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透着惊人的死寂,偶有几声鸦鸣,血月高悬,映照着腐坏枯败的大地。
强压住心中的恐惧,余笙身形轻巧,借着掩体,尽量放轻动作,边走边警惕地打量四周,对于地上的尸体,则是尽量避开,事情已然发生,多思无益,现在还是找到父母为第一要务。
“咯吱”一声轻响,原是极低极轻的,但在这个静谧的环境中尤为突兀,一点声响都放大了无数倍。
于羽脸色瞬间惨白,与此同时,右肩传来钻心的刺痛,有尖锐的东西硬生生将她肩膀咬个对穿,她本能的快速挥动手臂,期望将上面的东西甩掉,却只感到越加清晰的痛楚。
那怪物咬得尤其深,且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没松开,将溢到口腔的痛苦呻吟压住。
被清晰的伤痛及未知的恐惧牵动,余笙还是控制不住地朝着剧痛的肩膀看去,不期然与一双漆黑的眼珠对上,饶是有所准备,她仍是被吓得有片刻愣神。
那是一双溢满恶意的眼睛,没有瞳仁,只是漆黑一片,仿若瞳孔被打碎,墨色向四周晕染浇灌,在漆黑的夜幕,与这背景色完美融为一体。
顾不得其他,余笙抡动左手,使劲捶打那怪物,手上的肌肤感知力本就强,在手指肌肤碰触到那东西的瞬间,一股滑腻感传来,犹如冰凉的毒蛇,寒凉柔滑,使得于羽心头一突。
尖锐的刺痛在她大脑里发出阵阵警鸣,在极致的痛苦中,余笙反而很清醒,她甚至清楚知道,那怪物想要将她胳膊整只咬下来。她不由全身扭动起来,手上的力道一道比一道重,在极度恐惧中,她的意识却反而更清晰,大脑出于自我保护,将所有感官强制剥离,在这种状态中,终于那怪物吃痛,松开了到口的美味。
此时,平时难以驯服的四肢却格外和谐,脑中一念闪过,整个身体猛冲出去,使得那怪物都没能立刻追上。
不同于之前的小心翼翼,于羽几乎是慌不择路,那种状态慢慢散去,恐惧又涌上心头,感觉手脚逐渐沉重,呼吸不再稳健,一声比一声更急促的喘息,砰砰直跳的心跳声,回绕在她的耳边。
这时,身后有风传来,身上多处传来疼痛,像是被尖利的爪牙刺入血肉的声音,击退了那恍如雷鸣的心跳,于羽扑倒在地,消耗殆尽的体力,以及那刺耳的咀嚼声,此起彼伏的吞咽,身上被接连撕扯的痛处,都在夜色中及其明显。
后颈突然传来针刺般的灼痛,恍惚间,抬头发现血月中心好像睁开一只瞳孔状裂缝。滴落的月光有了重量,黏在皮肤上像滚烫的糖浆,每挣动一下都像在扯开无数蛛丝。鬼物们沐浴在红芒中变得半透明,能清晰看见它们胸腔里跳动的黑色肉瘤,那肉瘤的搏动频率与她的颈动脉完全同步。
她的意识仿佛被割裂开来,不再被身体上的疼痛困扰,只淡淡看着那血液晕染过的夜空,呆呆凝望那轮玉盘,木然地望着,一声低语被风吹远。
“这就是死亡啊”
脑中开始走马灯似的回想很多人。
有擦肩而过却相视一笑的,有笑颜灿烂的小女孩,甚至还有那位主治医生……
她甚至有空自嘲,好在自己睡了五年,没认识太多人,不然会有很多遗憾吧,心中咀嚼想着那两字。
耳边是肖若依的厉声质问“你能活着找到吗?如果你出了事,让你父母怎么办?”
“小羽姐姐,现在去找人犹如大海捞针,甚至还有生命危险,叔叔阿姨肯定不希望你冒险的”
姐弟两眼中的愤怒与担忧她不是没看到,只是她也不后悔。
接着是一双宁静漂亮的眼眸,能把她灵魂吸进去的美丽深邃,以及对方英俊的脸颊,正默默欣赏时,好像有一双大手,把人拉远,慢慢淡去。
然后她看到了担忧的父母,是当初刚醒来时的样子,满面忧伤,又有看向她时,特有的欣喜温柔。
“爸爸妈妈啊,我找不到你们了……”
别墅里,肖若依姐弟闻声走到杂货间,就见到占据一角的书架移开一段距离,姐弟两对视一眼后,不动声色走近。
云栩捏着兔子随后走来,看清室内布置后狭长的眼眸一眯,手指一下一下揉搓着僵直的某动物。
没有发现的肖家姐弟就见他弯腰从角落里拾起一本书,那些书原本密封在纸箱里,不知怎么碰倒在地,先前余笙打开检查过,看到这本书还抽出来看看是否与先前不同。
肖铭走近几步,赫然看到是《杀死一只知更鸟》,他疑惑地看着云栩,不知道对方什么意思。
“早些时候,平面镜成像,虚实对换,这本书放置在书架上”云栩的话有些突兀,肖若依低头沉思,没听太懂前后联系,肖铭看看室内布置,眸光一闪,明白过来。
平面镜成像,是正立等大的虚像,在这里的话,所谓的对换,是实虚互换,也就是受视觉影响,虚像被实体化,实物被隐藏。
“就像是照镜子,镜子里的是虚像,镜子外的是实体,对应现在情况,把之前的理解为虚像,现在为实物,那么就好分辨了”
听完肖铭的解释,肖若依陡然明白过来,肖铭眼睛亮晶晶看向云栩。
云栩一愣,他能看清虚实的眼睛仿佛出现了幻觉,像是看到某人长出了尾巴,呼呼摇的欢快,一怔后,顶着某人炽热的眼神,还是点点头给对方一个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