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林听还在睡梦中,就被砰砰敲门声吵醒。
他睡眼惺忪地拉开门,就见言季站在门口,看到他愣了一下,后知后觉道:“林大人还没醒啊?”
林听心说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嘛,要是他醒了还能关着门。随即一想,他还真有可能这么做。
他清了清嗓子说:“现在醒了,有什么事?”
言季曼满脸兴奋:“我们抓到‘王先生’了。”
林听眼睛陡然睁大,“在哪儿,快带我去。”
他跟着言季去了后院的材房。按言季所说,他们从昨日就一直派了数名武夫去村民的新址,本来还想着村民们都已经搬了地方,那‘王先生’计划落空,也许不会再去找那些村民了,大家准备碰碰运气。没想到他们运气这么好,那‘王先生’是今早寅时去的,那时街上无人,估计是觉得路上安全,但他们的人早就在哪儿等着了,等人一出现,村长一使眼色,那些武夫们一哄而上,直接就将人五花大绑了回来。
等林听到了材房,就见一个白胡子、白头发的老头,白布蒙眼,一身粗布短衣,衣服上还打了几个布丁。
他双手被缚于身后,浑身上下都在挣扎,嘴里塞了布,正哼着。
林听不用猜就知道肯定骂得很难听。
他走上前将塞嘴的布拖出来,空气安静了两秒,而后就听着老头大骂:“哪个王八蛋羊羔子敢绑你爷爷,你TM活腻了,放了老子,不然有你好看的……”
林听让人拿了两把椅子放在门口,招呼言季坐下。
“要不我还是把他嘴塞上吧。” 言季担忧道。
“不必,” 林听抬手,“让他骂。”
说罢他拿出昨日赵公公送来的糕点,余光一瞥见言季眼馋,便又掏出一块递过去:“昨儿赵公公给的,你也来一块?”
言季眼睛瞬间就亮了,这可是皇上同款糕点,林大人就、就这么给他了?
林听见人不收,以为是不好意思,将糕点塞进言季手里说:“我这儿还多着呢,赵公公给了我一大盒。”
言季小心翼翼捧着,听到林大人的话更是手心微微颤抖,眼神崇拜:
林大人不愧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啊。
林听吃了三块糕点,喝了两盏茶,终于等到‘王先生’气若游丝,头靠上身后的墙壁,焉儿了。
“你们是谁,到底要干什么?”
林听起身拍了拍手,走近道:“就是你怂恿的落石村村民反抗迁移?”
‘王先生’冷哼一声:“是我又如何?”
言季问道:“你的计划已经失败,又为何要去找村民?就不怕被官府的人抓起来?”
‘王先生’突然挣扎,说:“我给了他们钱办事,他们没办成那钱不该退回来?我去找他们要钱的。”
林听笑了:“原来你也没多少钱啊,那你怂恿村民到底什么目的。”
‘王先生’就闭嘴不说话了。
林听眯起眼。果然有猫腻,看这人的样子就不像是个有智谋的人。
他顺手抽了跟狗尾巴草,将这人眼罩取下,威胁对方:“说不说?”
‘王先生’重获光明,眯起眼看他们,而后倏地把头偏向一边,拒绝沟通。
好,好,好,林听撸起袖子,焉儿坏道:“不说是吧,你等着。” 他转头让言季也抽了跟狗尾巴草,吩咐人脱了‘王先生’瞎鞋子,一人一只脚挠痒痒。
“哈哈哈……啊哈哈啊哈啊啊……” 霎时材房里传出了大笑声。
“说不说?” 林听一边挠一边威胁,“再不说我给你多加几根,把你衣服扒了丢大街上去。”
说完他突然招呼:“来人,把他衣服刮了。”
周围上来三个大汉,三两下就把‘王先生’衣服扯得只剩一件里衣。林听摆手让他们褪下,继续问:“说不说?”
“我说,我说。” ‘王先生’被挠得浑身抽搐,听到要被扒光衣服丢大街上当即怂了。
到底谁是官谁是民,还有没有天理了。
此时天理林听满意地收了手,将草随意扔在一边,坐回了椅子上说:“把他扶起来,绑到凳子上。”
于是‘王先生’又被固定在凳子上。
林听一手支着下颚,一腿挎在另一腿膝盖上,活像个地痞流氓。
言季见了想要提醒,但踌躇几番,还是算了,跟着坐回了椅子。
‘王先生’此刻看林听就如同见耗子见了猫,此时晨风微凉,他一身老骨头被吹得颤颤发抖,说:“是、是有个蒙面人给了我银子,让我鼓动落石村村民拒绝搬迁,说只要成功还会再给我一万两。”
一万两?林听咂舌,这后面的人是得多有钱啊。
“你就没怀疑这是假的?”
‘王先生’白胡子糊了一脸,枯唇蠕动:“假不假的,我也不亏。后来村民们都搬走了,他们没守承诺,那银子自然得还回来。”
得,这人怕是被忽悠瘸了。
“你知不知道,妨碍朝廷公务是什么罪?” 林听狠狠一拍椅把手,严肃道:“最高可是死刑。”
言季愣了愣,妨碍朝廷公务罪?他们大墉有这个罪名吗?
那王先生一听会被判死当即吓破了胆,哐哐磕头,痛哭流涕:“小人错了,大人救救小人,我可以一辈子给大人当牛做马……”
林听摆摆手,做出一副难为的表情说:“你这事,不好办呐,要活命,得立功吧~”
王先生突然抬头:“小人没见过那人长什么样子,但小人记得那人声音,只要能听到声音,小人就能认出他。”
林听满意地点点头,勉为其难道:“既然这样,那本大人就帮你一次。”
王先生感激得恨不能把地给磕出个大洞来。
问完话,林听就进了皇宫。他能放王先生一马,但皇帝那儿可不好说,得赶紧揪出幕后之人,好把言丞相救出来。
不过裴行简却像是知道他要来似的,林听到大门时就见庆子已经等在那儿了。
“圣上派奴才在此等候林大人。” 庆子年轻,从小就跟着赵德海,说话的表情神态都有几分赵公公的样子。
林听疑惑:“皇上知道我要来?”
