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雨落下时 第17章 赵家豪的阴谋

周沉离开废弃工厂时，晨雾正浓，整个工业区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水汽中。他拉上工装服的拉链，将背包紧紧固定在身后，里面装着林雪留下的药片和部分证据的复印件——这是他计划中与赵家豪谈判的筹码。

按照林陌留下的草图，他绕过主路，沿着一条几乎被杂草完全覆盖的小径向西南方向前进。赵家庄园坐落在城市边缘的一座小山上，背靠悬崖，面朝城市，地理位置极其险要。林陌的图纸显示，庄园的排水系统与山脚下的一条小溪相连，这条小溪正是周沉的突破口。

两小时后，周沉抵达了小溪下游。他躲在一丛茂密的灌木后，仔细观察着周围环境。正如图纸所示，一个直径约一米的排水管从小溪一侧的山体中伸出，向外排放着清澈的水流——这说明管道并非用于排放污水，更像是某种排水系统的一部分。

周沉看了看手表——上午七点三十二分。赵家豪通常在上午九点离开庄园前往公司，晚上七点左右返回。如果林陌的情报准确，今天周三，赵家豪会提早离开，前往俱乐部与某些“重要客人”会面。

他必须抓紧时间。

周沉弯下腰，迅速钻入排水管道。管道内部比想象中宽敞，但潮湿阴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泥土和铁锈的混合气味。他打开手电筒，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动，每一步都尽量不发出声响。

管道内部错综复杂，但林陌的图纸详细标注了路线。周沉按照记忆中的方向，在多个岔路口做出选择，一步步向庄园内部深入。

一小时后，前方出现了微弱的光线。周沉关掉手电，放慢脚步，靠近管道尽头。那里有一道铁栅栏阻挡，但正如图纸所注，右下角有两根栏杆已经锈蚀断裂，形成一个足以让人通过的缺口。

周沉从缺口钻出，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地下储藏室。房间里堆满了各种园艺工具和杂物，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肥料气味。看来这个排水管道确实是王叔当年参与庄园园艺设计时，偷偷保留的隐秘通道。

他轻轻推开储藏室的门，外面是一条空旷的走廊。根据图纸，这条走廊通向庄园的西翼，那里是赵家豪关押“特殊客人”的地方。

周沉贴着墙壁小心前进，时刻警惕着可能出现的摄像头和巡逻保安。庄园内部的奢华与外面判若两地，大理石地板，水晶吊灯，墙上挂着价值不菲的艺术品，但这一切都无法掩盖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压迫感。

转过一个弯角，周沉突然听到前方传来脚步声。他迅速闪身躲进一个壁龛，屏住呼吸。两名穿着黑色西装的保安边走边交谈：

“...老板吩咐，那小子不能死，但可以让他吃点苦头。”

“硬骨头一个，昨晚打断了他两根肋骨，一声没吭。”

“今天医生来看过了，说是旧伤复发，再加新伤，情况不太好。”

“自找的。老板今晚回来亲自审问，看他能硬到什么时候。”

脚步声渐远，周沉从壁龛中走出，眼中燃烧着怒火。林陌还活着，但情况危急。他必须尽快找到他。

按照保安来的方向，周沉判断关押林陌的地方应该就在附近。他继续向前，终于在一扇厚重的木门前停下——图纸上标注这里是庄园的“医疗室”，但实际上，根据林陌的笔记，这里更多时候被用作刑讯和“特殊处理”。

周沉试探性地转动门把——锁着。他思考片刻，从背包中取出一套简易开锁工具，这是他在工厂中找到的，显然是林陌事先准备的又一应急物品。

不到三十秒，锁芯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周沉轻轻推开门，闪身进入。

房间内部与他想象的完全不同。与其说是医疗室，不如说更像一个设备齐全的实验室。各种医疗器械和实验设备整齐排列，房间中央是一个手术台，而林陌正被绑在上面，昏迷不醒。

周沉快步上前，触碰到林陌颈部的脉搏——微弱但规律。他的脸上有多处淤青，嘴唇干裂，但最令人担忧的是他手臂上连接的输液管——一种淡黄色的液体正缓缓注入他的体内。

“林陌，”周沉轻声呼唤，轻轻拍打他的脸颊，“醒醒，我是周沉。”

林陌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眼睛。起初他的眼神涣散，但很快聚焦在周沉脸上，闪过一丝震惊：“你...怎么...”

“别说话，我带你离开。”周沉开始解开束缚林陌的皮带。

“不...”林陌虚弱地摇头，“这是个陷阱...他们知道我...会告诉你西南方向...”

