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毓打定主意,既然他本身不聪明,就干脆让别人都觉得他是个傻子。李洵见他脑子不行,看他时眼中的杀意果真少了许多。
他都疑心李洵对李夫人有那么点意思,这李府里平日都是死气沉沉的,唯有李夫人是年轻秾艳的,恍若这府中开得最盛的花,李洵又正是心事重的年纪,动心也正常。
可从浮绿嘴里是问不出再多东西了,平常也接触不到更多的下人。
李夫人似乎听不得“净荷”二人,他也不能贸然去问,免得惹人家生气。
几番权衡之下,祝毓只好硬着头皮来问李洵。
李洵眼皮一掀,苍白的脸上露出微微的笑,道:“怎么?你想问是不是我杀的她?”
祝毓没反应过来:“啊?”
李洵道:“母亲是这么对你说的么?”
祝毓心惊胆战地抬头看向李洵,说:“我、我只是想问李兄你知不知道关于她的事……没有别的意思。”
“你莫慌张,”李洵笑着,道,“不过一个惹人生厌的问题罢了,我也不至于因此置你于死地。”
祝毓心想,此时要是能看到NPC好感度,估摸这李洵对他的好感应该是负值了。
他本身就不是胆大的人,脑子不算特别聪明,当初玩游戏走的也不是探案路线,现在让他查真相简直是强人所难……
有点担心聊天聊到一半李洵把他毒死。
尽管如此,该问的话还是得问。祝毓呼了口气,勉强地跟着笑了笑,道:“我信她并非李兄所杀。”
“你信我?”李洵将手里的鱼食撒进绿池里,望着争先恐后地游上来的红鲤,淡淡道,“可她确实是我杀的。”
春风略过李洵的脸庞,将他的鬓发撩了起来。
他偏过头,不带情绪地看了一眼祝毓,道:“她不过是父亲一时心怜娶的妾,却妄想攀上高枝享受荣华富贵。我见不惯她那副模样,便将她杀了。”
祝毓把头垂了下来,默不作声地看向池中浮动的水藻。
过了会,他问李洵:“那……那她死后,是埋在了李府中么?”
李洵道:“卑贱娼妓,如何能于我李府安眠。”
他说罢,转身过来面向祝毓,黑漆漆的眼瞳中神色晦暗:“替她讨公道可无益处,你想行侠仗义,也别在此处闹事。”
“她与美人图有关系,”祝毓壮了壮胆,咽了口口水,说,“我不想评判是非,只想知道那画上的姑娘是不是她。”
“美人图?”
李洵神色微变,似乎是知道其中内幕,但没想到这个词会从祝毓口中问出来。
“净荷死后,她的模样被人绘成了美人图,”祝毓道,“李老爷在她之后因病逝世,因她是老爷的妾,原本这幅画是该作为殉葬品一同埋进墓中的。”
说到此处,祝毓抿了抿唇,又道:“令尊对这位净荷姑娘看来很上心,死后都要以她的画像作陪。”
“父亲不过当她做玩物罢了,哪会专门请人为她画像。”李洵冷声道,“那画是母亲请人来绘的。她可怜这歌女死于非命,便给她在这世间留下些印迹。”
他话说到一半,眉头便拧了一起,大约是对净荷此人深恶痛绝。
祝毓刚刚那一通话都是自己瞎掰的,为的就是激得李洵说出些他不知道的东西。
李洵似乎是个古板而偏执的人,年龄不大,行事手段却十分凶残,他说净荷是他所杀,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李夫人是个好人。”祝毓酝酿了会,小声说。
李洵又笑了,道:“我杀净荷,是母亲默许的。”
他在祝毓没防备的时候就伸手掐住了对方纤细的脖子,将祝毓压在了池边的栏杆上,黑眼珠子上像覆了一层寒冰:“你现在死在池子里,也不会有人发现吧。”
祝毓仰着脸对上李洵的眼睛,白皙的脸上浮上一阵红,艰难道:“李、李少爷,你昨、昨夜不是还让我教你翻花绳……”
祝毓容貌生得漂亮,濒临死亡时看着愈发楚楚可怜。不幸的是,李洵就讨厌这双动人的琥珀玻璃似的眼睛,看着这张脸便心生厌烦。
不过祝毓说的话还是让他手下力道放轻了些。
毕竟府中除了祝毓,没人敢跟他玩弹珠了。
李洵语气缓和下来了,道:“你同净荷有些像。”
祝毓道:“是、是么?”
李洵道:“都是绣花枕头,让人看着恶心。”
祝毓终于懂了,这位少爷讨厌长得好看的废物。要是他能像李夫人那般强势点,还不会被对方这样嫌弃。
他从李洵手下挪了出来,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心里盼望着靳廷早些过来带他离开。
毕竟比起时不时发病要杀他的李洵,还是靳兄看上去比较好讲话(虽然靳廷不高兴时也会掐他脖子)……
“你还要问我净荷的事么?”李洵道,“待你问完了,我再叫侍女来送吃食。”
祝毓确定对方暂时没有杀自己的意思后,呼地松了一大口气。他总觉得再问下去又会激怒李洵,就决定今日先问到这了。
狗命要紧,狗命要紧。
美人图既是李夫人请人所制,那他改天从李夫人那边入手便是,就不用来招惹李洵了。
这全息模式的武侠游戏体验感极差,他觉得自己已经在鬼门关上走过几遭了,好特么刺激。
祝毓想着,正要跟李洵道别时,对方忽的又扯住了他的手,道:“你今日问了这么多话,总得换点什么给我才是。”
祝毓都没反应过来,李洵的匕首就刺进了他的掌心中,疼痛的感觉立即从他的手心蔓延至了全身。
他咬着牙,强忍着没叫出声,差点当场给李洵跪了。
李洵看着他痛苦的神情,温和地笑了,道:“但凡你叫一声,哭一声,我就让你再也走不出这李府的大门。”
祝毓的衣裳都被冷汗浸湿了,他的腿止不住地抖着,全靠毅力才撑住了身子。
他没哭也没叫,眼角有些发红,汗水把他的鬓发黏在了脸侧。
“等到了夜里,”李洵把匕首拔了出来,也不管祝毓淌着的血,微笑道,“你再来同我翻花绳罢。”
李少爷,是个疯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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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美人皮·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