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祖在上魔法在下 第3章 仙力失灵记

凌瑶的“昏迷”表演，从艺术角度来讲，堪称完美。呼吸匀停，脉搏平稳，表情安详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虚弱，完美诠释了何为“突如其来的虚弱”，连最挑剔的戏剧导师也找不出毛病。

唯一的问题是——有点太完美了。

完美到那位被她碰瓷的正主，赛拉斯审判官，脸色已经从铁青升级为锅底黑，握着钉头锤的手背青筋暴起，身上那纯白色的神圣能量波动得像是随时要爆炸的魔法炉。他死死盯着地上那具“尸体”，眼神里的怀疑和怒火几乎要凝成实质，把凌瑶的后背烧出两个洞来。

“装模作样！”赛拉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冰冷的音节，手中的钉头锤微微抬起，圣光又开始汇聚，“以为这种拙劣的伎俩就能蒙混过关？异端，你的把戏该结束了！”

眼看那蕴含着净化之力的锤头就要落下，老院长莫里斯一个箭步，几乎是用他那把老骨头挡在了凌瑶前面，声音都变了调：“审判官阁下！请冷静！在情况未明之前，我们不能……”

“莫里斯院长！”赛拉斯的声音如同冰碴，“你要包庇这个来历不明、极度危险的异界生物？她身上散发的气息，是对圣光最大的亵渎！我必须……”

“必须进行全面的检查和评估！”一个清晰、冷静，带着学术性固执的女声插了进来。艾莉诺·银蕊教授推了推她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过赛拉斯，然后落在凌瑶身上，那眼神更像是在看一件稀有的、可能具有颠覆性价值的实验样本，“如此奇特的能量反应和生理状态，是极其珍贵的研究对象！在未经过系统检测、数据记录之前，任何形式的‘净化’都是对知识的巨大浪费和犯罪！”

学术之争的大旗一扯出来，赛拉斯的气势不由得一窒。在洛克菲勒魔法学院的地盘上，公然反对一位教授的“研究诉求”，是一件相当麻烦的事情。

芬恩也趁机在人群后面小声哔哔：“就是就是！万一是某个失落的古代种族呢？说不定还是友好邻邦！怎么能动不动就净化呢！太不外交了！”

赛拉斯的脸色更难看了。他狠狠瞪了地上“昏迷”的凌瑶一眼，又扫视了一圈明显倾向于先研究再说的学院众人，最终冷哼一声，收敛了圣光。但他并没有离开，而是像一尊黑色的死神雕像般立在原地，显然打定主意要监视到底。

“立刻将她转移到医学院观察室！”老院长莫里斯松了口气，赶紧指挥，“银蕊教授，请您负责初步检查。守卫队长，加强戒备，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

于是，在一群守卫紧张兮兮的包围下，以及赛拉斯审判官冰冷目光的全程护送下，我们“昏迷”的凌瑶道友，被小心翼翼地用漂浮术抬了起来，送往学院医学院。

凌瑶心里的小人撇了撇嘴。得，从露天坑底升级到室内病房了，算不算待遇提升？她继续维持着完美的昏迷状态，神识却像最精细的触须，艰难地穿透此界规则的重重干扰，感知着外界。

仙力的运转依旧滞涩得让人想骂娘。如果说在她原来的世界，仙力是如臂指使的奔流江河，那么在这里，就是浑浊不堪、满是暗礁的泥石流，每调动一丝都费老鼻子劲，而且效果大打折扣。那种感觉，就像一个习惯了开超跑的老司机，突然被扔进了一辆方向盘失灵、油门卡死、还在泥地里打滚的老拖拉机里，憋屈得无以复加。

“规则压制……居然这么狠？”凌瑶内心暗自嘀咕，“此界天道是个小心眼吧？排外情绪这么严重？”

