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朝文武愣是无一人发觉朝阳的男子之身,倒也是,欺君之罪何人敢悖逆?
“相爷,刑部那边来了人。”
“何事?”
“道是蝉竹出了事,要相爷过去领人。”
“小的当真没有意淫朝阳殿下,还请尚书大人明鉴啊!”
“蝉竹小主还是快些招罢,免得丞相大人为难。”
“古尚书……”
蝉竹,也就是原文中的莫霄明,现下站在古卿言身旁,手不止地为他捶肩,不愧为一个狗腿子。
时衍默默在心里记下一笔。
古卿言悠哉悠哉坐在椅子上,一手托着茶杯,一手拿着杯盖摩挲杯沿。
一位老人么……经得住这么大阵仗么……若一拳下去……
刑部大牢收录了些什么脆骨扇,一扇便碎,连刑都不给蝉竹用,枉费托辞。
“时丞相总算来了。”
“古尚书,蝉竹做了什么?如何犯得着您亲自动手?”
古卿言摸了把胡子,拿出蝉竹适才的证词。
蝉竹为丞相大人买桃花酥,路上偶遇陛下的圣驾,不想刺客逼驾,为护陛下,蝉竹遭刺客一刀穿肩,多亏尚书大人路过救下蝉竹。
去你的,好似演戏般胡扯,还废劲把他拉过来,古卿言想做什么?
“事情便是如此,鹿将军已随禁军跟随陛下护行,时丞相可以领蝉竹小主回去了。”
“时某谢过古尚书,蝉竹,把桃花酥给古尚书。”
蝉竹依言照做,古尚书也道了句“客气”。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现下古卿言搁下茶盏,手一伸便拿下桃花酥,倒是利索的很。
“那逸解便不叨扰古大人了。”
蝉竹脚步一跃,随时衍离开。
“时大人,好巧啊。”
一阵风落到时衍耳后,似是有人刻意放低了姿态,用仙力一查却并非一人。
此时会出现在青灯寺的,怕只有那人了。
若非来人是鹿晖安那个狗东西,时衍早一仙力刨这人一脸了。
左右姓鹿的也不要脸。
原来想寻年凤丞讨要关于北帙的卷帙,不想叫鹿驰绊住了首尾。
“鹿大人可是有事?”
“无事。”
“那逸解便先行一步。”
“逸解兄这便要走?”
时衍与鹿驰擦肩而过,随即便觉有个玩意儿抓住了自己的手。
“时逸解。”
鹿驰笑眯眯拿出了一卷黄轴。
“陛下命晖安与时丞相前往太医院。”
鹿驰抓紧时衍的手,捏着仙力将崩他一脸的手腕。
好了啊……再送些仙力罢。
太医院。
“见过鹿将军。”
乐暮叠手行礼,又瞥见鹿驰身后白色的身影,眼神一转,声音染上桃花酥的清甜。
“时丞相也来了?”
“乐太医,时某觉着还是桃花酥养眼,不若改日送与朝阳殿下?”
“明日酉时罢,朝阳殿下喜欢逛御花园。”
“谢乐太医。”
乐暮起身正欲抬手示意两人进大堂,蓦地叫鹿驰叫停。
“时丞相。”
时衍脚步一顿。
“近来竹琰上下引入大量罂粟,你知晓是怎么一回事么?”
“时某不知,鹿将军过虑了。”
“时逸解。”
鹿驰松开时衍的手,立在原地低着头,额前碎发掩住了他的双眼。
“太医院收了不少误食罂粟之人,且叫乐太医休憩去罢。”
乐暮站在台阶上,见两人走到半路,脚步一顿,又下了几节台阶。
“时大人,鹿大人,可是有事?”
“乐太医且休憩去罢,此处有时某和鹿将军在。”
乐暮抬起一只手,另一手背在身后。
“时大人可见着朝阳公主了?”
“见着了,现下还想着她呢。”
时衍苦笑一声,双手扶住鹿驰的胳膊。
几个太医纷纷而过,原先还带着好奇的目光,发觉是他们的院首大人便移开了目光,同乐暮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
“那琼醴便不叨扰两位大人了。”
乐暮又转身上了台阶,拿下来一把红纸伞。
“今日这天气阴恻恻的,许是要下雨,若是需要伞,两位大人尽管去大堂拿,无需还给太医院。”
“多谢乐太医。”
时衍俯首作揖,反观鹿驰,鲜有地没有逗弄人,目光定在乐暮身上,似是在思忖什么。
或者是这玩意儿只在时衍身上动手脚。
鹿扁担,扔下一筐石头都砸不出泡粪。
空心,不要脸。
乐暮心想,可有时衍在,她还是耐住了性子,就是可惜她打不过鹿驰,只能靠时大丞相自救了。
“时丞相?”
没有动静。
“时逸解?”
响起一阵脚步声,手下的玉指似乎想脱开他的桎梏。
“逸解阿兄?”
手不挣扎了。
“逸解哥哥?”
