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荒川瞳在医务室的病床上醒来。
消毒水的气味很是刺鼻,她恍惚地望向窗外。
听着点滴水的声音。
鸟语花香,黄昏日暮。
里香再也看不到这样的世界。
她的世界里一片漆黑,只有乙骨忧太。
荒川瞳越想,抓紧被子,心越一阵接一阵地泛酸。
她自认不是多么会共情她人的人,说不定是想到了她自己,也曾被父亲抛弃。但那些不属于她的痛苦过于真实,荒川瞳有些喘不过气。
思绪万千。
荒川瞳下床,走出门经过了一间有点特殊的病房,她没多在意,便静静离开了医务楼,去了教学楼,想找五条悟询问有关里香的事情,以及关于她总是时失控的术式。
教师办公室在二楼。
荒川瞳停在门口,敲门的手顿在半空。
“一个乙骨忧太,一个荒川瞳,五条悟你把咒术高专当什么了?”
威严的中年男人声音从门口传出。
荒川瞳没想偷听,仅仅是听到自己的名字,为此驻足。
她的到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咒力。
教师办公室里。
五条悟看见一股暗红色的咒力飘进缝隙。
他漫不经心地翘起腿,身体向后仰,眼罩下的双眸望着门后,道:“我把理想发扬光大的地方啊。”
总监部派来的视察员冷笑:“理想?你不过是捡一群垃圾回来,再让垃圾们去完成你狗屁不通的理想,最后造成没人收拾的烂摊子。”
荒川垂在身侧的手蜷缩了下,缓缓松开。脸上没什么表情,眼底深处微弱的,因为劫后余生而泛起的波澜,彻底不复存在,回归一片无性质的空茫。
她不是因为被说“垃圾”而愤怒,而是更清醒地认识到了她踏入的是怎样一个残忍到粗暴的世界,弱肉强食,强者为王。
她听到五条悟好脾气地一笑:“高层呢,这么多年不是说要改变嘛?不过是一群烂橘子喊口号喊得响亮要卖橘子,最后还不是没人买的烂橘子,烂地里倒贴给人都没人要噢。除了发烂发臭,整天做白日梦以为自己能变成米其林高级料理呢。”
“碰!”
办公室的门猛地被人从里面拉开,一个面色铁青的中年男人怒气冲冲走出来,正好跟荒川瞳碰面,视察员冷冷剜了眼荒川瞳。
“尽快让她去前线,证明价值给我们看。”他丢下这句话离去。
荒川瞳站在原地,手脚冰凉,缓缓叹了声气。
这时。
五条悟出现在她身前,指骨节微挑眼罩,钴蓝色眼眸深邃地注视荒川瞳。
“醒了呀。”他俯身,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唇角微翘,俯身靠近,荒川瞳,口吻诱哄般低声,“不用管那些烂橘子。我这里有件麻烦事,或许只有你能帮忙……愿意听听看嘛?”
……
几天后。
……
医务楼到了夜晚还有一间病房亮着光。
“这是我的养女,津美纪。”五条悟托着臂膀,支着下巴道。
荒川瞳看向病床上躺着的女孩,下午她离开医务楼时见过对方。对方一直在沉睡,来过一个黑发男孩来探望。
当她说到那个男孩时,五条悟解释:“那也是我的养子,目前是我的学生,惠。”
所以这两个少年少女是姐弟关系。
荒川瞳无意八卦,只是因为接下来要去到津美纪的梦里,她认为需要知道梦主人的一点人际关系。
她看着女孩额头上的红色诅咒印记,这就是五条悟带她过来的目的。
他和她要一起进到津美纪的梦里,为她解除诅咒。
“我准备好了。”荒川瞳深吸一口气道。
五条悟含笑:“确定吗?不要勉强自己哦。”
荒川瞳瘪了下嘴唇:“这辈子还没怕过什么呢。”
五条悟扑哧一笑:“瞳真是很擅长嘴硬欸。”
荒川瞳愣了下,他直接就叫她的名字了。
有熟悉到这个程度吗他们?
没再多说这个话题。
五条悟先伸出掌心。
“来吧。”
荒川瞳定定看了看他的手掌,宽阔修长,脉络分明,缓缓把手放了上去。
两人十指相扣。
苍蓝色咒力和暗红色咒力从两人指尖交缠,如同暗星般闪烁。
一股巨大的拉力将他们拉进了伏黑津美纪的梦中。
黑夜浓稠,黏腻得像夏天出的汗。
远远地,一道低沉、清哑的声音响起。
“津美纪来了呀,好孩子,坐下吧。”
荒川瞳闻声望去,一面古朴雕翠的屏风隔绝了伏黑津美纪和屏风后的男人。
她们站在院子的竹林里。
奇怪的是一来到这里,五条悟忽然伸手把她整个人搂进怀中,不带暧昧地低声在她耳畔说:“不要出声。”
他捂着她的嘴唇,不让她说话。
他自己却紧紧盯着屏风后的那个丸子头男人,呼吸微不可闻。
男人额头上有道十分瞩目的缝合线,像经过开颅手术留下的。
五条悟一言不发,荒川瞳微微抬眼,他的嘴角抿得平直,浑身透出一股难以忽视的压迫感令她渐渐呼吸急促,加上他紧紧环绕着她不让她有所动作,细密的汗水打湿她的耳鬓。
一直到离开津美纪的梦境,回到现实。
荒川瞳得以松了口气,坐在凳子上,双臂垂下,深深呼气。
“五条先生也太过分了啊,我都快憋死了。”
“欸,我只是让你不要说话,怎么啦?”
“来刷点礼物再来教我做事。”荒川瞳大咧咧说,学着五条悟那样甜蜜蜜的口吻,“就这一分钱不给我,我是不会替你保守秘密的啦。”
“真的不保守嘛?”
“……假的。”荒川瞳瘪了下嘴唇道。
她对咒术师,咒术界都不是很在意。事实上,五条悟根本不用担心她会说出去。
五条悟听她这么说,他搬了张凳子坐在她对面:“欸?给你十个亿说不说呢。”
“我招了,我全招。”荒川瞳毫不犹豫点头。
五条悟唇角微扬。
两人说话间,病床上的女孩指尖微微动了动。
恰在这时,荒川瞳鼻子深处传来异样感,她借口去女化妆间。
冲进厕所隔间,鼻腔深处爆发红色的烟花,流到她雪白的肌肤上。
她淡定地把鼻血堵回去。
猜测这也是使用术式的一种副作用。
她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用纸巾擦拭眼角的银泪,重新往苍白的嘴唇上抹了点透明唇油。
这才出门,一抬头,错愕地睁大眼。
高大的银发男人双臂环胸,靠在化妆间对面,无声注视荒川瞳。
荒川瞳愣愣地呼吸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