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门准备的?
琉月感慨说鹿原宫的道长好热情,心里越发觉得不好意思,决定待会儿问问乾阳怎么回礼。
琉月取出盒子,把衣服拿出来,上衣分里衣和外套,都是斜领系腰带的款式,没有多余修饰,很朴素大方的款式,料子一如她猜测的那么柔软和轻便,就是尺码有些偏大。
不过稍大点,穿着应该很仙。
琉月想象着自己穿上后仙风道骨的模样,换上眼神不驯中又有洞悉一切真相的了然和淡淡的厌世感的滤镜,似乎cos武当王也也不在话下。
琉月笑了下,将衣服放在桌上,开始更换。
乾阳听到声音,心说笑什么?不好看?
接着衣料摩挲的窸窣声传出,他迈开长腿下了台阶,往外走了两步,立在廊下,思绪飘远。
当时年纪小,见识不多,在道宫里见过最多的衣服样式,就是练功服,选这一套定版,只是觉得版型飘逸,女子穿上会比其他的款式好看些。
十七八岁的少年,为求一个五行相生往复循环的生生不息之意,在寻找材料和制衣过程中,可以说是吃尽了苦头。
虽然用现在的眼光来看,他会觉得材料太次,手法太生涩。
但总归是件灵宝。
退一万步来说,能御寒就行。
灵宝。
灵宝是认主的。
想到这里,乾阳一哂。
这衣服倒挺自觉,竟没要他去亲手打开。
到底是年轻啊,才会无聊到为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费尽心机……
不。或许一开始根本就没想那么多,只是刚好学了那些东西,心血来潮,想集中实践而已。
或许也掺杂了几许对风花雪月的期待,所以最后做成了女款。只是这一点点的风花雪月,在众人长久以来的哄闹中膨胀了,让他也模糊了做这衣服的初衷了。
琉月换好衣服打开门出来,乾阳回头看了一眼。
原来穿上是这个样子。还挺好看的。
琉月一开始以为这衣服穿在身上会大,但没想到居然很合身,跟定制款一样,穿着很舒服,不管做什么动作都不会有滞涩感。这手艺让她狠狠惊艳了一把。
于是对着乾阳开始赞叹:“这衣服好神奇啊,穿着很合身,非常舒服,这是你们自己做的,还是在哪里买的?太惊艳了。这个尺码我穿着正合适诶,这也太巧了。”
当居家服真的太合适了。
“……”
乾阳:“自己做的。”
琉月感到震惊,心说果然真正的高手都不在市面上,她摸着料子有些舍不得,问道:“那个,道长,你们道宫的衣服有办法带走吗?咳…我的意思是,我很喜欢这件衣服,想带回去做个纪念……有这个可能吗?”
她是想问卖不卖,但这个词太俗,就像寺院要把捐钱叫功德一样,不能太直白。
这么形容似乎也不恰当。
她只是觉得,道宫既然是个讲缘法的地方,或许一件物品的归属也是要看“缘”的,得看它自己愿不愿意。
这个想法一出,琉月自己先觉得荒诞。
但经历了这么些事,她又觉得这想法是空穴来风,不得不信。总之常怀敬畏之心没啥坏处。
乾阳目光奇异地看着她,“你很喜欢?”
“喜欢。”琉月点头,见他表情奇怪,迟疑道,“是不能带走吗?”
乾阳垂眼看着那件衣服,觉得自己的思想多少是被年少时的苦难困住了。
不过一件物品而已,寄托了什么全凭主人给予了什么,他心怀坦荡,一如那时的纯澈,不为所求。
他眉头舒展,说道:“喜欢就带走吧。”
“啊?”
琉月:“直接带走吗,不需要我做点什么?”
乾阳转身往外走,闻言道:“嗯,你已经穿过了,再给其他人不合适。”
“……”
一句话将她未出口的犹豫堵了回去,琉月悻悻地把心揣回了肚子里。
但这好像不是她问的那个意思。
琉月跟上乾阳的脚步,“这是去哪?”
乾阳言简意赅:“吃饭。”
*
刚走进后院,就听见厨房里传出刷锅的声音,乾阳加快速度,撑在门边说了句:“且慢!”
看上去有点散漫和中二,和琉月日常见到的他大相径庭。有点人设崩塌的感觉。
但她又想,自己根本也不了解乾阳。
在自家人面前,和在陌生人面前,又怎么会是一个样子。就连她自己,也有好几副面孔。
大可不必给人限定框架,安静去看就好。
琉月跟着走近,里面一个稍胖的道士惊讶地看着两人,目光在琉月衣服上停留了一瞬,冲她点点头后看向乾阳,笑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刷锅的活儿交给我吧,在那之前我先下点面。”说完回头给琉月介绍,“这是我二师兄,法名元佑。”
又说:“这是我老板,琉月。”
琉月已经问过乾阳,这会儿就左手抱右手,躬身作揖,“元佑道长。”
元佑笑眯眯拱拱手,“琉小友,久闻大名了。”
琉月正纳闷,元佑已经转开话题,对乾阳道:“你那厨艺还是留一手的好,素面吃么?”
