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复确认这张脸和熟悉里的脸八八成像,而且名字一字不差,她迅速扫过这位‘未来之星’的其它资料。
“”
好心情地翘起腿,层层叠叠的繁复裙裾翩然晃动间像是朵纯洁的百合,颂乐翊微眯起眼,唇间反复咀嚼这个名字。
......虽然不敢保证一定是她认识的江步月,但是总得去确认一番不是。
低垂着眉,不偏不倚悠悠看完了剩下所有的资料,颂乐翊把东西平等地丢到一边,拇指捏着裙边眸光闪烁。
她是omega,这位江步月是alpha,这个玉观琮又看的紧....嗯...该怎么搭上关系呢。
“”
“够了!”罗泰铭掀开压在自己身上的薄被径直坐起,抬手拧眉屏退要上前给他做检查的家庭医生,眼里都是对他们迟迟不离开的厌恶:“我很好,你们听不懂人话是吧?”
“不,少爷...”
为家族雇佣的团队齐刷刷站在一侧,想说又不敢开口,支支吾吾试图解释自己的动作,却半点儿不见离开。
“这又怎么不如意了?”
顺着躁动拄着手杖从门外进来,罗正威墨绿色的眼睛扫过面前一圈不敢上前的家庭医生,等到绝对安静后他才不紧不慢挑眉,把视线放到屋中间浑身抗拒的罗泰铭身上。
[.....这孩子有些时候确实是敏感]
[不过...也是件好事,起码不蠢的让人心厌]
想想罗泰铭没给自己惹过事,而且因为‘回归’里这个孩子自导自演了自己受害者的身份,让他也乘机敲诈了政府一比。罗正威到底还是压下来刚才那一瞬间涌起的不耐烦。
抽动眉峰,罗正威正了正脸色,从中间他们让出的圈口缓缓走近,慈父一样一手不轻不重拍在他的肩:“检查身体是好事,怎么这么不愿意?”
见着向来不怎么着家的父亲突然出现在这里,罗泰铭讶然,更多的却是警惕。
[母亲知道他回来了吗?]
敛轻鼻息,红发好像顷刻间失了明艳。出于尊敬他还是垂头老老实实回答,解释自己恼怒的缘由:“前几天刚检查过,今天又说要来测什么数据。”
事关身体的数据,每一项都很敏感。罗泰铭见到的圈子并不全然光鲜正派。□□素浓度、配适度、肌肉强度.....都很**,生物药剂是一条缓缓流淌在脚下的暗河,稍有不慎,就不仅仅是打湿了鞋子那么简单。
罗泰铭亲眼见过一个白痴明明是想简单削弱自身□□素味道的侵略性,结果一剂药下去腺体失能。
一夜之间,地位一落千丈,从家族资源重心,撤换为只能领着微薄的家族信托的废物。
而这仅仅是因为,他的腺体精确数据被异母弟弟窃取,他篡改了哥哥交给研究院的真实报告,导致送来的药剂配比浓度过高。
所以酿成研究院后来查无此院、兄弟二人双双失去资格的下场。
其中当然也有那个人自身疏忽的成分,但罗泰铭并没有自己能一定谨慎、滴水不漏的自信。毕竟,他的异母兄弟姐妹那可真是足以让整个餐厅长桌人满为患。
甚至,他最近还看到了罗正威身边的怀孕新人。
呵。
任由**滋长的烂人...真是令人恶心。
略有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炸毛的儿子,罗正威骤然撇开眼神,不在意的摆摆手安抚:“是我让他们来测的,你年纪不小了,我也得替你找一些青年才俊...与其浪费时间,不如从□□素批不批配上直接划小范围。 ”
“...”
攥紧了手心,罗泰铭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喉咙压抑的发痒。哈,什么叫浪费时间?!他是什么很贱的人吗?和货物一样!
旁边一群医生恨不得把耳朵割了原地遁逃,心中却也难掩讥讽和同情。谁能想到,在外面唯我独尊的罗少爷,在家里也不过一个没有主动权的娇弱omega,再娇蛮再聪明又有什么用。
他所拥有的都不是自己的,连他自己都不是自己的,多搞笑。
深深刺进来的指尖钝钝地像是刀子一样划拉他的软肉,罗泰铭垂下眼睛,再抬眼,他笑的温顺乖良:“一切都听从父亲的安排。”
.....
“你向来懂事。”
......
[呵。]
直到家庭医生采集完必要的数据,或者血液,罗正威才满意地和他们一起离开,他还有一些话要嘱咐嘱咐他们。
他当然知道他的好儿子自尊心有点高,所以趁着他现在的心情还算不错,他也愿意纡尊降贵等医生采集完后,再避开罗泰铭单独找他们。
劳家的联姻让他有了启发,孤军奋战总是过于艰辛,他何不找一个身份没有那么高、易于拿捏,但是却有财力或者某些能力突出的家族作为盟友呢?
他的铭儿不会白白生的那么漂亮的。
至于泰铭喜欢玉观琮?
