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惊春山月 第1章 初入京城听大八卦

永安三十年十一月，京城大雪。

这场雪来得气势汹汹，和过去每一年都不一样。往年这个时候，京城的雪总是轻盈且洁白，柔柔覆盖在瓦上，像是一层浅淡的月光。偶有孩童嬉戏打闹，大人们嗔怒无奈，总的来说，是颇有意趣的雪。

今年却格外不同。

雪下得急且快，像是锋利的刮刀，要把人的脸上搅出血沫子似的。不多时，地上就激起了厚厚的一层雪，一旦踏足就深陷其中，被冰冷的寒意刺上一刺。所幸冬日里大家本就无所事事，于是顺遂天意，窝在家中围炉烤火，街上的人影便寥落了。

由于这雪下的实在是不同寻常，坊间便渐渐流传起了一个传言——那是十年前冤死冷宫的崔皇后怨气太重，要回来索命呢！不过这言论流传了不到两天，传播流言者就被飞锦卫请去“喝了茶”，半死不活回来后，便没有人敢再提起了。

这个时候，在雪与血的压迫下，只有城东的酒肆中尚且人声鼎沸。这家酒肆名取得随意，就唤“无名”。而酒肆酒肆，自然是喝酒闲谈之地，平日里那些五三大粗的汉子几碗黄汤下肚，就纷纷开始了吹牛拍桌，倒显出几分非凡的热闹来。

今日却不大一样。

兴许是外面的风太过锋利，掌柜的今天将布帘子拢的更紧了些，室内在火焰的温暖下，倒显出几分春天的意味来。但这温暖如春也并未持续多久——有人挑开帘子，裹挟着寒风踏入了此地。

那是一个刀客——黑纱斗笠，灼烈衣袍，张扬到夺目的色彩，背上却背着一把比身上红衣更引人眼球的一把刀。森寒的，隐而不发的，但所有人都清楚，它被挥出那一刹那的锋芒。

酒肆内安静了一瞬，旋即更加喧闹起来。店小二迎上前去，还未说出什么，刀客拂开斗笠，扬了扬眉道:

“一壶烧刀子。”

有着一把好刀的刀客是比刀更夺目刺人的女子——她不算顶尖的美人，但一双眼眸却如同清冽的寒潭，耀眼，热烈，让其多了几分独特的气质来。

店小二只看了一眼，却不敢再多看了。无论对方是男是女，总归是一名刀客，且绝对沾染过不少人命。这些年迎南送北，他早就修炼出了一副“火眼金睛”，什么人不该招惹，他还是知晓的。

随着那一缕寒气被消融，刚刚的那个小插曲也似乎被人抛诸脑后。酒肆内的人们又开始侃天侃地，话题一转，就转到了近日江湖上的诸多传闻上去。

“听说了吗?天奇门一夜之内，被人灭了满门，据说老幼妇孺都没放过。”

“天奇门?那不是……和上头有点关系吗?怎么会无声无息就没了?”

“谁知道呢……兴许是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大人物，连那样尊贵的人都保不住它了呗。”

“要说起这个，还是‘云霁刀’剑挑三大门派更有意思点。诶！我好友那时候可是在现场！亲眼看着‘云霁刀’把曾经个个眼高于顶的家伙通通挑下了擂台，刀光清凛美丽，如同云雾乍破，霁光长明。所以啊，才得了个‘云霁刀’的称号。”

“不过好像比武结束她就走了，到现在，已经足足半月没有消息了……”

…………

种种话语，不一而足。月寻风挨个听了一耳朵，发觉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便又把注意力转了回来，难得有些发愁地举着酒坛，思考着接下来要往哪碰一碰运气。

如果有当日长山比武的现场人士在此，定能看出面前的刀客就是当日把三个门派挨个打了一遍的“云霁刀”月寻风。她下了长山之后，就莫名收到了一封飞鸽传书，直言京城有她师父的线索。

虽然大概率有坑，但是师父还是得找的。抱着这样的想法，月寻风一路上隐蔽踪迹，披星戴月地赶路——然后就在雪下得最大的这天，被京城罕见的雪砸了一脑袋。不过她向来豁达，倒也不在乎这些，风尘仆仆且熟稔无比地往酒肆里一钻，开始探听消息。

不过酒肆里显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大部分人都是在吹牛皮。毕竟她已经听到了不下五个人说自己曾经打败过“江湖第一刀客”晚来迟了。嗯，绝大概率是假的。月寻风在她师父身边待了那么多年，就没见过有一个人能在她师父手底下撑过十招的。

可自从三月前晚来迟接到一封信之后，似乎有什么事情在暗中发生了。那一夜明月皎洁，月寻风练完刀回房，看见晚来迟坐在廊下，一遍又一遍擦拭着手里的刀。

“您要出门去吗?”月寻风这么问。

“对，要往江湖去。”

