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催的平行世界 第8章 第 8 章

边境哨站位于维度融合后形成的新边界上，这里曾经是璨星国与暗影界之间的缓冲地带，如今则成为观察外部维度的前哨。哨站建筑融合了两个世界的特色——暗影界的黑色石材为基础，镶嵌着璨星国的发光晶体，整体呈现出一种奇特的灰银色。

朔风站在哨站最高的观测台上，目光穿透层层维度屏障，凝视着远方那片混沌的虚空。自从被流放到这里，他的日子平静得近乎枯燥：每日巡查边界，记录能量波动，向中央议会提交千篇一律的“一切正常”报告。

但今天不同。

在常人无法感知的维度频率中，一种异常的模式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一种既非璨星也非暗影的能量特征，带着某种机械性的精确和冷漠，像是某种人工造物发出的信号。

“终于...”他低声自语，金色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前指挥官？”年轻的副手光羽走上观测台，他是融合后新一代的璨星人，有着淡银色的皮肤和温和的金色眼睛，“检测到异常波动了吗？需要向中央议会报告吗？”

朔风迅速恢复平静：“只是常规的维度潮汐，光羽。不需要惊动议会。”

光羽犹豫了一下：“但是协议规定...”

“协议是由那些从未亲临边界的人制定的。”朔风打断他，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尖锐，“我负责这里的安全判断，副指挥官。”

光羽低下头：“是，前指挥官。”

待年轻的副手离开后，朔风再次将注意力转向那片异常波动。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心隐藏的水晶装置——这是他在权力鼎盛时期秘密制造的维度通讯器，能够与璨星国传统监测网络无法探测的领域进行通信。

“确认身份代码：夜风-7-4-1-9。”他对着装置低语。

短暂的静电干扰后，一个机械化的声音回应：“身份确认。报告状态，代理人。”

“维度融合已完成。原初能量载体已激活并处于控制中。屏障稳定性：87%。”

“评估收割窗口。”

朔风停顿了一下，他的目光不自觉地望向远方琉璃之都的方向：“原初能量载体尚未完全掌握自身能力。建议等待更佳时机。”

通讯器那头沉默片刻，然后回应：“窗口期：三十个本地周期。届时执行收割协议。准备好迎接净化。”

通讯切断，朔风缓缓放下装置，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十八年的谋划，他本以为自己在下一盘大棋，却发现自己也不过是更大棋局中的一枚棋子。

“前指挥官？”光羽的声音再次从楼梯口传来，带着一丝紧张，“中央议会派来了巡视组，已经到达哨站。”

朔风迅速收起通讯器，表情恢复平静：“接待他们，我马上下来。”

在哨站的主厅内，崔梅和辉光正在听取驻守士兵的汇报。当朔风走进来时，崔梅敏锐地注意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与警惕。

“星痕之女，”朔风微微颔首，语气正式而疏远，“没想到巡视组由你亲自带领。”

“边境安全关系到两个世界的稳定，”崔梅平静地回答，“平衡议会认为值得特别关注。”

她观察着朔风。被流放的生活似乎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迹，他依然保持着那种从容不迫的气质，只是眼中的锐利被一层谨慎的平静所掩盖。

“我们收到报告，称边境地区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辉光直截了当地说。

朔风的表情毫无变化：“维度融合后，能量环境一直不稳定。我们记录到一些微小波动，但都在正常范围内。”

崔梅向前一步，直视朔风的眼睛：“我父亲曾经告诉我，真相很少是非黑即白的。我相信你现在面临的抉择也是如此。”

朔风的瞳孔微微收缩，但很快恢复平静：“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梦见了他，”崔梅轻声说，“他警告我外来的威胁正在接近。而你，朔风，站在第一线，不可能毫无察觉。”

厅内陷入紧张的沉默。驻守士兵们不安地交换眼神，光羽则担忧地看着朔风。

最终，朔风叹了口气：“我们私下谈，星痕之女。”

在朔风的私人办公室内，崔梅和辉光面对着他。房间简朴得不像朔风以往的作风，唯一的装饰是墙上的一幅星图，标注着已知的维度结构。

“你知道了多少？”朔风问道，放弃了所有伪装。

“足以意识到我们面临的威胁远超内部纷争。”崔梅回答，“现在，告诉我全部真相。”

朔风望向窗外的虚空：“很久以前，在我还年轻时，我接触到一个来自其他维度的存在。他们自称‘收割者’，是宇宙平衡的维护者。”

“收割者？”辉光警惕地重复这个词。

“他们声称自己的使命是防止任何单一文明过度发展，威胁维度结构的稳定。”朔风继续道，“当他们检测到一个文明接近‘危险阈值’时，就会执行所谓的‘净化’。”

崔梅感到一阵寒意：“璨星国接近了这个阈值？”

“不，是维度融合。”朔风转身面对她，“两个世界的结合创造了前所未有的能量特征——原初能量的重现。在收割者看来，这是最危险的突破之一。”

“所以你早就知道这一点？”辉光的声音中带着愤怒，“你却依然推动了维度融合？”

朔风的表情复杂：“我原以为我们可以控制原初能量，强大到足以抵抗任何外来威胁。我错了。收割者的力量远超我们的想象。”

崔梅回想起梦中父亲的警告：“他们什么时候来？”

“三十个周期。”朔风平静地说，“届时，他们将执行收割协议，彻底‘净化’我们的世界。”

房间内一片死寂。辉光难以置信地看着朔风，然后转向崔梅：“我们必须警告议会，动员所有力量...”

