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涣亭,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交心之人……”赵权掀了掀眼皮,眼里哪有半分柔情,话里话外只剩讥讽。
许涣亭心头一颤,自知理亏,“嗵”地跪了下去。
四周静悄悄,只听得那一跪的响声。
“过来。”
赵权抬手示意,唇角上扬,玩味之意丝毫不掩饰。
许涣亭低垂着头,跪着移到床前,额前散落下的碎发遮了眼,看不清神色。
这般模样,倒是与前世赵权认识的那个许涣亭像了九成。
仅一瞬间的恍惚,赵权便回过神来,连唇角扬起的弧度都高了几分,手中的小药瓶被来回把玩,他目光却依然落在少年身上。
“凭你也妄想与孤交心?”
许涣亭怔住,急忙磕头请罪,“臣罪该万死,求太子殿下责罚!”
“许涣亭,你的确罪该万死,你太高看自己了,孤不喜欢你这副模样。”
赵权轻叹道,倾身抬起许涣亭的脸,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咫尺。
即便是如此,赵权也不忘讽许涣亭几句,“孤是欣赏肆意洒脱、豪情壮志的男人,这点孤承认,此等男人最是难得,但这种人绝对不会是你许涣亭,你不配,你永远都不配。”
“若遇称心如意者,孤宁以千金付海流。”
许涣亭曾经见过这句话,在那篇激励他奋发多年的文章里。
如今再见,却是这般光景。
明明太子眸中噙笑,吐出来的字眼却冰冷刺骨,一如他墨黑的瞳仁儿,像要将人吞没似的,不带半点温度。
许涣亭如坠冰窟。
许家家规严格,许尚书最是要求克己自律,偏生许涣亭不是个温润性子。
他顽劣、叛逆,常偷偷背着许尚书做许多从小不被允许做的事,像混迹市井,像爬树摘果,下河摸鱼……
后来,他的那些小秘密被父亲发现,他被打得半个月下不了床。
彼时,他只有十三岁。
之后,他被关在屋子里,逼着埋头苦读诗书礼义。
也正是这时,父亲拿了一篇文章,要他三天内一字不落的背下来。
那文章,正出自太子赵权之手,是当年科考策论中的魁首之作。
当年的许涣亭,并没有完全理解那篇文章的含义,只知道,大丈夫当如此。
文武兼具,豪情万长,以身报国。
更催飞将追骄虏,莫遣沙场匹马还!
“若遇称心如意者,宁将千金付海流”是全文末句,许涣亭怎么可能不记得!
他一度以成为文中的“称心如意者”为标的!
如今,赵权,写出这句话的人,直接盖棺定论——他许涣亭永远不配。
凭什么?
他不想,也不愿!
哪怕否定他的人是太子!
“许涣亭,你活该雌伏于孤身下,这才是你的命。就算你是块美玉,也只有孤,才是雕刻你的刀!”
赵权看着颓废模样的许涣亭,就会想起上辈子自己是怎么死的,哪怕这个年轻的许涣亭并没有给他下毒,但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给许涣亭几个好脸色,他就敢说是自己的交心之人,若再是待他好些,是不是就敢蹬鼻子上脸,踩在他赵权头上了?!
休想!
“凭你也想建功立业,还妄想做什么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孤告诉你,你就是个废物!”
赵权话越说越难听,丝毫没有在乎许涣亭变了脸色。
“孤既能用你,孤也能废你,一介蝼蚁,也配说同孤交心,你只能是孤的胯.下玩物……唔!”
堵住赵权嘴的,是许涣亭的唇,是一个突如其来的吻。
难听的话被迫卡在喉咙里,被强横的吻替代。
许涣亭在情事上实在可以说是一个废物,没有任何技巧,只会乱啃,蛮横无理,偏力气大的惊人,赵权根本躲不开!
血腥味弥漫在二人唇齿间,赵权身在下位,被许涣亭捏住下颌,只得仰头附和,他不喜欢,可又挣脱不得。
几近缺氧,许涣亭才短暂放开他片刻。
赵权大口喘气,眸间雾上一层水汽,消解了几分邪气,青丝滑落在耳际,随胸膛的起伏而动,看上去可怜又可欺。
俯视着衣衫不整、薄唇红肿的赵权,许涣亭倏地腹中涌上一股邪火。
连日里的接触忽地全部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他不是既能用他又能废他吗?
他不是要自己做他的弄臣吗?
他不是难寻一个称心如意的人吗?
许涣亭捡起滚落在脚边的药瓶,一个剑步跃上床榻,趁他不备,扯出赵权系得松松垮垮的腰带,将身下那人的手牢牢束缚在头顶,二话不说就撕开了赵权的衣袍。
“浑蛋,滚开,你再敢做,信不信孤杀了你全家!”