周沉的手顿住了：“什么意思？”

“赵家豪...他早就知道安全屋的位置...故意让我传递信息...”林陌艰难地呼吸着，“他想把我们...一网打尽...”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和交谈声：

“医生说他体内的毒素已经达到临界点，再不注射稳定剂就来不及了。”

“老板命令，无论如何保住他的命。他脑子里的信息太重要了。”

周沉迅速环顾四周，发现房间角落有一个储藏柜。他立即解开林陌最后的束缚，将他扶下手术台：“能走吗？”

林陌点点头，尽管脸上因疼痛而扭曲。周沉半扶半抱地将他带到储藏柜后，刚躲好，门就被推开了。

两名白大褂走了进来，看到空荡荡的手术台，顿时愣住。

“人呢？”

“不可能，他那种状态根本动不了！”

趁他们混乱之际，周沉和林陌悄悄从柜后移动至门边。就在即将溜出房间时，林陌不慎碰倒了一个金属托盘，发出刺耳的响声。

“在那里！”

周沉当机立断，扶起林陌冲向走廊。身后响起保安的呼喊声和脚步声，整个庄园的警报系统被激活，刺耳的警铃回荡在每一个角落。

“这边，”林陌虚弱地指着一个方向，“有个...应急通道...”

他们转过几个弯，推开一扇不起眼的小门，进入一个狭窄的楼梯间。周沉支撑着林陌向上爬了两层，来到另一条安静的走廊。

“这里...是赵家豪的私人区域...”林陌喘着气说，“保安...不会轻易上来...”

周沉将他扶进一个看起来像是书房的房间，锁上门。他让林陌坐在一张椅子上，检查他的伤势。

“你刚才说的陷阱是什么意思？”周沉一边处理林陌的伤口，一边问道。

林陌苦笑：“赵家豪早就发现了我的调查...他将计就计，让我以为找到了证据和你的母亲...实际上是他放出的诱饵...”

周沉的心沉了下去：“所以那些证据...”

“大部分是真实的，”林陌肯定地说，“但他故意让我找到，目的是引出所有潜在的威胁...包括你的母亲。”

“那我们现在的处境...”

“完全在他的计划中。”林陌咳嗽了几声，嘴角渗出一丝血迹，“唯一的变数可能是你来得这么早...他预计我会撑到今晚，在他亲自审问时...”

周沉思考着这令人绝望的处境，突然想起母亲手中的原始配方：“林雪留下的药片，赵家豪知道这个吗？”

林陌的眼睛亮了一下：“不确定...母亲从未向他透露原始配方的下落...那是她唯一的筹码...”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周沉迅速转身，准备迎战，却愣在原地。

门口站着一位穿着考究的灰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他的面容威严，但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那双眼睛——锐利、冰冷，仿佛能看穿一切。

周沉从未亲眼见过他，但一眼就认出了这张脸——赵家豪。

“欢迎来到我的家，周沉。”赵家豪的声音出人意料地平和，“还有林陌，很高兴看到你还活着。”

四名全副武装的保安迅速进入房间，包围了周沉和林陌。

赵家豪缓步走近，目光落在周沉脸上：“你长得真像你的母亲，尤其是那双眼睛。”他的语气几乎可以称得上怀念，“她还好吗？”

“不劳你费心。”周沉冷冷回应。

赵家豪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转向林陌：“你母亲的研究笔记，剩下的部分在哪里？还有原始配方。”

林陌抬起头，尽管虚弱，眼中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永远不会告诉你。”

赵家豪叹了口气：“林陌，我给了你和你母亲那么多年的庇护，这就是你的回报？”

“庇护？”林陌几乎要笑出来，“你囚禁我母亲，利用她的研究害死无数人，把她变成你的傀儡...你最终还杀了她！”

“我给了她发挥才华的机会！”赵家豪突然提高音量，眼中闪过一丝暴戾，“没有我，她的天才只会被埋没！”

周沉注意到赵家豪情绪的波动，意识到这是一个突破口。他平静地开口：“但你永远无法完全控制她，不是吗？所以她才能偷偷留下原始配方，收集证据，为今天做准备。”

赵家豪转向周沉，目光阴冷：“年轻人，你根本不明白你在玩什么游戏。”

“我明白得很，”周沉从背包中取出那个小玻璃瓶，“你在找这个，对吗？林雪留下的原始配方。”

赵家豪的眼睛紧紧盯着那个小瓶，闪过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贪婪：“把它给我。”

“可以，”周沉平静地说，“用林陌和我们的自由交换。”

书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赵家豪死死盯着周沉手中的小瓶，脸上掠过多种情绪的交替——愤怒、算计，最后定格在一种冰冷的决定上。

“你以为你有资格和我谈条件？”赵家豪缓缓从西装内袋中掏出一把精致的手枪，“杀了你，我一样能得到它。”

周沉的心跳加速，但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杀了我，你永远不知道林雪把其他证据藏在哪里。而且...”他故意停顿，“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原始配方对你如此重要吗？”

赵家豪的眼睛微微眯起：“你什么意思？”

“林雪在笔记中提到，早期参与项目的人都会定期注射一种‘增强剂’，那其实是神经毒素的初期版本。”周沉大胆推测，根据之前了解的信息编织着谎言，“你也不例外，赵先生。没有原始配方，你最终会和林雪一样...”

