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相信我,我们真的只是朋友”
女人的声音很急切。
“呵,相信你,来,你说说我相信你多少次了”
她一步步向女人逼近,好看的眼睛中带着怒火
雨水淅淅沥沥,敲打着高层公寓光洁的落地窗,留下一道道蜿蜒的水痕,模糊了窗外城市璀璨的霓虹。室内温暖干燥,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薰蜡烛气息。北欧风格的米白色沙发上,纪析年穿着柔软的珊瑚绒家居服,蜷缩着,怀里抱着一个同样柔软的抱枕。
65寸的曲面电视屏幕亮着,正播放着一档时下最火的双女主剧。屏幕里,光鲜亮丽的年轻面孔在聚光灯下挥洒自如,激烈的争吵,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股灼人的热度。茶几上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热可可,旁边是一盘切好的水果,还有几份打印出来的、被红笔划得乱七八糟的剧本片段——无一例外,都是些网大里镶边女N号的角色,台词加起来不超过十句,片酬聊胜于无。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经纪人王莉发来的微信语音。纪析年懒洋洋地点开,女人公事公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敷衍声音响起:“析年啊,上次给你推的那个小成本网剧女三,人家定了别人了…说形象不太符合。你也别着急,机会总会有的。最近…嗯,好好休息,调整状态,有合适的姐第一时间通知你。”
“调整状态?”纪析年扯了扯嘴角,把脸埋进抱枕里,闷闷地吐了口气。她还需要调整什么状态?一个在娱乐圈查无此人、微博粉丝数增长停滞不前、连站姐都跑光了的“前·昙花一现”演员,她的状态就是“待业”,就是“糊穿地心”。
这套位于市中心不错地段的小公寓,是家里在她刚入行有点小名气时给置办的,说是“投资兼落脚点”。装修温馨舒适,主卧、次卧、小书房一应俱全。
三年前那部让她小火一把的电影仿佛耗尽了所有的运气,之后便如同流星坠落,迅速沉寂。签的公司不大不小,资源有限,像她这样没有背景、性格又不够圆滑、还有点放不开手脚的演员,很快就被遗忘在角落。
家里的支持让她不必为房子和温饱发愁,却也像一层温柔的茧,包裹着她日渐滋生的焦虑和自我怀疑。
二十五岁的年纪,本该是女演员的黄金时期,她却感觉自己像一颗被遗忘在精致玻璃罩里的珍珠,蒙着尘,连自己都快忘了也曾有过那么一点微光。舒适的环境,反而更衬得她事业上的停滞格外刺眼。
胃里一阵轻微的抽痛。大概是下午试吃新口味零食吃杂了。她叹了口气,起身走到窗边。雨水模糊了万家灯火,也模糊了她眼中曾经闪烁的光。算了,出去买点胃药吧,顺便…透透气,哪怕只是淋淋雨。雨势不大,细密的雨丝在夜风中斜织着。
纪析年撑着一把设计简洁的长柄伞,走进公寓楼下灯火通明的便利店。买了胃药和一小盒牛奶,她沿着小区绿化带旁干净的石板路往回走。精心打理过的灌木在雨水中显得青翠欲滴,空气里是雨水混合着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气息。
刚走到自己单元楼下,旁边低矮的冬青树丛里,一点微弱却异常的光亮吸引了她的视线。那光亮并非路灯反射,更像是一小团凝聚的、带着凉意的银辉,在湿漉漉的绿叶间若隐若现。
纪析年脚步顿住,好奇地走近几步。离得近了,才看清那团银光是什么
——一只狐狸
它蜷缩在冬青树丛根部的凹陷处,小小的身体完全被雨水打湿,原本应该蓬松的白色毛发紧紧贴在身上,显得瘦骨嶙峋,狼狈不堪。最引人注目的是它那双眼睛。即使在这样凄惨的境地下,那双眼睛依旧清澈得惊人,瞳孔是剔透的银灰色,像落入了两片初冬的寒月,此刻正湿漉漉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懵懂和灵性,怯生生地望着她。
纪析年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见过宠物狗宠物猫,甚至见过别人养的狐狸,但从未见过这样一双眼睛。那里面没有野性的警惕,也没有乞食的谄媚,只有一种纯粹的、仿佛初生婴儿般的茫然和…依赖?这感觉很奇怪。
它很干净,虽然湿透了,但白色的毛没有一丝杂色。它的样子看起来太小了,像个幼崽。是走失的宠物?还是…纪析年甩甩头,觉得自己想多了。但那双眼睛让她无法移开视线。
小狐狸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注视,小小的身体微微瑟缩了一下,发出一声细弱得几乎被雨声淹没的呜咽,像被遗弃的小奶猫。
“喂,小家伙?”纪析年蹲下身,试探着伸出手,伞微微倾斜,为它挡住一部分风雨,“你怎么在这里?你的主人呢?”
