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师她为人正派 第17章 爱者怜也

宋暖也没有想到她们两人之间的进展会是这样的，不过念于甩人的是宋恋月，她倒也没什么意见。

看着甄媛爱眼中怔怔，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宋暖忽然感觉也没什么可对她说的了。

甄媛爱这个人，从几岁开始就跟着甄家老爷子出入各种场合，在她同父异母的弟弟甄世杰出生之前，所有人都觉得甄氏会出一个女家主来。

宋暖在很久之前也是见过她几次的，一次是在她母亲的葬礼上，一身黑衣的甄媛爱头戴白花牵着甄世杰的手向前来吊唁的宾客致谢，当她说出‘这是我弟弟’的时候脸上没有一丝波澜，有的只是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和满口夸赞。

那时候年龄尚小的宋暖也不明白，为何一个葬礼那些人嘴上一口一个‘节哀’，转过头脸上却挂着明晃晃的笑意。不过她倒是对那个处于议论中心的女孩子印象深刻，也是后来才知道，她的名字叫甄媛爱，被人提起时，总要跟着一句‘可惜了’。

所以在再次听到甄媛爱毕业之后直接授意进入了甄氏管理层她一点都不觉得惊讶，她那样的人，如果没有得到她想要的，那才是奇怪。

不过，这都要在她与宋恋月没有半点关系的前提之下。

一个心太硬的人，不会是一个好的爱人。

爱者，怜也。她将自己变作冷石一块，寄希望于从别人那里汲取一点点温度，来爱她的人，不是被冻死就是得不到相对应的爱而失望离开。

而又相较于宋恋月倔强的性格而言，宋暖不想她会是那个被冻死的人。

想到这里，宋暖的眼底划过一丝冷然，面部表情也不由得冷硬起来，“恋月她年纪小不懂事，在恋爱关系的选择上多少都会有点不成熟，所以可能会让你产生了一些误会，甄总这样优秀的人，想必不会和她计较的吧？”

“误会？呵。”甄媛爱冷哼一声，抬眼似笑非笑地看了宋暖一眼，没多说什么，踩着足足有十厘米高的高跟鞋转身离开，在地板上留下一连串的“哒哒”声。

“weiwei——呜！”

直到人都走远了，陆拉拉才像是刚反应过来，对着关上的电梯门忽然仰头发出一连串怒吼，被宋暖一个爱的巴掌轻拍在了脑门上才愤愤地翻了个白眼，趴在了地上，不走了。

宋暖站在这只耍起脾气的大耳朵花狗旁边，经受着身边路人的目光洗礼，差点脸都丢到了姥姥家。

平常这个时候她只要忍受一下这只死死扒在地上乱叫的臭狗，把它拖到没人的地方蹲在她的旁边等她过了这个犟种劲儿就好。

现在嘛……

宋暖双手叉腰站在一旁，眼睛的余光撇到陆恩宁有些不自然的脸色，故意发出一声长叹像是伤脑筋到了极点，道：“你这孩子，让我说什么好，哎！”

陆恩宁静静地立在一边，眼神闪烁，摸了摸鼻子，走了过来，向宋暖伸出手接过牵狗绳。

“我来吧。”

接着她蹲下身子，伸手在陆拉拉鼻子上象征性地轻弹一下，温声说：“拉拉，不许闹人！”

宋暖在一旁歪着头看着她蹲下身子和地上的陆拉拉对视，眉间微皱佯装生气，但实际上整个人都温柔得太不像话，宋暖一瞬间看得不禁有些恍惚出神。

不是，这只臭狗凭什么……

陆拉拉也显然是吃软不吃硬的个性，耳朵弹了两下，又在地上赖了一会儿，打了一个喷嚏就果断站了起来。

宋暖不爽地暗暗瞪了她一眼，见陆恩宁转过脸又换上一副佩服的样子，“还是老师有办法，要是我估计要跟她掐一会儿才行。”

陆恩宁抬眼露出一个清浅的笑来，垂眸看了陆拉拉一眼，才说：“这段时间还是麻烦你了，我上次就一直想说，倒是一直忘了跟你道谢。”

宋暖最不喜欢她这样客气疏离的样子，上前从她手中要回了陆拉拉的绳子，“还是我来牵着她吧，等一会儿出去她又不知道会看到什么东西兴奋得上蹿下跳的。”

