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的养猫日常 第15章 荷鱼柳

夏日天气炎热，吃罢晚饭，风玉脱了外袍，换上短打，手持斧头一下下劈柴，臂膀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不一会儿工夫，白色短打被汗水浸湿，块块分明的薄肌若隐若现。

“你这小道士，看着瘦弱，没想到身材不错。”

柳熙手剥莲子，眼睛时不时瞥过风玉的宽肩窄腰以及浑圆的屁股，吹了个流氓哨。

“风玉道士，有喜欢的人吗？要不要找对象？我们村子可有不少漂亮的小姑娘，正巧到了繁衍季。”

拒绝的借口风玉轻车熟路：“我喜欢男人。”

“这没问题，俊俏的小伙子也不少哦。”柳熙呲着个虎牙，继续道。

这……风玉顿住了，借口不管用。

“不愿意。”风玉直接拒绝。

“不要你负责。”柳熙道。

风玉知晓妖界行事作风比较自由开放，但他身为人类就该遵守人类的准则，断然拒绝道：“不行。”

柳熙：“啧啧啧，小古板。”

鲤棠夺走他剥好的一碗莲子，瞪他一眼：“别教坏小道士。今晚是湖月节，你想去自己去呗，没人拦着你。”

“你这臭丫头，你明知道我……”柳熙涨红脸，伸手要夺莲子，“你还我。”

“不还，就不还你。”鲤棠拿起碗就跑，两人在院子里打打闹闹。

风玉瞧了眼热闹，帕子擦擦汗，继续劈柴。

陆云野爬上了葡萄架子，正抱着一串新鲜的葡萄，边吃边看。若隐若现的肌肉，汗涔涔的脖颈，坚硬冷淡的脸……小道士身材样貌果然招人。

风玉的速度极快，不出半个时辰已经劈好了所有柴。

“荷哥哥，你要去湖月节？我不准你去！”

少女的声音陡然提高，风玉随声望去。荷荞的额头印出粉色的莲花，略施粉黛，穿着粉色的莲花纱裙，露出白皙修长的腿，脚腕上挂着莲花状的铃铛。虽然荷荞长相秀雅，身量却修长，穿着女装并不显女气，反而衬着本人更加秀丽柔美。

“我也不准你去。荷大哥，你难道要找伴侣吗？你说过的，暂时不打算找伴侣。”

柳熙也附和道。

荷荞轻笑：“族老邀请我为湖月节跳祝祷舞，我怎能拒绝？”

鲤棠转怒为笑：“可是全族最厉害的妖……人，才有资格跳湖月节的祝祷舞。荷哥哥是最厉害的，要我说，今年还晚了呢。”

“那我可以邀请小棠一起去吗？”荷荞眼神不自觉地躲闪。

鲤棠：“嘿嘿嘿，当然当然。”

“还有我，还有我！”

柳熙一把拉过鲤棠，走到角落，凑到她的耳边，声音若有若无，听不真切：“鲤棠……荷大哥……说好了的。”

荷荞见二人紧挨着说话，十分亲密，眼眸微垂，让人感觉到几分落寞。

陆云野一口葡萄接着一口，八卦之魂燃烧。这三只小妖怪有猫腻，谁喜欢谁呢？他暂时没看出来。

“风玉，你去吗？湖月节是我们村镇最热闹的节日，大家在湖面上载歌载舞，玩耍嬉闹，不少少男少女也借此机会成就好姻缘。”荷荞邀请道。他很好奇，如果看到无数妖怪唱歌跳舞，小道士会不会吓晕过去。

“不去。”风玉直截了当地拒绝。想到刚才柳熙说过的，会有很多男男女女互相相看，风玉只觉得自己难以应对，还是不去为好。

“荷哥哥，你别逗小道士了。就让他在这，我们三个去。”

鲤棠左手挽着荷荞，右手拽柳熙，三人出了门。

陆云野用爪子鞠水洗脸，舔掉葡萄的汁水，跳到风玉的身上。

“喵喵喵喵。”本君想去。

风玉低头看勾着自己的衣角，在他身下晃来晃去很不安分的小猫崽，犹豫几秒，答应道：“好吧，但你不准出声。”