小狐狸没有躲闪,只是用那双银灰色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眼神里的懵懂更深了。它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自己湿透的前爪,动作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笨拙。
纪析年犹豫了。带回去?她家里很干净,也负担得起养宠物的开销,但这狐狸来历不明…可如果不管它,这么大的雨,它会不会冻死?饿死?那双眼睛让她狠不下心。
又是一阵风吹过,带着冰冷的雨丝。小狐狸打了个寒颤,整个身体都缩得更紧了,银灰色的眸子里似乎蒙上了一层水汽,显得更加可怜。
“唉…”纪析年长长地叹了口气,心软彻底战胜了理智。她脱下自己不算厚但很暖和的家居服外套(里面还有家居服),小心翼翼地、像包裹一个易碎的珍宝,将那只冰冷、湿透的小狐狸抱了起来。小东西出乎意料地乖顺,只是在她怀里轻轻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发出满足的、细微的呼噜声。
外套瞬间被浸湿了一大片,冰凉的感觉透过布料传到皮肤上。纪析年却觉得怀里这个小小的、颤抖的生命,似乎也带来了一点微弱的暖意。她放弃了直接回家的打算,抱着这团意外得来的“麻烦”,快步走向单元门禁。她把瑟瑟发抖的小狐狸放在铺了旧毛巾的纸箱里,又赶紧找来电吹风,调到最低档的暖风,小心翼翼地帮它吹干湿漉漉的毛发。
“小家伙,以后我们就是家人了”纪析年轻轻的对着小狐狸说着。
暖风拂过,小狐狸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喉咙里发出更加清晰的呼噜声。湿透的毛发渐渐变得蓬松、柔软,在灯光下泛着一种丝绸般的光泽,纯白无瑕。那双银灰色的眼睛在干燥后更显剔透,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环境。
纪析年给它倒了点温牛奶,切了点火腿肠。小狐狸先是谨慎地嗅了嗅,然后小口小口地吃起来,动作优雅得不像野物。吃饱喝足后,它似乎彻底放松下来,在纪析年铺好的旧毛巾上蜷成一团,像一颗毛茸茸的雪球,很快就沉沉睡去,呼吸均匀绵长。
纪析年看着它安静的睡颜,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些许。她草草煮了碗面吃下,胃里的不适感稍稍缓解。处理完一些琐事,看看时间已近午夜。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一轮清冷的月亮从云层后探出头来,将银辉洒进室内。
她也感到一阵疲惫袭来。今天发生的事太多,情绪大起大落。她简单洗漱后,轻手轻脚地爬上床,尽量不惊动纸箱里的小家伙。黑暗和寂静很快包围了她,身体的疲惫让她沉入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一种强烈的、难以言喻的感觉将纪析年从睡梦中硬生生拽了出来。
那不是声音,也不是触碰。而是一种…能量的波动?一种极其纯粹、清冽的气息在卧室内弥漫开来,带着月光般的凉意,却又蕴含着勃勃生机。这气息让她莫名心悸,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猛地睁开眼!
卧室里没有开灯。但窗外的月光异常明亮,透过没有完全拉拢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银色的光带。
而此刻,就在那道银色的光带中央,在她床尾的位置——
一团柔和、纯粹、几乎凝成实质的银色光芒正在缓缓流转、升腾!那光芒的源头,赫然是那个铺着旧毛巾的纸箱!
纪析年的大脑一片空白,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她屏住呼吸,眼睛瞪得酸涩也不敢眨一下,死死盯着那团光芒。
光芒越来越盛,越来越亮,甚至隐隐发出低沉的嗡鸣。纸箱里的旧毛巾被无形的力量推开,那团银光缓缓悬浮起来,光芒内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蠕动、变化、伸展!
一个模糊的、人形的轮廓在光芒中心逐渐清晰!
光芒猛地向内一收,如同退潮般迅速敛去!