乾阳道谢说好,琉月也跟着说了一句。
乾阳把她带到隔壁等着,转身回了厨房,元佑乐呵呵地往灶孔添了块柴,见他折返回来,笑问道:“决定好了?”
乾阳懒得解释,含混应了声。
元佑摇头叹道:“缘分妙不可言呐,这才多少天的功夫,我哪天也下山寻寻缘去。”
“……”
你都多大年纪了?
*
乾阳端着面进来的时候,琉月在回消息,她连忙起身接过元佑手里的面,等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了,才问:“珍珠发消息问我们在哪里,要如实说吗?”
乾阳闻言拿出手机看了看,还没有未读消息。
他锁了屏,回道:“如实说吧。”
琉月看着那部大米,想起这应该算是他们作为朋友的象征,心说男人的嘴果然是骗人的鬼,哪有朋友像他们这样的?
从烂尾楼的事开始,这人对她比对陌生人还冷淡,她怎么惹到他了?
琉月给那边冷冷淡淡地回了四个字,“在鹿原宫。”
刚放下手机,乾阳的屏幕就亮了,弹出一条消息。
琉月纳闷地看了一眼,回错人了?
日月贝:【你怎么把人带到鹿原宫去了,不是说好了让她在明处吸引注意力吗?】
阳光洒满大地:【跟谁说好的?】
对面‘正在输入中’状态持续了很久,最后发出来三个问号:【???】
阳光洒满大地:【我只负责保护。】
看得出来出来对面很气愤,再次连打三个问号,‘正在输入中’一直显示着,看来是要发小作文据理力争。
乾阳吃了一大口面,琢磨着差不多了,打字回复道:
【宴会和烂尾楼那边的事够你们查了,在通缉令撤除之前,她不会出现。】
对面的正在输入状态没了。
乾阳把手机揣回兜里,安静吃面。
珍珠咬着牙删除自己刚打完的三百来字,正要重新组织语言,一个电话切了进来,珍珠闭了闭气,接起电话。
“不查了?!为什么?”珍珠直接从凳子上站起来,语气激烈,“尤三那边已经摸到线索了,敌人就在我们中间……”
“什么?”
“……是,我知道了,我会转达。”
翡翠问发生了什么事,珍珠捏着手机不甘心道:“上级命令我们马上撤离人手。”
“为什么?”
珍珠冷笑一声,“谁知道呢。”
她顿了顿,看着翡翠道:“据说这个命令是由总局那边直接下达的。”
两个人一起沉默下来,片刻后翡翠道:“那我去接他们出来。”
珍珠搓了把脸,“走吧。”
两个人一起消失在暗色通道里。
*
吃完面,乾阳没让琉月搭手,自己拿着碗进厨房收拾。
琉月站在门口看他忙活,琢磨着怎么把关系拉近点,做不成那啥,当个实实在在的朋友也好啊,这么厉害的人脉,就这么放掉她就是个傻的。
“咳,那个,道长……”
乾阳看过来。
琉月决定直接问:“我们是朋友吗?”
乾阳说了句“当然”,视线在厨房里转了一圈,落在琉月腰旁,随后直直走过去,停在她面前。
琉月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慌慌张张地想着这人想干什么,然后眼睁睁看他伸出手,往自己腰间的方向而来。
琉月靠在门边整个人僵直,呼吸都放轻了,脑子里乱成一团,犹豫着躲还是不躲。
这是要干嘛,抱着亲吗?
她刚刚说的应该只是朋友,没有加‘男女’两个字吧?
怎么办,她是不是该马上躲开,并骂他一句轻浮?
不行啊,脚动不了了。
乾阳俯身,越来越近,清隽的脸慢慢放大,琉月开始觉得呼吸困难。
乾阳拿了灶台边的竹笤后,退后一步,奇怪地看着她,“你是在练憋气吗?”
“?”琉月垂下视线,看到他手上的东西,明白自己误会了,呼吸回归自由的同时觉得窘迫。
庆幸自己没有轻举妄动。
她没敢深究心里一闪而过的失落,憋了口气,等那点难受劲过去后,看着他平静的眼,差点将“我以为你要亲我”的实话脱口而出。
险险遏止了冲动,琉月张口开始瞎编:“是的。实不相瞒,自从知道真的有量子体存在、并且这些量子体都对我图谋不轨后,我就养成了时不时练习憋气的习惯,我想把憋气的时间练长点,等下次遇到难缠的量子体时,我就可以直接憋个五六七八分钟,让它找不到我,从而逃出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