“喵喵喵。”小意思。

妖族节日往往向信仰的神灵祈福，赐下磅礴的灵力。经过多日的修养，再借助湖月节的灵力，他差不多能够恢复人身。

风玉拿出两枚隐身咒，贴在自己和小猫身上，口念法诀：“吾有三魂七魄无藏处，通明殿下去藏身。谨请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话音刚落，风玉嘴角溢出血迹，他面无表情地用拇指抹掉血色。要想躲过众多妖怪的窥视，隐身咒的法力效果就不能弱。如今他的法力枯竭，稍微动用，便有些运转经脉刺痛。

陆云野瞧见他吐血，心脏骤然一痛。本就知道风玉身受重伤，他怎没想到此呢。

风玉抱着小乖，顺着蜿蜒的小路，走向湖岸。

岸边杨柳依依，荷花摇曳，点点星光自四面八方升起，最终汇聚到湖面，将湖面点亮，波光粼粼，好不优美。

锦鲤跳跃出湖面，划出一道水光，恰好咬住荷花瓣。此时荷花抖动，幻化出一位少女，她坐在荷叶上，手指敲打水面，“鲤历，你又偷吃我的花瓣，快给我滚出来。”

话音刚落，刚才的锦鲤幻化成位小少年，嘴角还叼着荷花，笑吟吟道：“小蕊，我偏要吃你的荷花瓣，只吃你的。”

两人嬉笑吵闹间，越来越多的荷花、鲤鱼化形，或坐在荷叶上，或站立在水面。湖边的杨柳、灌木等也幻化为人形，飞到湖面上，众妖嬉戏玩笑，有些娇羞的男男女女互相赠送着信物。

鲤鱼精赠送闪耀的护心鳞片，杨柳精则赠送柳枝，荷花精有赠送莲蓬，也有赠送藕的……

妖界总是如此，喜爱赠送自己身体最重要的一部分送给伴侣，植物大抵是果实花蕊，动物多是牙齿鳞片……

风玉从古籍里看到过，妖界向来弱肉强食，有很多妖怪会通过吃食其他妖怪，吸收其妖力来提升实力。因此，赠送身体的一部分即“我允许你吃了我”，是妖界最高礼仪的表白。

不知哪里飘出轻快的笛声，星星点点的光向湖心聚集，荷荞出现在水中央，他伴随音乐起舞，粉色莲花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摇曳，点落在水面，激起层层涟漪。他的舞步轻盈而优雅，每一个动作都充满神秘的气息，在他的舞动下，满湖荷花摇曳，无数鱼儿跳跃水面，仿佛在为他伴舞。

月光如碎银，伴随着丝丝缕缕的灵力，星星点点洒落在月亮女神的信徒身上。所有的妖无不双手合十，诚心祝祷，感谢月光女神的灵力馈赠。

这些灵力也洒落在陆云野身上，他的毛发舒展开，通体舒畅，灵力如同泉水滋养过他每一条干涸枯竭的经脉。

传闻月亮女神为妖族玉兔飞仙，因此众多妖怪喜爱接受月光洗礼，修炼效果更好。可惜，风玉身为人类，无法接受月亮女神的灵力馈赠，不然也有助于风玉的灵力早些恢复。

陆云野闭眼接受灵力，运转周身，所以他没看见落在风玉身上的灵力光点，也消失了。

舞蹈结束，月亮女神的馈赠也结束了。

节日却刚刚开始，众妖在湖面咏唱着本族的歌曲：

“月色映湖塘，荷花映月光，相映成双影，美酒醉伊饮……”

悠扬轻柔的情歌，欢快跳跃的舞蹈，湖水见证着她所孕育的生灵。

月亮渐渐往下落，湖面的人也渐渐减少，匹对成功的恋人们或静默隐入湖里，或躲进岸边的密林……

风玉看自家闭目无所觉的小猫，小乖周遭正散发着淡淡的光……

小乖为何能转化灵力？他鼻翼抽动，仍旧未闻到半分妖力。

难道……风玉有了个大胆猜测，小乖怕不是要开灵智、进化为妖？肯定是这样的，小乖之前就很有灵性，差一个开灵智的契机而已。现在机会到了，小乖便要生出灵智了。

想到此，风玉心头一热，心脏咚咚咚跳个不停。师父说，人和妖最好不要牵扯因果。妖动辄千百年寿命，他们修炼时间越长，反而成仙的要求越苛刻。人与妖牵扯太多，会严重影响妖飞升的因果，也会严重影响人自身的命数。