“那正是收割者期待的。”朔风打断他，“任何防御准备都会加速他们的时间表。他们视抵抗为确认威胁的标志。”

崔梅沉思着。她体内的原初能量似乎在回应这一威胁，微微波动着，像是嗅到风暴来临的动物。

“有没有其他选择？”她最终问道。

朔风犹豫了一下：“理论上，收割者会对‘无害’的文明网开一面。如果我们能证明维度融合不会构成威胁...”

“如何证明？”崔梅追问。

“展示控制。”朔风直视她的眼睛，“证明我们不仅能驾驭原初能量，还能限制其发展，自愿保持在‘安全阈值’之下。”

辉光摇头：“这等于要求我们自缚手脚，放弃进步的可能！”

“这是生存的代价。”朔风冷静地说。

崔梅在房间内踱步。她想起了地球上的核裁军谈判，那些国家为了和平而限制自身发展的艰难抉择。现在，她面临的是一场维度级别的类似困境。

“如果他们不相信呢？”她问道。

“那么收割将会按计划进行。”朔风的声音异常平静，“他们会释放一种维度病毒，分解我们的世界的基本结构，将一切还原为原始能量。”

崔梅停下脚步，望向窗外的星空。那些闪烁的光点中，是否有一些正是所谓的“收割者”，在冷眼旁观他们的挣扎？

“我们需要更多信息，”她最终决定，“了解敌人的能力、意图和弱点。”

朔风点头：“我可以尝试通过我的渠道获取更多情报，但这有风险。收割者视背叛为最不可饶恕的罪行。”

崔梅注视着他：“你为什么决定告诉我们这些？你本可以继续隐瞒。”

一丝苦笑掠过朔风的脸庞：“因为我终于明白，星痕是对的。真正的力量不在于控制，而在于平衡。而我...我不想成为毁灭两个世界的帮凶。”

这一刻，崔梅在朔风眼中看到了罕见的真诚。也许流放生活让他有了反思的机会，也许面对更大的威胁让他看清了什么是真正重要的。

“我们会谨慎行事，”她承诺，“但同时，我们必须做好准备。辉光，通知议会提高警戒级别，但不要引发恐慌。”

辉光点头：“是，殿下。”

当崔梅和朔风单独留在房间里时，她问道：“那个与你通讯的存在，它是什么样子？”

朔风的表情变得凝重：“它没有固定形态，只是一股纯粹的意志，冰冷而精确，像是执行程序的机器。但在这表象之下...我感受到一种古老的智慧，和一种对混沌的深刻恐惧。”

“恐惧？”崔梅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汇。

“收割者害怕无法预测、无法控制的事物。”朔风若有所思，“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原初能量如此引起他们的警惕——它是创造与混沌的根源。”

崔梅思考着这一点。如果收割者本质上恐惧不可预测性，那么高度秩序化的防御可能适得其反，而展现一定的混沌特质反而可能让他们犹豫。

“我需要你的帮助，朔风。”她最终说道，“不是作为下属，而是作为顾问。”

朔风惊讶地看着她：“经过一切之后，你还信任我？”

“我信任你对璨星国的爱，”崔梅平静地说，“也许方式错误，但动机真诚。而现在，我们需要所有真诚的帮助。”

朔风深深地看着她，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他一手带到这个世界的女孩。在她身上，他看到了星痕的理想主义和她母亲传说中那种星辰般的智慧。

“我会尽我所能，”他承诺，“为了两个世界的未来。”

当崔梅和辉光准备离开哨站时，光羽匆匆赶来：“星痕之女，我们刚刚检测到一次异常强烈的维度波动，来源不明。”

崔梅与朔风交换了一个眼神。收割者已经在测试他们的防御了。

“加强监视，”她指示道，“但不要采取任何挑衅行动。”

返回琉璃之都的旅程中，辉光忧心忡忡地问：“你真的相信他吗，殿下？朔风已经欺骗过我们一次。”

崔梅望着飞逝的风景：“我相信他的自身利益与我们的生存现在是一致的。至于之后...”她轻轻触摸体内的原初能量，“...我们必须准备好面对任何可能性。”

当琉璃之都的尖顶出现在地平线上时，崔梅感到肩上的责任前所未有的沉重。她不仅要对两个世界的和平负责，现在还要面对来自维度之外的威胁。

但在这重压之下，她也感受到一种奇异的平静。这是她的使命，她与生俱来的责任。作为星痕之女，星辰的后代，两个世界的桥梁，她别无选择，只能迎接挑战。

“召集平衡议会紧急会议，”她对辉光说，“是时候让我们的世界面对真相了。”

夜空之中，一颗从未见过的星星微微闪烁，仿佛一只冷漠的眼睛，正注视着这个新生世界的命运。而在地平线上，黎明的第一缕光线正在突破黑暗，预示着新的一天的到来，和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