更让她头疼的是语言问题。周围那些叽里咕咕的声音，在她听来就是毫无意义的噪音合集，连蒙带猜都搞不懂半点意思。想用神识直接感知对方思维，结果神识刚探出去，就被空气中活跃得过分的各种元素能量搅和得像是进了菜市场的耳鸣患者，啥也听不清，只剩下一片嗡嗡作响。

身无分文，语言不通，力量被压，还疑似砸了人家重要场地，外加一个虎视眈眈、看起来就很想把她送上火刑架的黑衣服头子……

凌瑶仔细盘算了一下自己当前的处境，得出了一个非常精准的结论：这开局，简直是地狱级的倒霉催！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安置在了一张柔软的……呃，应该是床的东西上。周围的声音渐渐少了，只剩下几个人的呼吸声和……某种奇怪的、嗡嗡作响的魔法仪器声？

她感觉到那个被称为“银蕊教授”的女人靠近了自己，手里似乎拿着什么冰凉的东西，在她身体上方缓缓移动。一股微弱的、奇特的能量波动扫描过她的身体。

凌瑶心中警铃大作！探查？想摸我的根底？

她几乎是本能地运转起那点可怜巴巴的仙力，不是反击，而是模拟！模拟出一种极度虚弱、能量紊乱、仿佛随时会嗝屁、但又顽强吊着一口气的诡异状态——这是她当年为了骗她那个抠门师父的丹药而练就的拿手好戏，堪称修真界碰瓷演技派标杆。

艾莉诺教授看着水晶检测仪上疯狂跳动、毫无规律可言、时而归零时而爆表的数据，眉头越皱越紧。

“不可思议……”她低声自语，语气充满了困惑，“生命体征微弱，但结构异常坚韧……能量场混乱到了极点，各种读数互相矛盾……这……这完全不符合任何已知的生命或能量模型！像是……像是强行把几种截然不同的法则塞进了同一个躯壳里！”

她尝试取一点血液样本，但那根细小的水晶针，在碰到凌瑶皮肤的前一刻，仿佛扎在了某种无形壁垒上，微微偏斜，连个白印都没留下。

艾莉诺：“？？？” 她加大了魔力输出，针尖闪烁着微光再次刺下。

凌瑶心里翻了个白眼：姑奶奶的无垢仙体是这种小孩子玩具能破防的？就算仙力被压，基础硬件还在啊！但她现在是个“昏迷”的虚弱人士，不能表现得太硬核。于是她暗中调动一丝微弱到极致的仙力，模拟出皮肤被刺破的细微触感和一丝极其微弱的能量泄露——恰到好处，既显得自己没那么铜皮铁骨，又让人查不出什么实质东西。

艾莉诺看着针尖上那一点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散发着奇异微光的“□□”样本，如获至宝，立刻小心翼翼地将其导入另一个更精密的分析仪器中。

凌瑶则是在心里叹了口气：亏了亏了，模拟这滴“伪·精血”又耗掉她一丝宝贵的仙力，这异界日子没法过了，得赶紧想办法搞点“本地能源”补充一下。

检查似乎暂时告一段落。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下仪器轻微的嗡嗡声。

凌瑶决定不再“昏迷”下去。老是躺着也不是办法，得起来活动活动，熟悉一下环境，看看能不能找到点突破口。

于是，在艾莉诺教授正全神贯注盯着分析仪屏幕上那一堆乱码般的数据时，在她身后，那张病床上，黑发的少女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恰到好处的呻吟，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然后缓缓地、带着几分茫然地……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

艾莉诺教授吓了一跳，手里的记录板差点掉地上。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扶了扶眼镜，警惕地看着床上苏醒过来的“异界生物”。

凌瑶则充分发挥了她“刚醒来”的懵懂状态，眼神茫然地环顾了一下这个充满陌生魔法器械的房间，最后将目光落在眼前这位穿着严谨、表情严肃的女教授身上。

她张了张嘴，发出干涩而嘶哑的声音（当然是装的），用汉语试探着问道：“……这里是……？你……是谁？”

