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史中,木偶术由来已久。
胸膛处戳个窟窿,取一容器装满心脏学,咕哝念完那傀儡咒语,然后将血液洒在木偶身上。
木偶便拥有了制偶人残缺的灵魂。
因此,此法多为人类痴狂之徒所用,否则不会有人选择在生命最后有意识的一分钟内,还进行这样复杂的活动。
不过,最大的问题在于,木偶术违背生命最基本的准则。
当献祭完成后,神的惩罚也就随之降临了。
秋尼对于我的身份半信半疑,在没给出答案之前,她以为此人或许是什么妖魔鬼怪之类,总之不是好人那一阵营的。
可哪有什么妖魔鬼怪选择去复活人类呢?
在我回答完毕后,我们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秋尼的沉默中,她暂且搁置了对我身份的怀疑,开始回忆方才光影里的画面。
“我真的经历过那些吗?”
而我沉默,是因我不知该作何反应。
没有一个神会把时间放在眼里,更何况只是一千年。
一千年以来,我一直以为她随斯瑰塞利永远消失在了那个世界。
而此刻这串数字那样显眼,直直杵在眼前。
蓓扎。
我站在原地,不会动了。
她往前走一步,我便后退一大步。她皱起眉,不解看我。
我稍稍收住指尖,希望它停止颤抖。
在来到陆地,或许是在见到木偶人之后。
秋尼封锁了很多记忆,将那些归属为“痛苦”的东西统统钉死在某个木匣子里。
其中包括在斯瑰塞利的所有过往。
括这是我获取到的信息之一。
之二,我不太敢确认。
“方才,那光圈之中的,的确是你的记忆。”
我尝试引导她。
秋尼没有立刻反驳,由于太过于真实,在“是”和“不是”之间难以得出答案。
于是她选择把问题抛给我:“为何?”
“你方才进了章鱼的肚子,你的记忆,它一清二楚。”
事实上,并谈不上一清二楚,如果要说,应该是冰山一角。
这样,秋尼忽然想到,刚刚那海妖明明是想吃她的,可为什么触须到了脑袋周围,又不动不了?
我尊重她封闭自己记忆的选择,等待有朝一日它自动苏醒,便撒谎说是我所为。
不过我真正问的不是这个。
“安德鲁”我问:“是木偶?”
秋尼一愣,她仿佛更加倾向于相信我和神沾点边,觉得这件事情已经瞒不过我,便点点头,说:“是。”
方才光影之中,蓓扎倒在木屋门口,濒死之际,那木偶开门了。
原本只是很生硬的木偶,可如今,木偶变成了安德鲁,有自己的生命,有自己的意识,一个木偶变这样,非常人所为,因为她是蓓扎,才能做到。
我试探性地问了句:“你做的?怎么做的?”
如果她在还是蓓扎的时候制作了安德鲁,那会不会对于这段记忆有一点印象。
“不记得了。”秋尼实话实说。
是真的不记得了。
为什么知道安德鲁是木偶?秋尼只记得一次磁暴来临,安德鲁碎成一片片,可神奇在于,将其四肢凑齐,不到一刻便又恢复如初了,仿佛没有之前的记忆一般,只睡了一个长长的觉。
回忆完,她偷看了我一眼,被我发现了。
像一个做错什么事情的人,但是又倔着不肯道歉。我很自然给她递过台阶,语气没放松多少:“木偶术乃禁术,不过,在你见到他之前,已经有人将木偶制作出来了。”
你只不过是将其变成了一个更像人的“人”。
后半句我忍着没说出来,本想轻声责备一番,话吐出来差点本末倒置了。
不过,秋尼仍觉得不安。
“你会告诉他吗?”
谁?安德鲁?
“知道自己是木偶是件非常恐怖的事情,”我说:“况且他不是人偶,他只是安德鲁。”
而且,我可能还知道了另外一个消息。
安德鲁或许跟西弗里恩有什么联系......那东然又是什么人?
秋尼松了口气。
在海里待得够久了,安德鲁该担心。
很快,她顺着海流上去了。
在秋尼身上,在很多时刻,有很多不符合人类特性的东西发生,比如说为什么接触到海水能安然无恙,比如说为什么每次能躲开磁暴的残害。
一时间令人不明白的是,她是在选择性的忽略这些时刻,还是已将自己的所有,连同记忆一并封锁在黑暗当中,以至于当这些时刻发生时,她会觉得正常。
我看着她飘上去,沉默中,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考。
“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