晚来迟扬眉，一双明眸熠熠生辉。她看着手里的刀，在那清光跳跃过她眼瞳之时，轻而又轻地叹了句:

“冤孽啊……”

那一晚之后，月寻风就失去了关于晚来迟的所有联系。也因此，在等待了七日之后，她拿起刀，踏着初冬的第一场雪，进入了这个所谓江湖。

然后就把三大门派的人都揍了一遍。

想到这，她这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晚来迟收养月寻风，教养她十五年，将她从三岁孩童拉扯到如今十八岁的好年纪，这么多年，从未透露过她的过去与身份。这就意味着，月寻风对晚来迟曾经的一切都一无所知，没有任何线索可以切入。

罢了，在京城多跑几趟追查看看。那家伙既然把她引到了京城，自然不可能只让她做一个壁上观的看客，肯定也要在这滩浑水里安排一个重要的身份。她对自己的刀向来自信，也认为幕后之人不可能闲的没事就为让她过来捣蛋。

“最近京城内有什么活动吗?”月寻风放下斗笠，往旁边正在胡扯的大汉身边一凑，一壶烧刀子一摆——套近乎的味儿就这么出来了。

对面的人被她这一套丝滑小连招唬得一愣一愣的，大汉却格外吃这套，一拍胸脯，慷慨激昂:

“你这可是问对人了！”

“虽然最近雪下得大，不过咱京城那些个大活动，肯定不会因为这雪停的，不仅如此，还要办的漂漂亮亮……嗯，就是那群死读书的家伙说的什么‘天朝气概’?最近要办的，就是三日之后的墨听节。”

“墨听节，那是什么节日?”月寻风帮对方又满上一碗，好奇发问道。

“这节日还得追溯到开国那会儿……好像是一个崔什么的家伙醉后题诗，泼墨梅亭湖畔，留下千古名句……然后一群文人就慕名而去，吟诗作赋，久而久之，就变成了大型的节日，还多了许多新花样。”

哦，考验文化水平的节日，月寻风一听就没了兴趣。她的文化水平只能说是一般，从小月寻风就是一个刀痴，可谓是一心扑在了刀上。要不是晚来迟深信要抓教育，月寻风如今的文化低谷绝不止于此。让她作诗写赋……那还不如让她再去把那群耀武扬威的家伙揍一顿呢。

“墨听节?今年夺魁的奖励也不知道会是什么?去年好像是什么……西域进贡的珍品?今年总不可能比去年差吧?”

“听说……好像是静和公主的婚事?”

这不胡闹吗?

月寻风在热闹的人群里悄无声息退走，不自觉皱了皱眉头。

哪有人把一个姑娘的婚事当做玩乐的筹码，那么随意就许出去。这是人，又不是什么物件。算了，估摸着在这皇帝心里，静和公主的地位也不会太高，不然不会这么胡乱一抛，搏个笑谈。

她这么想着，抬起脚就要往外走。下一秒，几个词却飘到了她的耳朵里——

“不过……除了……婚事，还有曾经武林第一盟主越……的刀。”

“那可是……神兵啊。”

月寻风的兴趣这下子被勾起来了，她扬了扬眉，大踏步就往外走去。

虽然说墨水这事她实在不擅长，不过若是能远远看上一眼神兵也是好的。但在这之前，她得先去收集些相应情报，做些准备——这城内大大小小的风向，线索，多少还是要了解一二，否则到时候要真出了事，跑都没地方跑。

说来也奇怪，寒冬腊月的天，大家都不乐意出门，就连那些纨绔子弟也嫌外面过于冰寒，稍稍停了惹是生非的动作。谁料这厢月寻风刚踏出酒肆，一个浑身堆金的嚣张男子就骑着一匹马，在街上横冲直撞。

眼见着他将要撞上一名老妇人，月寻风手里的刀还未出手，那匹马却诡异地长长悲鸣一声，倒在了地上。那男子也被这变故一惊，从马上跌落。

月寻风没去管那一群乌泱泱跑来的家仆，只是若有所思地回头，在掠过许许多多听到动静跑出来的围观群众之后，正瞧见了一双冰冷的，淡漠的眼睛。

她还没来得及做什么，那双眼睛的主人很快就隐入了逐渐多起来的人群之中，只留下了一个雾蒙的，缥缈的背影。

兴许是什么古道热肠的侠客吧。月寻风也不再在意，转过头，压低声音，随便抓了一个看热闹的幸运闲人，轻声道:

“这位是谁，天子脚下，竟敢这么嚣张?”

尝试写个长篇……文笔可能有些稚嫩还请多多包涵[让我康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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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入京城听大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