但是！但是，这是小乖啊！让他如何能安心放手小乖的离开？他还那么小，如果是小乖的话……

陆云野调息完睁眼，陡然出现风玉放大的脸。

“小乖，此后千山万水，你可以一直陪我吗？我会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风玉的黑眸映衬着星光，闪亮得令陆云野不敢直视。他撇过头，没有回答。

风玉，只是恰巧救他一命的道士。他不可能一直陪着小道士漫无目的云游，陆云野有血海深仇要报。他随小道士走得这一程，太短了，只能算他漫长生命中的一个夜晚，虽别有滋味，却也没必要过于留恋，甚至会消散在他记忆的长河里。

风玉怔住，小乖这是何意？

他难道不愿与自己同行？这是风玉从未设想过的答案。

但是，风玉不擅长劝解。他不再说话，沉默抱住小乖，只是双手合拢得更紧些。

紧得陆云野也感受到沉闷，但陆云野没说什么。

两人一路走回小院，听见门内的争吵。

“你们去哪里了？现在才回来。”温文尔雅的荷荞满脸怒意。

鲤棠和柳熙对视一眼，支支吾吾，谁也不说话。

“好！好得很，我不管你们！”荷荞摔门进屋。

风玉隐了身，掠过他们直接穿墙回到屋内。他察觉法力恢复了一些，但如果把他的法力比作刚才的大湖，那这恢复的法力顶多算两个水缸，聊胜于无吧。

陆云野也没了看热闹的心情。风玉冲完冷水澡，他便试探性地伸出爪子勾了勾他的睡衣衣角，风玉没说话，陆云野顺势躺在了他最爱的腹肌上。

风玉打了个响指，床头的油灯点燃，为怕黑的家伙留一盏亮光。

清晨，天边刚刚泛起一抹淡淡的鱼肚白，热闹的余晖已然褪去，世界沉浸在烟雾朦胧的宁静之中。

“不好了——不好了——”大叫声吵醒风玉。

他整个人懵懵的，衣襟大开，露出白皙紧绷的肌理。将醒未醒的人下意识摸向腹肌，却并不见猫猫。

他猛然清醒，四处张望，丝毫不见小猫的身影，巨大的失望伴随着令人窒息的孤独感扑向风玉。

“小乖——小乖——”风玉推门寻找，试图通过喊叫来疏散这种不安。

院内聚集了七八人，不，七八个妖。

“荷大哥，这道士是……”有妖警惕地看向他，“难道是他抓走了鲤力？”

“他不会！我们赶紧出去找人。”荷荞摇头，招呼众妖。

鲤棠随着荷荞等人瞬间消失了身影，柳熙瞧见风玉慌张的神色，慢了半步，叮嘱风玉：“道士，你别到处跑，小心危险。”

话音刚落，便也消失离开。

风玉遍寻院落内的每个角落，仍旧没有发现小乖的身影。

他慢慢冷静下来，小乖最多刚开灵智，不可能化形离开。也许跑到哪玩去了。

风玉掏出寻气符，只要根据物品上小乖残留的气息便能追踪到他的位置。想来想去，他把符咒往腹肌上一贴，这里小乖的气息最浓厚。

“三清敕令，承物启灵机。巽风引迹，离火照幽微。坎水溯流光，艮山定不移。二十八宿列阵前，六丁六甲开云梯。万里追形如电彻，一点真息贯太虚。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他念咒速度极快，符咒化为透明的灵蝶，颤颤巍巍升起。

奇怪！小乖气息明明那么浓重，为何寻气符能接收到的气息如此少，就……就仿佛小乖可以隐藏了气息。

风玉不信邪，双手结印，再次念动口诀：“三清敕令，承物启灵机。巽风引迹，离火照幽微。坎水溯流光，艮山定不移……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他催动仅剩的法力，符咒发出耀眼的金光，霎时灵蝶变为金色，振动翅膀，向东北方向飞去。

风玉一口鲜血吐出，点点血迹滴落在地。他毫不在意地用袖口擦干嘴角的血，没有丝毫犹豫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