陆恩宁没有跟她抢，让宋暖牵过陆拉拉，也许是还记仇着宋暖刚刚的那一巴掌，陆拉拉一点也不配合，走了几步就向相反的方向拽绳子，直到将可伸缩的牵狗绳绷到最长，宋暖再也忍不下去开始收紧手里的绳子，她才‘哼哼’了两声转过头来看向陆恩宁。

宋暖正巧也转头看向她。

一人一狗眼里居然闪烁着极其相似的情绪，陆恩宁不禁有些咋舌。

起初，她接触宋暖是好友所托。将近九十岁越活越年轻的唐军唐教授一拍脑袋就决定退休去度假，对外还大肆宣扬自己重病难支、难以为继，等到她急匆匆赶到他家看望的时候才满面红光地将自己手里的一大堆公务统统甩给了她，她倒是从他那推着重型除草机一个人就把一整片院子打理干净的敏捷动作里看不出一丁点虚弱的迹象。

简直比她还精神百倍的样子。见到她来，就立马扶着腰坐到一边，还不忘抹掉头上的汗珠，“哎，陆小同志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你看我也没个准备呵呵……”

陆恩宁冷着眼从上至下扫了他一边，冷笑了一声，转头就要走，却又被拉住。

“择日不如撞日，你来得正好，我手里还有个学生没有交代出去，我看你正合适。”

“不收。”她当时想都没想就一口拒绝。唐军手里的那几个学生她也知道，普通的学生早就该转走就转走了，大多都不会有什么异议，只有和学校关系特别近的才会安排到她的头上。

左右都不是省油的灯，她有多想不开才会给自己找麻烦。

“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她还挺……挺乖的，再说了，你这么年轻还能一辈子都不收学生？”

这是什么话，收不收学生又不是什么特别的事，说得好像他是来催婚的。陆恩宁自觉堪破了这个陷阱，什么挺乖，接到手里就是一颗烫手的山芋。

“呵呵，我看你也没什么大碍，这么喜欢就留着带完，别让学生到处奔波的。”

说到这里唐教授叹了一口气，用手里的帽子扇扇风，看着院子又发起了呆，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老了，老得就整了这么一小块地身上的骨头就像快要散了架，年轻的时候哪里会想到这样？我家那位还在的时候就总念叨我，只做死学问是做不完的，不如就多看看这些年轻人。但那时候我没听，总觉得身上一把力气走到哪算哪。”

“知道我太太去世，身边的好友也也一个接一个跟着走了，才品出来几分不一样来。”

他脸上皱纹沟壑分明，在午后的暮光中像一座被精心雕刻的雕像，尤然澄明的瞳孔中流露出深邃的神色来。陆恩宁光是看着就感到自己像是被吸了进去一般。

“什么不一样？”她叹了一口气，随后问道。

“像你我一样已经的越来越少了，说句不该说的，你应该最能体会到这是什么感觉。”

陆恩宁听罢垂下了眼睛，转头一想又觉得有几分好笑，为了让她收个学生，他这是连苦肉计都使上了，她要是还不答应，不知道这个老家伙还能搬出什么来。

“行了，我知道了，到时候你把她联系方式发我一份。”陆恩宁摆摆手，无非是一个学生而已，见个面就可以扔给助理，费不了多少事。

“对了，她叫什么？”

“宋暖。”

“她叫宋暖。”

……

那就是陆恩宁对宋暖最初的印象，又一个豪门权贵家里出来的活祖宗，如果能敬而远之相安无事是最好。

但出乎陆恩宁意料的是，宋暖本人看起来……还是有些意想不到。

陆恩宁看着面前望向自己的二十出头的女孩子，眼底清澈得仿佛一眼就能望见底，和那天她在酒店里偶然间闯入的神情一样，少年心事是不加掩饰**与野心。

稚嫩、炙热，并不让人讨厌……

“老师？”宋暖见陆恩宁看着自己不说话，还以为自己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陆恩宁从思绪中抽离，有些抱歉，“我刚刚在想别的事情，你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宋暖目光闪烁，低下了头，她刚刚确实什么也没有说，只不过是见陆恩宁盯着她看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可却没想到陆恩宁是这样的反应，让她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话也堵了回去。

