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阳光划过天际,伴随微风徐徐,将半掩的窗户轻轻推开,发出略带刺耳的声响。
良久,乌云密布,淅淅沥沥的雨浸湿大地,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香。
陶枝站在门外,一手举伞,一手端盒,瞭望不远处向她跑来的小叶。她垂头看着手中的木盒,其中便是那张属于屏风一角的古布。
指尖轻触这张古布,仿佛将她一下子拉回那场难以忘怀的记忆中去。
“陶栀姐,听说你已经知晓了这块古布的来历了。今日我来,就是想问一问,这块布料到底归属于何人?”在陶栀盯着木盒发愣时,小叶早已小跑到前,浑身湿透。
陶栀回过神来,急忙邀请他到店里就坐聊聊,小叶却连连摆手:“不必了陶栀姐,这件古物是我外婆珍藏已久的,她得知古物来历已然知晓,便交代我要快点将它送给与其有缘之人。”
“这么着急?”陶栀有些疑惑,“请问你外婆叫什么?家住在……”
“是我。”
话还未说完,一道苍老的女声忽然从巷口处传来,陶栀闻声看向声音原处,一位身着翠绿色外衣的老妇缓缓而来,满是皱纹的脸上映出灿烂的微笑,正如她们在千年前初遇时那般光彩夺目。
当记忆中的宇文箐与眼前这个和蔼的老妇重合瞬间,陶栀鼻尖一酸,泪水夺眶而出。
她紧紧抱住老妇,此刻的千言万语都堵在心口,难以言说,只好化为拥抱,表达着思念万分的情绪。
“昨日晚上,我做了一个有你的梦。”老妇泪眼朦胧地轻抚陶栀的头发,眼神里满是想念,“我梦到你,梦到霍去病,梦到阿爹阿娘……还有我回不去的大周。”
陶栀抽噎不止,看着老妇的脸庞,心疼地抚摸着她苍老的手:“这一世,你过得可好?”
老妇欣慰地点点头,拉过一旁小叶的手:“这一世我过得很好,遇到了与我白头偕老的爱人,有着美满的家庭,只是老头子命数不好,先一步离开了人世。”
她摇摇头,微微抬头望向被厚重的云层遮挡的天空,释然地笑了,“人的一生怎么可能万事如意,这一切,不过是老天早已安排好的剧本罢了。”
陶栀将木盒端到她面前,老妇看了一眼,用手轻轻推开了:“阿栀,有些事,想起来了便好,不必再睹物思情,暗自神伤了。”
木盒静静地躺在陶栀的手中,饱受萧瑟的风吹打,在老妇吐出那句话时,盒中泛黄的古布仿佛又暗淡几分。
她是宇文箐,却也不是宇文箐。
陶栀擦干眼泪,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好,那我就收下了。”
老妇欣慰地笑了笑,拉起小叶的手:“时候不早了,我们先离开了。”
陶栀与二人告别,目送二人离开。
直至走到巷口,老妇察觉到身后的那道目光已然消失,她深吸一口气,颤颤巍巍地抬起手,轻轻拂过眼角涌出的泪水。
小叶连忙将伞全部举到老妇头顶,关切问道:“外婆,你怎么了?”
老妇眼神迷离,她伸出手,如同上一世临亡前遮住自己的视线,怆然哀恸:“可惜……我忘不掉。”
忘不掉千百年前的痛苦,忘不掉难解的死局。
什么样的结局能够配得上她那坎坷的一生,她不知道,也不会再知道了。
老妇抬起头,痴痴地盯着刺破天穹露出微亮的阳光,一如从前用手遮住那抹微弱的光,回顾熟悉又陌生的感受。
宇文箐,有缘再会。
·
近日小城总是下雨,整条石板街道满是青苔,蜗牛在石阶上缓慢爬行,留下道道潮湿的痕迹。
池中的荷花叶片上盛满了水珠,颗颗饱满,蕊香四溢,空气中都弥漫着清新的香气。
陶栀举着伞,站在巷子口低头浏览手机上的消息,时而眉宇紧皱,时而展颜欢笑,一旁的霍去病见状,忍不住上前轻敲她的额头:“发生了何事?好像喜怒无常似的。”
“同学聚会,老同学约我赴会,但是有几个人有点烦人,不想见。”陶栀叹了口气,解释道。
霍去病双手抱胸,挑眉看她:“去聚会不直播了?”
“直播天天有,聚会可不常见。”陶栀收起手机,下定决心地点点头,冲着霍去病双手抱拳,“不管了,我要去赴会了,霍将军,江湖有缘再见。”
“哎!”霍去病刚想说什么,陶栀却急匆匆地跑回店里,简单收拾了一番便匆忙离开,连句话都没留下。他盯着陶栀远去的背影,一抹淡粉色融入雨帘之中,他好笑地摇摇头,转身回到店铺。
霍去病前脚踏入店铺,就看到桌面上摆放着陶栀刚才手中一直拿着的手机,意识到她走得太匆忙落下了手机,他无奈地摇摇头,拿起手机锁好店铺,一头扎入雨幕。
雨如薄丝,天色渐暗。
陶栀到达饭店门口才发觉自己把手机落在店铺,但转念一想无伤大雅,大步走上台阶踏入饭店。高中时期和她关系较好的女生落落远远地看到陶栀,立刻迎上来,满脸笑颜:“陶栀,好久不见!”
陶栀笑着挽住她的胳膊,亲昵道:“是呢,这么一算,好像上次见面都是六年前了呢!”
二人有说有笑地走入包厢,大部分老同学都已就坐,坐在一起闲聊。陶栀挨着落落坐下,左手边的男生忽然拍了下陶栀的肩膀,陶栀猝不及防,被吓得一激灵,那男生还嬉皮笑脸地撑着脑袋:“陶栀,多年不见,感觉你都没怎么变啊。”
“好好说话,不要动手。”陶栀脸色难看。
男生毫不在意:“敏感肌?还是怎么的,有男朋友了?怕男朋友吃醋?”