庆子摇了摇头:“奴才不知。”
林听也不细问,皇上的事哪儿能什么都跟太监说,庆子不知道也是应该的。
他一路跟着庆子进了宫。往里走,眼瞅着周围景色陌生,他问:“我们要去哪儿?
庆子解释道:“圣上今日在后园练箭,奴才带大人过去。”
林听揣着手,总觉得心里冷飕飕地。
等到了后园箭亭,却不见裴行简身影,一问才知皇帝刚才就去了舒华池。
舒华池乃是一汩自然形成的温泉,为裴行简上朝后所建,只供皇帝一人。
林听又跟着到了舒华池。
只见赵公公一人守在入口处,身后树木掩映、花色宜人,将通往舒华池的小路挡了个彻底。
赵德海见林大人到,当即侧身,让出小路,说:“林大人,请。”
林听指着自己:“我一个人去?”
赵德海笑着点头,催促道:“圣上已等了多时,林大人快进去吧。”
林听便踱步往前。走了五六步,拐弯便见眼前一片氤氲水汽,朦胧中似有个身影,水池周围亭台雕琢,檐上刻飞龙腾舞,栩栩如生。
听见脚步声,那水池中的人影突然转过身来,眼底疲懒,淡淡扫他一眼。
林听心头一紧,啊这这这——暴君怎么没穿上衣啊。腹肌和人鱼线就这么猝不及防展开在他眼前。还有水汽凝结滴在锁骨上,顺着胸膛隐入某个位置。
林听当即低头道:“臣还是先出去吧。”
“站住。” 裴行简叫住他,“转过来。”
林听默默转过身,眼神飘来飘去就是不去看裴行简腹肌。
而后就听水声流动,几个呼吸间裴行简就已经走到了池边,声音压在水雾里:“找朕何事?”
林听心说你都知道他要来了还不知道他来什么事,骗谁呢。
“丞相府的言公子抓到了当初怂恿村民反抗的人,臣特来汇报。”
说着眼角闪过一个东西,林听忍不住抬头去看,接过就见裴行简从水里起身,荡起的水珠从胸膛流下。
林听立马闭了眼。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水波流动的声音逐渐靠近,而后停下,片刻,裴行简出声:“睁眼。”
林听眯开一条缝,见对方已穿戴整齐,这才放下心来,跟着人出了舒华池。
一路到了室内,裴行简突然叫太监:“去,把人带上来。” 又对赵德海说:“舅舅也该到了吧。”
赵德海道:“老奴这就去太后寝宫催促。”
裴行简坐下,又让人搬了椅子来,就在他侧旁。
“坐。”
林听目测了两人的距离,要是坐过去——他一不小心就可能打到暴君的腿,可要是站着——他也不知道要站多久,能不能把椅子拿远点。余光瞥了又瞥,就他这个位置挺好。
裴行简似看穿了他的心思,淡然道:“想都别想。”
林听遂放弃。安静地坐在了椅子上。
天玄卫先把王先生带了过来,按照皇帝的要求塞进了屏风里,半刻钟后,安定侯终于姗姗来迟。
而此时,裴行简正看着折子,安定侯进门时连眼神都未给一个。
安定侯谢如海跪在下首等了又等,额角冷汗直冒。今日是太后喊他进宫,他根本没告诉皇帝,可偏偏不凑巧,赵公公这个老机灵突然带着皇帝赏赐来慈宁宫,他躲闪不及,两人就这么撞上了。
本来他作为国舅进宫看妹妹无可厚非,可偏偏少了礼数,此事可大可小,也不知圣上会不会突然发难。看样子,圣上的头疾应该是没有发作。心里便先送了一口气。
裴行简看完了手里的折子才看向安定侯,说道:“起来吧。”
安定侯恭敬起身:“谢皇上,” 又立马解释道:“太后大早上传信说生了重病,臣一时心急如焚赶着见妹妹这才忘了礼数,还请皇上治罪。”
裴行简放下折子,语气平淡:“舅舅是着急见妹妹才忘了给朕说,倒也可以谅解,如今舅舅见了朕,也算是全了礼数。”
安定侯放下心来,看来皇帝是没准备处罚他。
两人又说了些关心的话,最后安定侯离开。
人一离开,天玄卫就将王先生带了出来。
裴行简问:“如何?”
王先生此时已经吓得话都说不利索:“是是是他。” 心里无尽懊悔,他当初就不应该贪那点便宜,这怎么就招惹上侯爷了。
可此时后悔也晚了,裴行简挥手将其关进大牢。
等人走了,又问林听:“你怎么看?”
林听咽了咽。他怎么看,他竖着看。
他也没想到啊,这背后大Boss竟然就是安定侯,巡城营的首领,他们不是一家的嘛,干嘛背后捅刀子。
而且当初巡城营和村民起冲突那事儿……林听不敢想了,却想越心惊。
他喃喃道:“所以,王先生说的那人,就是安定侯?”
“可是——” 他腰腹一紧,低头,就见裴行简一手勾着他腰带上面挂着的玉佩,享受地闻着他身上的异香,根本没听他说话。
似察觉到他目光,眼眸眯成狭长的一条缝,说:“朕突然后悔了,把你放在偏殿太远,不如就在我正殿支一个屏风,把你脚上锁上一只金链,就让你每日睡在我旁边如何?”
林听:??????
靠,变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