“胡说八道！”赵家豪厉声打断，但周沉注意到他握枪的手微微颤抖。

“那你最近有没有感到记忆力下降？偶尔的情绪失控？莫名其妙的头痛？”周沉继续施压，这些都是林陌曾经表现出的症状。

赵家豪的表情出现了一道裂缝，尽管他极力维持着镇定。周沉知道自己猜对了。

就在这时，林陌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鲜血从他的嘴角涌出。周沉立即蹲下扶住他，发现他的体温高得吓人。

“他需要医生！”周沉对赵家豪喊道。

赵家豪冷漠地瞥了林陌一眼：“说出证据的下落，他就能得到治疗。”

周沉紧紧抱住颤抖的林陌，大脑飞速运转。他必须想办法扭转这个局面，否则两人都会死在这里。

突然，庄园某处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是连续的爆炸声。书房剧烈震动，墙上的画作摔落在地。

赵家豪脸色骤变，对着对讲机怒吼：“怎么回事？”

“西翼发生爆炸，火势正在蔓延！”对讲机那头传来焦急的声音。

周沉与林陌交换了一个眼神，意识到这可能是母亲或她的盟友采取的行动。

混乱中，周沉抓起桌上的一个铜质镇纸，狠狠砸向最近的保安头部。保安猝不及防，应声倒地。其他保安反应过来，但第二声爆炸震得他们站立不稳。

“走！”周沉扶起林陌，冲向书房另一侧的门。赵家豪举枪瞄准，但又一波爆炸使整个房间剧烈摇晃，子弹打偏了。

周沉和林陌冲出书房，沿着走廊狂奔。身后传来赵家豪的怒吼和保安的脚步声。

“这边，”林陌指着一个方向，“有个...秘密电梯...直通地下车库...”

他们转过几个弯，来到一幅巨大的油画前。林陌按下画框边缘一个隐蔽的按钮，墙面悄无声息地滑开，露出里面的电梯。

就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瞬间，赵家豪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他的左臂在流血，西装凌乱，但手中的枪依然稳稳对准电梯。

“你们逃不掉的，”他的声音冰冷如铁，“无论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们。”

电梯门完全关闭，开始下降。周沉长舒一口气，转向林陌，却发现他已经昏迷，鲜血不断从嘴角渗出。

“坚持住，林陌，坚持住。”周沉低声说道，紧紧握住他冰冷的手。

电梯到达地下车库。门一开，周沉就扶着林陌冲出，寻找可用的车辆。幸运的是，一辆黑色轿车的钥匙还插在点火器上——显然是匆忙中留下的。

将林陌安置在副驾驶座后，周沉迅速启动车辆，冲向车库出口。两名保安试图阻拦，但周沉毫不犹豫地加速撞开了栏杆，冲上庄园外的公路。

他从后视镜中看到庄园西翼冒出的浓烟，意识到爆炸的规模不小。是谁策划了这次袭击？母亲吗？还是其他赵家豪的敌人？

林陌在座位上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

“别动，我们逃出来了，”周沉说，“正在去找陈明医生的路上。”

林陌虚弱地摇头：“不能直接去...太危险...”

“但你需要立即治疗！”周沉坚持。

林陌艰难地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纸条：“打这个号码...说‘向日葵开了’...他会告诉你...安全的地点...”

周沉接过纸条，上面写着一个本地电话号码。他立即用自己的手机拨通，对方没有出声，等待着他先开口。

“向日葵开了。”周沉说。

短暂的沉默后，一个低沉的男声回答：“南城区，旧码头，三号仓库。一小时内到。”电话随即挂断。

周沉改变方向，朝南城区驶去。他瞥了一眼身边的林陌，发现他又陷入了昏迷，呼吸越来越微弱。

“坚持住，林陌，”他轻声说，同时踩下油门，“这次我不会再让你独自面对了。”

公路在车前延伸，通往未知的安全之地，也通往更加危险的未来。周沉知道，赵家豪不会善罢甘休，而他们手中的证据和原始配方，既是保命的筹码，也是招致杀身之祸的诅咒。

但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救活林陌，然后与母亲会合，完成这场始于十五年的抗争。

阳光透过车前窗洒入，照亮了道路。周沉想起林陌关于向日葵的话——它们总是朝着太阳的方向生长，无论经历多少风雨。

或许，人也一样。无论黑暗多么漫长，光明总会指引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