鹿驰痛感愉悦,不禁调侃了一句。
“何来哥哥一说?”
后面的人再也忍不住了。
“晖安见过关于时丞相的卷宗,时大人大晖安两年。”
“……”
“大人说是么?”
“逸解知悉了,辛苦鹿大人跑一趟告知。”
“逸解兄不必客气。”
鹿驰说话不自觉带了些阴阳怪气,大抵是压下脾气刻意与时衍作对,压的是什么洪水猛兽便不知了。
房内躺着各式各样的病人,字面意思,躺着的,坐着的,想跑的,当值太医束手无策,不知乐琼醴是如何约束这群浪子的。
“哟~小主们吃过了?”
正欲下床的几个人叫鹿驰这番话挡得不知所措,又见两人气势狂悖,伸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两位是……”有个胆大地扶着腿给自己吸了口气,问了一句。
“小主们要去哪?可否同鹿某说说?”
鹿驰站立原地,双手背后,掩住身后的时衍。
“你谁啊?不怕死的便给爷滚出去,小心爷教你翻个揖给爷磕头谢罪!”
“晖安只是提醒诸位,莫要越俎代庖才是。”
鹿驰向前一步,脚疾力踩在松枰上,踩出一声厚实的脚步声。
“罂粟喂给乐太医了?琼醴大小姐吊着诸位的命可非拿来教公子爷们解佩长行,今个儿丞相大人来此见了诸位爷的品行,回去便要悉数告知陛下。”
鹿驰侧身,露出后面的时衍。
“时丞相心存槁暴之木,叫你们爹晾干了木头把狼毫吞下去,大爷们也得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诸位可听清了?”
“不服的,尽管与鹿某叫杖,鹿某在此恭候大驾。”
人群里尚有聪慧之人,两个身着亵衣的人拉住已然站起来的暴脾气,又将他按在床上。
“放开爷!爷要叫这姓鹿的知晓何为规矩!”
“你可闭嘴罢,那是鹿驰鹿大将军,还有时丞相,参倒八个你爹也不成问题。”
一人捂住挣扎之人的嘴,活□□上的人咽得没了脾气。
鹿驰见此也不再计较,转身便注意到时衍手里拿着把白纸伞。
“逸解是为我备着么?”
鹿驰自作多情了几息,终是把情甩了时衍一脸。
“乐太医不是说约莫要下雨了么?自然要提前备着。”时衍咋舌,嘴唇微张,有些奇怪地看着鹿驰。
“那逸解便是替我们备着了?”
“是啊。”时衍皮笑肉不笑地来了一句。
房间里的人见适才还发火的阎王爷转头便同时衍轻声细语,大抵也只当两人关系好,挣扎的人也放弃了,老实叫抓着他的两小子架着扛给了叫他们为难过的太医。
不过乐暮说得委实不错,不多时房间外便淅淅沥沥刮起了风雨。
房间内几个太医忙前忙后,时衍见屋内还有几把伞,也便放下了心。
“给我罢。”
“鹿将军要丢下时某么?”时衍手上来了力度,压根不叫鹿驰得逞。
“时丞相这是说的哪里话?晖安说过心悦您,便决计不会斩您于雨后。”
时衍心里有了慰藉,将纸伞交给了鹿驰。
迟暮之前,有人的肩膀晕染开一朵雨花,睨着阳光走入归宿。
“时丞相不请鹿某进去坐坐么?”
“鹿将军事务繁忙,想来也并非乱政之人,时某不便叨扰。”
“鹿某府上的事务皆已整饬完毕,只待时丞相的奏折了。”
哦对,年凤丞的圣旨还加了一句。
若奏折无碍,时丞相交与鹿将军便是。
“那些是军用的册子,近来北帙那边行军方结了头,兵部便来讨债了,陛下见不得那群老顽固的鳖字,便将国库交与了时丞相。”
鹿驰见时衍脸色泛白,又解释了一通。
“到底是关于军队的,时丞相还是交与鹿某教勘为好。”
“时某自是明事理的人,有劳将军催收。”
“那晖安便进去了。”
这下时衍也没再提异议,鹿驰收起纸伞抬脚越过门楣,进了房间。
屋里屏风掩着床,床帐半挂不吊地吊在床上,卧房与书房混在一块,典雅下尽是陈书画卷,书桌上还坐着一只狐狸。
鹿驰见时衍坐到椅子上,翻出几本奏折递给他,也不矫情,照例皆收。
“这几本便与军饷有关,鹿将军尽管放了心咽下肚子便是。”
时衍似乎生气了……
“只这几本么?”鹿驰笑道。
“鹿将军想搬走国库时某也不说什么,只要陛下许了便可。”时衍冷着脸,或者原来他便不喜言笑。
“好啊,晖安便多谢时丞相了。”鹿驰摆出张笑颜。
时衍抬手示意鹿驰可以离开,又见鹿驰不走也未曾言语,只是转过头。
“你为何把鹿驰带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