陶栀直起腰,本想反驳,被一个女生打断了:“陶栀,你真有男朋友了?”
没等陶栀发言,另一个男生便迫不及待地一拍桌子:“我看过陶栀的直播,有个自称霍去病的网友要找她到线下去,长得还挺帅。陶栀,你男朋友是不是他?”
……
“要是没有男朋友,咱们也可以试试。”一旁的男生又开始不老实了,将座位靠近陶栀。陶栀厌恶地挪开凳子,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那霍去病真的很帅吗?”女生们满脸羡慕,纷纷询问他们之间的关系。
眼看话题逐渐放肆,甚至到了难以收回的地步,陶栀赶忙打断他们,尴尬地笑道:“那是一场误会,我与他只是同……”
“事”字还没说出口,包厢门忽然被人敲响,众人被敲门声吸引,随着门缓缓打开,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陶栀眼前,令她瞠目结舌。
那人穿着一身白衣,皮肤白皙,脸庞清秀俊朗,气质不凡,眉眼里还参杂着淡淡的杀气,除了霍去病还能有谁?!
在场的众人似乎被来者的气场震慑得说不出话来,个个屏息凝神,等着霍去病下一步动作。
霍去病只是淡淡地扫过他们一眼,走到陶栀身边将手机递给她。陶栀目瞪口呆,压低声音道:“你来干什么?”
“给你送手机。”他的语气十分平静,随即抬起眼,目光冰冷地注视着刚才动陶栀肩膀的男生,吓得男生忍不住缩起脖子,“请你自重,与我女朋友保持一定距离。我脾气不好,倘若你再逾矩,保不齐我会做出什么举动来。”
男生被吓得连连后仰,赶忙道:“好好好,我不再和她说话就是了。”
陶栀:“?”
在场众人纷纷起哄。
落落拉着陶栀的胳膊十分兴奋:“陶栀,你男朋友好帅啊!”
霍去病给她使了个眼色,陶栀迟疑地点点头,他便转身离开了。
盯着霍去病的背影,陶栀思绪万千,心里有一股暖流涌入,渗入骨髓。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霍去病,仿佛有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这就是战神的威严吗?
陶栀不由自主地嘴角上扬,思维逐渐转移到别处,以至于落落叫了她半天都毫无反应。
最后还是落落一下子捂住陶栀的眼睛,她才回过神来。落落无奈地放下手,拖着腮帮子盯着她:“想什么呢?”
陶栀忙摆手,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没什么。”
落落左顾右盼了一番,确定大家都专注于讨论工资待遇、家庭条件、男女朋友后,她才偷偷地从包中掏出一本年代久远的书籍,里面夹着一张泛黄的书页,纸张有些破损,其上字迹清秀,但因年代久远,许多字都难以辨认,变得模糊不清。
落落压低声音道:“这是我爸家里祖传的书籍,好像是从清朝传下来的。但是最近搬家,我意外发现里面还有一张书页,看起来不是一个年代的。”
书页?
这书页磨损严重,甚至部分地方还有火烧过的痕迹。上面墨迹浓重,一笔一划,满是力量感。
陶栀小心翼翼地接过,仔细地浏览纸上的字迹,认真道:“的确,这并不是清朝的产物,看这张纸页的磨损程度,而且还是公文旧纸,这少说也是**百年前吧。”
“这么久远?!”落落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地看着纸张,拿纸的动作立刻变得轻柔,“陶栀,我听说你最近开了一家鉴宝店,能不能帮我鉴别一下它属于哪个朝代啊?”
像是怕陶栀不乐意,落落连忙道:“我可以给你两倍价格!”
陶栀有些意外:“不需要两倍,只是你如此在意这张纸是为什么?”
落落垂眸,有些嗫嚅道:“没有为什么,看到这张纸……我总是会感到有些熟悉,就想弄清楚它的来历。”
“好。”陶栀爽快答应,“既然如此,那你就一周后来找我就行。”
落落重重点头,感激不已。
·
陶栀疲倦地推开店铺门,办公桌上那盏照明灯还亮着,她放下包,随手关掉灯,一转身,发现霍去病正倚靠在门框边上,挑眉看她:“回来了。”
“嗯。”陶栀脱下外套,从包中掏出那本书籍,翻到夹有纸张的那页,“来活了。”
霍去病没有多说,小心翼翼地将纸张放到系统检测下,随着绿光亮起,一道机械声音响起:此物名为《金石录后序》,归属于南宋时期,鉴宝难度三颗星,时间跨度长,为减小难度,系统会自动为穿越者生成时代身份,以便于探寻宝物。
陶栀早已登上网络,查询着关于南宋与《金石录》的相关资料,在幽暗的灯光下,“李清照”三个字格外显眼夺目。
“这系统……自动更新了?”霍去病提出疑问,“前两次没有交代时间与名称,没想到这次竟然直接揭示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算不算我们已经鉴别完成,可以还给落落了?”陶栀灵光乍现。
系统像是一直在监听他们的对话,听到陶栀的发言,立刻出声提醒:“请宿主按时前往宝物时代,如若拒绝穿越,系统将自动焚烧宝物。”
陶栀与霍去病二人无奈对视。
“放心吧,会按时完成任务的。”霍去病道。
系统笑眯眯地眨了眨它的电子眼睛,随即消失不见。
“那个……”陶栀挠挠鼻头,“今天,谢谢你替我解围。”
原本霍去病打算转身离开,听到陶栀的声音,他的脚步微微一顿,随即转身浅笑,认真道:“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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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再度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