赵权察觉到许涣亭的意图,肉眼可见的慌了,他胡乱踹向许涣亭的腰腹,右腿大片的伤口被扯开,疼得他呲牙咧嘴。
许涣亭褪去衣服,顺手抓住赵权的右腿脚踝,把它抬起架在自己肩膀上。
乳白色的药膏在指尖融化,散发出淡淡的催情香,与空气中的药苦味儿混在一起,无一不在提醒许涣亭他正在做什么。
方才的恨意渐渐被另一种情绪取代,许涣亭明白,他在做一件违背祖制并足以失掉性命的事,但他不会回头。
“权公子,今晚我的所做所为,我自会为它付出代价,但你说过,若是我“伺候”好您,你会放过我……”
许涣亭伸出了两根手指,抹药的动作有些生疏,并不温柔,“权公子昨晚还曾许我一个愿望,说是任何要求都会答应。”
“毕竟太子殿下一言九鼎,不是吗?”
许涣亭语调中带着连自己都难以察觉到的阴翳,一句又一句,随着他的进入而闯进赵权耳朵里,刺得赵权一阵颤栗。
他咬住赵权的耳朵,一路往下,“权公子,我只有一个请求,别杀我家人,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今夜是我冒犯了你,来日我会补偿……”
“呃啊……闭嘴!畜生!”
赵权疼得面目狰狞,青筋暴起,浑身肌肉都紧绷起来,“孤会杀了你,孤一定会杀了你!”
“好紧,权公子,来杀我……”
许涣亭猛得一动,声音也乱了调,“只杀我,就不能再杀我全家……”
“你就是个畜生……嘶……猪狗不如的东西!今天你不弄死我,明天我必弄死你!”
赵权被撞得话都带了颤音,一滴水珠从他眼角滑出,没入鬓间。
身体巨大的痛感刺激着赵权的神经,纵是再坚固的屏障也被击碎,令他溃不成军。
眼前,上方的许涣亭好似出现了重影,眉眼与往后死气沉沉的模样如出一辙。
他想起了那片红,许涣亭自刎在他棺椁前的情形……
一滴汗水砸在赵权颊边,就像那时鲜血飞溅穿过他的魂魄般,刺得他心疼。
为什么许涣亭会自刎?明明他应当最恨自己,为什么……
奈何,他无法多做思考。
一次又一次,天旋地转,偏他挣不脱,逃不掉,只能被拖下深渊,被疼痛和欢娱,侵蚀残破的躯壳。
最后的最后,赵权体力跟不上许涣亭这个习武之人,先一步昏死过去。
至少今晚,和他想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失去意识前一刻,他只恨自己今天为什么嘴贱要去骂许涣亭,为什么要给他个承诺,为什么没有早点杀了他……
许涣亭就是个疯子!
*
元沥一直在火房执行命令,等得久了,甚至还偷摸的从小厨房要来一碟花生仁儿,和伙夫一同围着灶台闲聊。
从江南聊到塞北,从家里老小聊到未来梦想……
元沥大侠嘴皮子极溜,编得比真的还真,就差哄得伙夫跟他一起闯天涯了。
伙夫年过五旬,在国公府打了十多年杂,头一次见到这么能说的孩子,一下也打开了话匣子。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直接聊到东方既白!
最后伙夫抗不住了,率先撤退。
元沥见热水已经好得不能再好,放心得捧着空碟子打算再去要一碟糕点吃。
可不巧,刚刚拿完点心,就看见一团堪称诡异的黑影!
对,他定是太晚没睡出现幻觉了,不然怎么会看到许涣亭抱着太子殿下嘛!
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元沥大侠什么没见过,他头一次……不,第二次认为自己想多了,第一次是几个时辰前。
再三确认自己没看错,萧元沥见鬼似的朝“黑影”跑过去。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许涣亭,一个傻得可以的十九岁少年,怀里抱着他的顶头上司——太子殿下赵权!
元沥人傻了,如同石化般,在原地裂开!
恐怖如斯!
“热水可备好了?”许涣亭问,声音沙哑,亦难掩眉眼间餍足之意。
元沥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人,竭力想看清赵权现状,但被包得太严实,只能看到紧皱的眉头,“你到底对主子做了什么?!”
他按着腰侧佩剑,随时准备出手。
许涣亭:“做了权公子想做的。”
语罢,他越过元沥,又道,“太子殿下说要沐浴,麻烦萧兄弟去准备了,莫要扰了殿下兴致。”
元沥骂骂咧咧的去抬水,做完后,却被许涣亭拦在了门外不让进!
他问:“为什么你可以在里面?”
许涣亭这厮很欠揍地回复: “因为权公子想要。”
元沥:“你怎么知道?”
许涣亭:“权公子自己说的,不怪我。”
哪怕是被拦在门外,元沥仍旧不死心,透过门缝也要看清主子是否是完好无损的!
然后,他恨不得自戳双目,把这恐怖画面忘个干净!
谁告诉他们一个浴桶可以两个人一起洗的?
哪怕是为了照顾主子的腿伤也不行吧!
还有,为什么、为什么主子身上被咬了那么多口?!
为什么!
小小年纪的元沥,遭受了他不该承受的创伤……
许某人疯批属性展现,他可不是什么正经人qwq
赵权:畜生,疼死孤了!
许涣亭(“just do it”版):其实我当初也疼……不过比你好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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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弄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