐，嘴角眼睛耳朵鲜血溢出，惨不忍睹，不忍直视。

她俯身将药丸放入患者口中，指尖在触及溃烂唇角时稳稳不动。徐承卿与廖太医立即凑近，连呼吸都屏住了。

一炷香后，令人心惊的变化悄然发生：断续的呻吟渐渐平息，剧烈的抽搐缓缓停止，汩汩外流的血液开始凝固。患者胸膛的起伏变得轻缓规律，青灰的面色转为苍白。

徐承卿的手猛地抓住廖太医的衣袖，两位行医数十年的老太医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先前所有怀疑在这一刻烟消云散——这传说中的绝症，竟真被这看似不起眼的药丸压制住了！

廖太医颤抖着伸出手，隔着白布搭上患者的腕脉。感受到那微弱但平缓的脉动时，他猛地抬头，看向零一的目光已彻底不同。

“姑娘...”徐承卿的声音因激动而沙哑，“这、这真是...”

零一平静地注视着患者逐渐平稳的呼吸曲线，数据流无声闪过。在她身后，陌白衣缓缓收起折扇，狐狸眼里褪去漫不经心，染上深沉的思量。

“这药能杀死病毒，但治不好已经坏掉的器官。”零一解释道，“他病得太久，肝和脾都损伤严重，得另外想办法调理。”

若是要修复，其实很简单，只需要微型粒子机器人进入即可，但现目前这个朝代的科技水平达不到这个标准，她若是大规模使用医疗武器，必定会扰乱这个时代的科技进程。

于是她遗憾的说道：“命是保住了，但后续需好生休养，若是得当，再活二十载没有问题。”

她不知道的是，在医疗条件落后的古代，平均寿命只在五六十载。服下药丸的患者年过二十，得此恶疾，治愈后还能再活二十载，已算是捡回一条命。

听零一所言，两位太医内心惊涛骇浪，徐太医声音颤抖道：“没想到世上当真有此神药！姑娘，你这药方可否给我二人一观。”

说完，他顿感失言。既是惊世奇药，能接触到已是机缘造化，还想要药方，实在无耻冒昧。这可能是姑娘家里世袭的传世秘方，他们作为太医，应是更为尊重他人成果。

零一神色淡淡，闻言也并无怒色。她说道：“这瓶药成分独特，其中一味是未知晶石，我也只少量采集，可以写下方子，但药材还需自行寻找。”

她心里清楚，虽然自己是未来科技的结晶，在医学上懂得很多，但对这个时代的中药材了解还不够。既然不能直接用高科技手段救人，把方子交给本地大夫是最合适的办法。那晶石所在的地方很隐蔽，要是他们能凭自己的本事找到并研发出替代药物，那就不算她扰乱历史进程了。

想到这儿，零一不禁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看来她越来越懂得变通了。

徐承卿和廖太医眼神中满是惊喜与兴奋，看向零一的神色也充满了尊敬，两个年近古稀的老人，神色恭重对她施然一拜。

零一将方子写出，两位太医看着纸上的简体字，对视一眼，这是哪里的文字，难不成这位姑娘不是万晟国人，仔细辨认，字里行间似乎也能看懂。

正思忖间，零一已将肩上药篓取下递来："这些药丸应当足够救治此间所有病患，若有剩余可分与城中百姓，可起预防之效。此药愈早服用，效果愈佳。"

说罢，她微微欠身便转身离去。徐承卿抱着沉甸甸的药篓如获至宝，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翠绿身影，不由热泪盈眶——满是医者对特效药的感动。

待零一与陌白衣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廖太医方才回过神来："还未请教这位姑娘尊姓大名？"

徐承卿从情绪中抽回，他张了张嘴，但却哑然无言，心中的敬佩，如此不为名利，医德高尚的神医出世，真乃万晟国百姓之福。

忘记了问神医的名号，但眼下紧要的事是将药丸分发给每个患者服下。两人召唤来侍者，指挥着众人安全地将药物给每个患者服下，观察他们的反应。果然，所有人在服药后都有了显著的缓解，症状较轻的患者甚至在半个时辰后完全康复。

徐承卿和廖太医喜不自胜，余下的药丸被小心收存，准备上呈太医院研析。

事后查问值守官差，翻看名册，方知那位姑娘姓零名一，号"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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