纪析年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刺得她下意识闭了下眼。再睁开时——
纸箱消失了。旧毛巾落在地上。
她的床尾,月光如水银般流淌的光带里,侧卧着一个女人!
一个完全**的女人!
她的肌肤在月光下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毫无瑕疵的白皙,如同上等的羊脂白玉。一头如瀑的银白色长发迤逦散落在深色的床单上,泛着绸缎般的光泽。
身体曲线玲珑起伏,每一寸都仿佛造物主最完美的杰作,带着惊心动魄的媚态和一种不染尘埃的纯净。她蜷缩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鼻梁挺翘,唇色是淡淡的樱花粉。最令人心悸的是,即使闭着眼,她眉宇间也自然流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非人的空灵与懵懂。
纪析年彻底僵住了,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又在下一秒疯狂倒流冲上头顶!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巨大的恐惧和荒谬感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将她淹没!
狐…狐狸…那个女人…是那只狐狸变的?!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她脑中炸响!她猛地坐起身,动作大得床铺都发出了“嘎吱”一声响。
床尾的女人被这动静惊扰,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瞳孔是纯净的、不带一丝杂质的银灰色!和她捡到的那只小狐狸一模一样!只是此刻镶嵌在这张绝美的人脸上,那银灰色的眸子更显深邃、空灵,带着初醒的迷蒙和一丝纯然的好奇。她歪了歪头,银白色的长发滑落肩头,目光直直地、毫不避讳地落在纪析年惊恐万状的脸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时间也停滞了。
“你…你…” 纪析年终于找回了一点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语无伦次,“你是谁?!你…你怎么…怎么会在这里?!”
银眸美人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好奇地打量着她,眼神干净得像初生的婴儿,又带着一种非人的疏离感。她似乎对纪析年的恐惧感到不解,微微蹙了蹙秀气的眉。
纪析年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巨大的冲击让她思维混乱。恐惧、震惊、荒谬、还有一丝“我是不是在做梦”的侥幸在她脑子里疯狂打架。她下意识地抓起手机,想要报警或者…或者干点什么!手指因为颤抖几次按错了位置。
“唔…” 银眸美人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咕哝,像是在模仿声音。她似乎对纪析年手里的发光小方块很感兴趣,视线从纪析年脸上移开,落到了手机上。
就在纪析年慌乱地解锁屏幕时,那个前一秒还安静地躺在床尾的女人,突然动了!
她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像一道流淌的月光!纪析年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带着清冽草木气息的冷香扑面而来!紧接着,一个温软、滑腻、带着惊人弹性的身体就贴了上来!
那银眸美人竟然像一只真正的小狐狸一样,手脚并用地爬到了纪析年身上!
纪析年吓得魂飞魄散,尖叫卡在喉咙里!她想推开她,却发现对方看似纤细的手臂力量大得惊人!那具**的身体紧紧贴着她,光滑的皮肤触感让纪析年头皮发麻。
“下去!你下去!”纪析年声音都变了调,拼命挣扎。
银眸美人却似乎觉得这个姿势很舒服,她像找到了温暖的巢穴,将脸颊贴在纪析年的颈窝处,轻轻蹭了蹭,喉咙里又发出那种满足的、细微的呼噜声。长长的银发扫过纪析年的手臂,带来一阵冰凉的痒意。她完全无视了纪析年的抗拒,闭着眼,似乎打算就这样睡去。
纪析年彻底崩溃了。她不敢动,僵硬得像一块石头。怀里抱着一个赤身**、来历不明、疑似狐狸精变的女人,这感觉比任何恐怖片都惊悚一万倍!她睁着眼睛,死死盯着天花板那点剥落的墙皮,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擂鼓般的心跳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
报警?说她捡了只狐狸,结果狐狸半夜变成了女人,现在还光着身子睡在她床上?警察叔叔会信吗?会不会把她当成神经病抓起来?
联系特殊部门?她上哪儿找去?!
扔出去?一想到对方那非人的力量和懵懂的眼神,纪析年就打了个寒颤。万一激怒了对方…后果不堪设想。
她感觉自己捡回来的不是一只狐狸,而是一个能把她生活彻底炸成废墟的超级炸弹!
就在纪析年靠着门板,被巨大的恐慌和无助感吞噬,脑子里一团乱麻,几乎要哭出来的时候——
叮铃铃!叮铃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