艾莉诺教授：“？？？” 完全听不懂。

但她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茫然（演的）和虚弱（半真半假），学者的素养让她暂时压下了警惕，尝试用最缓慢、最清晰的大陆通用语回答：“这里是洛克菲勒魔法学院医学院。我是艾莉诺·银蕊，魔药学教授。你能理解我的话吗？”

凌瑶继续一脸茫然，完美诠释了“我是谁我在哪你说啥”的状态。她艰难地用手比划着，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摇了摇头，表示听不懂。

沟通再次失败。

艾莉诺教授皱紧了眉头。语言不通是个大问题。她想了想，转身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过一杯水和一个看起来像是水果的东西，递到凌瑶面前，同时用缓慢的语速和清晰的动作比划着：“水。食物。你需要吗？”

凌瑶看着那杯清澈的水和那个散发着淡淡魔力波动的奇怪水果，心里快速评估：水元素纯净，无毒。水果蕴含微弱木系能量和某种未知元素，结构稳定，大概率可食用。

生存是第一要务。她点了点头，接过水杯，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嗯，水质还行，比不上灵泉，但解渴没问题。然后又接过那个水果，犹豫了一下，轻轻咬了一口。

口感清脆，汁水甘甜，带着一种奇异的芬芳，入腹后化作一丝微乎其微的能量散开。聊胜于无。

“谢谢。”凌瑶用汉语说道，并努力挤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艾莉诺虽然听不懂，但能明白对方表达了谢意。她点了点头，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看来这个“异界生物”具备基本的智慧和社会性，并非只知道破坏的怪物。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老院长莫里斯和依旧黑着脸的赛拉斯审判官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探头探脑、试图挤进来的芬恩。

“银蕊教授，情况怎么样？”老院长关切地问道。

“生命体征基本稳定，但能量场极其混乱，无法用现有理论解释。语言完全不通，无法有效交流。”艾莉诺言简意赅地汇报，同时侧身让开，露出了床上正小口啃着水果、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凌瑶。

赛拉斯冰冷的目光立刻锁定了凌瑶，仿佛要将她刺穿。

凌瑶心里咯噔一下，但脸上依旧维持着虚弱和茫然。她能感觉到这个黑衣服头子对她的敌意丝毫未减。

芬恩则眼睛发亮，小声惊叹：“醒了醒了！看起来好像没那么可怕……还挺好看的……”

老院长看着凌瑶，沉吟了片刻，开口道：“既然她暂时没有表现出攻击性，我们或许可以尝试更友好的方式……审判官阁下，在查明她的来历和意图之前，我希望学院能拥有处理此事的主导权。”

赛拉斯冷哼一声：“莫里斯院长，别忘了她的危险性！教廷必须……”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极其响亮的“咕噜噜”声打断了。

声音来源于凌瑶的腹部。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凌瑶身上。

凌瑶：“……” 尴尬了。仙力运转极度消耗能量，刚才模拟精血又亏了一笔，她是真的饿了！这具身体发出了最原始、最无法掩饰的抗议！

她的脸颊微微泛红，下意识地捂住了肚子，眼神里闪过一丝真实的窘迫。

老院长愣了一下，随即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的皱纹舒展开一些：“看来……我们的客人需要补充一些能量了。芬恩！”

“在！院长！”芬恩立刻蹦了出来。

“去食堂，取一些容易消化的食物过来。”

“是！”芬恩兴奋地应了一声，转身就跑，差点撞在门框上。

赛拉斯看着这一幕，脸色更加阴沉了。他感觉事情正在朝着他无法控制的方向滑去。这个异界生物，居然用……饥饿？来博取同情？

凌瑶看着芬恩跑出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脸色稍缓的老院长和依旧冰冷的赛拉斯，心里的小算盘又开始响了。

食物……或许是个突破口？这个世界的东西，能不能转化成她能吸收的能量呢？

道祖在上，希望这个世界的伙食，不要像它的地板一样硬核。她可不想修仙界一代卷王，最后沦落到靠吃土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