玉家已经和劳家联手了,而且地位上说,那位年轻的检察官可和他不分上下....他们注定啃不下这块璞玉。
所以...教会的主教、顾家的那孩子、傅家也勉勉强强.....啧,真要这么叨念的时候,倒是自己平日眼光太高了,很多可选择的人一时半会都说不出口。
一路走神思索到门口,罗正威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像是随口嘱咐:“过段日子,有个姐姐会来和你们一起住。她一直生活在外面,你之后也帮帮她认认人。”
手里消痕的药措不及防地抖落,猛地抬头,罗泰铭眼里都是不可置信。
能被他认为姐姐的...罗正言可只有一个儿子。
婚姻不忠在这里已经不是稀罕事,以信息素为借口的alpha们总是四处留情。
不过,只要在联姻的时候双方不进行彻底标记,大家都默契地各玩各的。
但是底线就是....私生子不被承认。
现在,
罗正威要公然堂皇的要把私生子带回来。
“....”
沉下脸色,罗泰铭拉平了嘴角,气的胸膛闷闷地震动。折叠上翻的袖口堆彻在胳膊上,光洁的手臂暴露在空气里,触感微凉。
虽然早就知道罗正威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人就是这样,在事情还没有发生太彻底之前,总会抱着一丝不切实际的侥幸。
罗正威都能整出一堆私生子了,带回来其中一两个也不奇怪。
总会有一个杀出重围的胜利者,以令人作呕的姿态笑嘻嘻地与自己故作友好的。
早晚会有这一天的,
只是没想到是今天。
身后迟迟没有回应,罗正威疑惑地站直了,扶着手杖转过身,一双颜色更为深沉的眼睛盯着不远处眼神冰冷的儿子。
静静对峙几秒,罗正威很欣赏他这幅被惹怒了的模样,但是同样也不在意。
一个不被认可的性别,又有什么必要投注多余的视线呢,附庸而已。他可不像那些没有选择的老家伙一样,只能铤而走险扶持omega作为自己的继承人。
omega一旦被彻底标记,那就是标记者最忠诚的狗,哪怕骨子里再讨厌对方,但依然改变不了他会为了信息素而对着alpha摇尾乞怜的这个事实。
眼神逐渐犀利,罗正威沉下声音,像是惊讶于他的不知情,又像是在讥笑他的无知,只是淡然说了一句:“你母亲同意了。”
“好了好了,你不是一直都很看不惯温莱那个家伙的和善吗?尝试向他学习一下,其实对你没有坏处的。”
然后,这个烂人像只得胜的苍蝇,毫不饰演自己丑陋的嘴脸,故作幽默在这里耀武扬威地转了一圈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留下罗泰铭不可置信地呆呆坐在原地,被突如其来的信息炸得不知所措。
母亲,
她为什么会同意。
胃里翻江倒海..强烈的呕吐**让他茫然地憋红了白净的面颊。
眼里彷徨的泪水怔然从下巴滑落,罗泰铭惊疑不定地盯着罗正威离开的方向,脑中各种想法争执不下。
[质问母亲为什么要同意?]
......
[不!没必要了,只会让她更恼羞成怒,兜兜转转只会让自己的情况更加不利]
[那个贱种马上要来占据自己的一切,甚至自己的婚姻都会是她向上的踏脚石]
.....
[可做梦去吧!!!我罗泰铭还没那么自甘下贱的大方! ! ! !]
[他不会嫁给父亲为那个贱种精心挑选的左膀右臂的。]
...
[玉观琮,只有你了。]
[救我于水火 。]
半干涸的眼泪粘连在面颊,带来些紧绷的束缚,罗泰铭面无表情地眨了一下眼睛,湿乎乎的眼睫些许笨重。
他抽了张湿纸巾,一点点擦去自己的失态,随后他起身去了舆洗室又认认真真洗了洗手,抬眼,他盯着镜子里漂亮张扬的面孔。
罗家比起兄弟阋墙,更被人广而周知的是烈焰夺目的美貌,红发碧眼的明艳总是能在人群里瞬间撷取他人的视线。
但是徒有这个是不够的,人格魅力和望而确切的确切实力才是让人审美不疲劳的关键。
温莱就是前者,在这方面他简直是做到了极致。但是,罗泰铭总学不会他那一套,也不想去模仿,他有自己的清高和骄傲在。
温莱的受欢迎,源自冷漠收心却又游走于alpha之间消磨时间,让裙下之臣趋之若鹜。
兰舟漾的受欢迎,源自在业内做到极致又实际控制了家族权利,让同样渴望掌握自主权的同性不自觉靠近、拥立。
劳馥雅的受欢迎,源自蛇蝎美人,更来自于她是一位手握巨额遗产的寡妇。总有痴心妄想的人觉得自己可以是那个幸运儿,可以替她接过‘生活重担’。
罗泰铭有自知之明,他没有可以去游刃有余的时间了,也没有背后毫无余力支持自己的、大权在握的父亲,自己更是没有铁血的手腕去为自己开路。
所以,他只想牢牢抓住那根绳子。
双手撑着水台台面,镜子里的少年突然一点点歪头,对着镜外的人缱绻一笑,无端渗人。
所以,现在要做什么呢?要在撕破脸皮之前,再为自己争取些什么么。
神经质地抠动了粉白的指甲盖,皮肉的刺痛让人的头脑保持清醒。罗泰铭面无表情地打开了光脑,联系自己的母亲,没有撕心裂肺的质问,只是一如往常,笑着撒娇于她度假许久未归的礼物。
原本犹豫接听通讯、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贵妇捏紧了光脑,沉吟一瞬还是压下了嘴里欲出的话,痛快地答应。
刚结束通话,罗泰铭就收到了一大笔汇款。不是母亲对孩子的宠爱,是愧疚的补偿。
多可笑,
像是某种无言的承认。
承认她也知情。
只有他,
被蒙在鼓里,措不及防被当头一棒。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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