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小道长和他的鬼王夫人 第14章 第十四章 城隍引路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趁着天色还早，容子谦决定和沈寒希一起尽快把杨令仪送到城隍庙。师父教导过，与鬼魂牵扯的因果，能了结就尽早了结，拖久了易生变故。

“如今天色未晚，我二人可带杨姑娘赶去城隍庙。”他说。他默默感知了一下天色和杨令仪的状态，估算着在日落前赶到城隍庙应该没问题。

芦枝眼巴巴地望着他们，十分不开心，虽然刚才还盼着那个煞神和这两个“跟班”赶紧走，但是他们一并要把女鬼姐姐一起带走，还是要去轮回，那他以后岂不是彻底的孤零零了？

“姐姐，你在这里好歹也住了几百年了，留下来不好么？”小孩子圆溜溜的眼睛里写满了不舍，“为什么一定要去轮回呢？做人有什么好的呀！人活得很短的，老的也很快，若是做鬼，就可以一直保持这个样子了，也不用经历生老病死，难道不好吗？”

妖和人的想法是不一样的，芦枝作为树，觉得自己抬头是天，低头是地，想开花就开花，是很自在的事，人族呢，每天要面临很多的烦心事，何必非要去做人呢？

“可是——”杨令仪咬着嘴唇，有些犹豫。她对芦枝并没有什么印象，许是两人在同一个地方待得时间久了，就算不认识，也会觉得对方的气息很熟悉。不过片刻，她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可是做人也很好，做鬼也许不用为三餐忧愁，可却见不了光，众人避之若猛虎。” 她眼中流露出对人间烟火的向往和对阳光的渴望。

她还记得小时候，母亲为了让她晚上早些睡，总是说不乖乖睡觉的小孩是要被恶鬼抓去吃掉的，可见鬼在人心目中的形象是恐怖的，哪有人会乐意与鬼接触呢？况且，做一个孤魂野鬼四处游荡，她还是觉得十分恐怖的。

“好吧！”芦枝撅着嘴，很是不开心，可是人家已经做好了决定，他也没办法干涉，“以后还是没人和我一起玩。”

沈寒希见小家伙可怜兮兮的模样，忍不住劝慰，“那个芦枝，要不然你跟我们一起出去玩吧”

虽然知道这小孩是所谓的妖，但样貌跟他小侄子差不多，还是挺能激起人的同情心的。

“哎——”芦枝顿时更忧伤了，他虽然可以化形，但是还不能离本体太远，想去远处玩，那根本不可能。他的根系还牢牢扎在这片土地里呢。

容子谦问，“怎么了？” 他其实大概猜到了原因，师父提过，草木精怪化形初期，行动范围受本体限制极大。

“你们要去西城区，我又去不了！”芦枝嘟囔道。他要是可以去那么远，在女鬼姐姐跟上沈寒希的时候，他就可以跑过去看看到底去哪儿了。“算了算了，你们没别的事要问我了吧？”

容子谦点头，该问的都问清楚了。

芦枝摆摆手，带着点小孩子的赌气，“那你们赶快送这个姐姐去城隍庙吧！”

哼！要走赶紧走，那个大鬼在这里太让妖有压力了，你们赶快走吧！

“今天多有叨扰，谢谢。”容子谦同芦枝道谢兼道别，动作依旧带着对精怪的基本礼数。沈寒希也和小家伙“bye”。

然后来的时候怎么来的，走的时候也是怎么走的。

小电驴一路狂奔，到了西城区。

现代讲究相信科学，许多庙宇的信仰都不再旺盛，城隍庙也是如此，甚至因为城隍不如菩萨之类出名，拜的人更少，也就是那些上了些年纪的人还喜欢去拜拜，勉强可以维持一个庙宇的体面。

所以当他们到城隍庙的时候，除了庙祝，城隍庙门口是几可罗雀。

这座城隍庙的规模还是挺大的，庙门三间，前后殿及东西配殿俱全，彩画雕刻，精巧古朴，庙门两侧上书“阳世奸雄违天害理皆由己;阴司报应古往今来放过谁”，端的是正气浩荡，隐隐散发着对阴魂的天然威压。

若非城隍庙隶属阴司，这般的气势，哪有鬼魂敢踏进？容子谦能清晰地感觉到身边杨令仪的畏惧。他不动声色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刻着安魂符文的铜钱，悄悄塞进沈寒希杨令仪藏身的陶土娃娃所在的背包侧袋，希望能稍微缓解她的不适。这是师父给他备着的小玩意之一。

杨令仪躲在陶土娃娃里，其实也是有些慌的，城隍庙固然不会伤害鬼，可这是阴司衙门，对寻常老百姓来讲，是很有震慑力的，更何况杨令仪本就是在封建社会土生土长的小女子。

在踏进正殿的那一刻，杨令仪就身不由己地现身。城隍神像的威严气息让她无法再隐匿。

正殿正中央是身穿官袍头戴官帽的城隍爷正襟危坐，目光如炬。城隍爷面前，鬼魂安敢躲藏？

而原本安安静静守在神桌前的庙祝猛地睁开眼，也看到了两人一鬼，目光灼灼地看向杨令仪，双眉不自觉地凝起。这位庙祝年约六旬，面容清癯，眼神锐利而清明，显然并非普通看庙人。

容子谦见那庙祝的眼神精准地落在杨令仪身上，便明白这位庙祝是有真本事的同道中人。他上前一步，微微躬身行了个晚辈礼，“前辈好。” 这是修道之人遇到前辈高人时的基本礼节，师父教过。

庙祝的目光在容子谦身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点了点头，“你们两个小子知道那位姑娘的存在？” 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庙祝对城隍庙周边的鬼很熟悉，并没有这个女鬼的存在，那她定然是远处过来的，现在天色未黑，她不可能独自来到城隍庙的。而容子谦身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同行”气息，更证实了他的猜测。

“是。”容子谦坦然点头，“这位杨姑娘滞留人间许久，却未见鬼差接引，故求助我二人带其前往城隍庙求助。我等已大致了解其生前事由，乃是含冤被害，滞留乃因意外，非其本意，亦未作恶。” 他简洁清晰地说明了情况和杨令仪的性质，便于庙祝判断。

庙祝沉吟良久，仔细打量了一番杨令仪，才缓缓道：“竟是如此，我观这位姑娘气色，阴气虽弱却纯，魂体稳固，确无怨煞缠身，只是…似乎离世已久，怎会无鬼差接引？” 纵使鬼差偶有遗漏，但后期再去该地办差，也应该把她带走啊！这个女鬼，看她的魂体凝实度，至少是百年以上的老鬼了。

“这个问题，小子亦感困惑。”容子谦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具体缘由，“据一位当地草木精灵所言，杨姑娘陨落之地偏僻，且其魂体虚弱，又被草木妖气所遮掩，故未被鬼差察觉。” 他将从芦枝那里听来的推测转述出来。

“你们不知道也很正常。”庙祝捋了捋胡须，目光再次扫过杨令仪，“此等疏漏虽有，却也少见。罢了，既是机缘将尔等引至此地，也是她的造化。”

他顿了顿，看向容子谦和沈寒希，语气和缓了些：“你们来得正巧，今晚鬼差宋大人正要押送一批鬼魂前往地府，这位姑娘或许可以一同前往。”当然在此之前，会由城隍爷判定一下这个鬼魂的来历和生平。

“那就麻烦前辈了。”容子谦再次颔首致谢，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师父说过，城隍庙是处理此类滞留鬼魂最正规的途径。“只是小子还有一事，关于我这位朋友，”他指了指沈寒希，“还望前辈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