两个人沉默地走着，一起走到了室外的停车场，空旷的室外泊车场空无一人，只有几辆静悄悄停着的商务车，看款式应该都是学校那边人开来的，陆恩宁的骚包车在里面简直脱颖而出，远远的一眼就看到了。

宋暖还在斟酌着该怎么开口向陆恩宁提起那天她们在酒店里分开时说过的话，就听见陆恩宁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以后，不要在学校的人那边，尤其是李校面前提起你我之间的事。”

宋暖猛地抬起头，看她在车前停住脚步，心里原本已经被她按下去的猜测此刻又浮了上来，“为什么？还是因为上次我对你说的话……”

“不是，你别多想。”话没说完，就被陆恩宁打断，她按了按眉心拿出钥匙将车解锁，回过头补充点什么。

“你不——”她的声音也猛地停住。

宋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她的身边，靠得极近，一双杏眼微微低垂，看向地面，像是委屈到了极点但又努力克制。

“那次我是说错了话，但也不过是你问我怎么选的专业我回答得不叫你满意罢了，比起甄媛爱，我觉得老师你还是选我更好。”

这都什么和什么……

陆恩宁听了她的话也只是一愣，向后稍微躲了躲，认真答道：“甄经理的确更成熟一点，但我手上的项目说到底跟平常的商业联合项目不同，并不能完全交给企业变现……”

她说的宋暖每一句都能听得懂，也听得明白，可都不是她想要问的。陆恩宁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偏偏顾左右而言其他，什么叫‘你我之间的事’，她们之间有什么不能向外人提及的事情？

她明明什么都知道！

宋暖再也忍不下去了，一把抓住陆恩宁的手，回身抬头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我之间的事？老师和我之间难道有什么需要避开学校那边的事情吗？不过是……”

不过是什么宋暖没有说出来，看着陆恩宁的眼睛愣了愣，忽然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了。

陆恩宁依靠在车门上，视线微微高出宋暖一点，任由着她抓着自己，眸中闪了闪半挑着眉道：“你误会了，我说的是上次你将曦光的购置合同直接拿给我看的事情。学校那边并不知道我已经看到了合同，还拿着研究组成员的去留问题和我谈判，如今我照他们的意思后退一步，就是不希望再起什么冲突。”

她的声音很轻，像一阵微风划过宋暖的耳边，鼻间还萦绕着她身上的味道，像是一种洗发水的香味，淡淡的花香混杂着一点清新的皂角味儿，让宋暖一下子就想起了那天她在酒店里遇到陆恩宁时的场景。

那时她双眼朦胧，在温泉弥漫上来的水雾中好似那一朵含苞待放的水仙。那天晚上她背起她，瘫软的身体紧紧贴着她的背，汗湿的两条似藤曼一样的手臂缠在她的脖颈上，还在一遍一遍地叫着她的名字。

宋，暖。

“宋暖。”

眼前的人也忽然启唇轻唤一声，宋暖回过神，只觉得她记忆里的陆恩宁像是她幻想出来的一个梦一样。

不然怎么会明明声音都是一样的，却差别这么大？

“那、那天你叫我去酒店里那天，你是发错了吗。”宋暖的声音有些发紧，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眼不眨地盯着面前女人的眼睛。

她不相信只是喝醉了，就半点也记不起来了。

除非是故意逃避，宋暖紧紧盯着陆恩宁的眼睛，却见在她问完这个问题之后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摇了摇头，失笑道：“如果不是发错了，你当以为是什么？”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嘴角还带着笑，眼睛忽然变得极深极深，宋暖的心一下子就像是掉进了寒潭里。

她语气依旧轻柔，但说出来的话却字字都敲在了宋暖的心上。听她说完，宋暖的眼里就只有那一张一合的薄唇，连带着她的声音也都想是隔着水汽似的，听不真切。

“我向来不喜欢年纪小的，更不要说在自己的学生里下手，你年纪还小会想岔了很正常，不过以后……”

说到这里，她轻轻一挣就挣脱开宋暖的手，从她的手里接过陆拉拉，回身看向宋暖时眼中轻轻荡起一丝波澜。

半响，她还是开了口。

“以后还是不要再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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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爱者怜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