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刺目白光突然从地面而起,像是要在这瞬间刺破天地。下方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河,突然涌起汹涌的波浪,开始向河岸两侧蔓延。
失重感紧紧拽着林溪往下落,最后扑通一声掉落到浪花之中。
林溪虚空抓了几把,心脏猛烈跳动,一股难以言说的窒息感让她觉得分外恐惧。
她紧紧的攥住手腕上那道太常令的残影,温热的白光顺着她的指尖蔓延开来。
白光骤然变大,吞噬了所有的黑暗。
下一秒,刺鼻的消毒水味猛地钻入鼻腔,她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惨白的天花板,因悬挂着输液架,管线顺着架子垂下来,一端恰好扎在她的手背上。
“唔……”她动了动手指,手背上的针管传来轻微的刺痛。
这种酸痛感过于真实,林溪不可置信的挣扎着抬起手,举到眼前看着灯光在外侧形成一圈影子。
她回来了?
“你醒了?”一个温和的女声在旁边响起,带着几分惊喜。
林溪缓缓侧过头,看到一个穿着粉色护士服的姑娘正拿着记录板,见她看来,立刻笑着说道:“你都昏迷一天半了,医生说再醒不过来就要做进一步检查了。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才一天半?
林溪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护士见状,立刻倒了杯温水,小心翼翼地用棉签沾着润了润她的嘴唇。
“我……”她终于挤出一点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怎么了?”
“你在上班的时候晕倒了,你的同事把你送过来的。”护士一边记录一边说道,“他说你们在拆一套老旧木偶,刚打开箱子你就突然晕倒了,他送你来医院的时候,你身上没什么外伤,但就是一直昏迷不醒,各项检查又都显示正常,可把他急坏了,这几天天天守在走廊里。”
崔乐言?
她下意识地抬起另一只手,手腕上多了一个白玉底色的翡翠镯子,上面翠绿色像是山中清泉中的水藻一般稠密,甚至在某些角度看过去,里面的翡翠像是流动一般,格外漂亮
“诶,你这个镯子真好看,要不少钱吧?”护士小姐姐看到林溪抬起手,也注意到这个镯子,不由得夸奖。
林溪礼貌微笑回应,但这个镯子是什么出现的她真的是一点没有印象。
“我现在去叫医生,哦对,你朋友现在应该还在走廊长椅上坐着呢,我顺带把他也叫过来”护士说完,转身快步走出了病房。
病房里只剩下林溪一人,她盯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脑子里乱糟糟的。
诡戏台、凌海、秦昭……还有那些涌入脑海的陌生记忆——远古战场、千万人祭祀、那双温柔悲悯的眼睛。
那些记忆到底属于谁的?是凌海说的“她留下的书卷”里的内容,或者说难道本就属于她自己的?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浑身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样。刚一动,手背上的输液管就被扯得微微晃动,刺痛感让她瞬间清醒了几分。
无数个问题在脑海里盘旋,让她头疼欲裂。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猛地推开,一个陌生身影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林溪!”这人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急切和狂喜,他冲到病床边,眼眶通红,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看起来憔悴又疲惫,“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我了!”
“你是谁啊?”林溪看着眼前不认识的人,有些抗拒的往边上挪了挪。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事你醒了。”男人突然嗷嗷的掩面哭泣,吓得进病房的医生和护士一下子不知所措。
男人嚎了几声,这才从拿着手机边哭边往外走,手还在屏幕上噼里啪啦打着什么。
医生见人都也不追问,站在床头细细的看着这几天的检测报告,看上面数值基本正常,随即冲着床上的林溪叮嘱道:“醒了就行,大概是太累了,长期贫血诱发低血压才会导致晕倒,回去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多锻炼”
林溪点点头,大概正如医生说的那样,她这阵就感觉眼前发黑,医生出去没一会就又睡过去了。
睡了不知道多久,就听耳边吵吵闹闹的。
“你不是说她醒了么?”
“哎呦,崔大少爷,我给你打电话是让你安心,不是让你这会就冲过来啊!”
“行了行了,你的工作保住了回去给你加工资,别叨叨了,去门口帮我看着点”
崔乐言挥挥手将聒噪不止的助理驱逐到门口站岗,虽然这里是私人医院,但还是要防患于未然。
房间里就剩下他们两人,崔乐言想伸手碰她,又怕碰坏了她,犹豫了半天,才轻轻握住了她没输液的那只手。
这个镯子?崔乐言看着那飘花的翡翠玉镯微微出神,手指不受控制的摸了上去。
叮
一声脆响在屋内响起来,吓得本来就睡的迷糊的林溪一下子惊醒过来,胸口剧烈的起伏。
“对不起,吓到你了”
“我……”林溪深呼吸几口起,这才缓过来,喉咙发紧道:“诡戏主……他最后怎么样了?”
崔乐言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他松开手,颓然地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长叹一口:“都结束了。他的本体就是戏台上的提线人偶,被怨气滋养了上千年,见到你之后那股气也就散了。”
“那秦昭呢?”
“那个秦昭是个冒牌货,诡戏主自爆的到时候,同归于尽了”
同归于尽?
林溪愣住了。她记得在凌海空间的池子里,看到秦昭、崔乐言和诡戏主缠斗在一起,后来圆环闭合…难道就是在那个时候,他们的争斗到了尽头?
“诡戏主用最后的力量引爆了魂火,把他和那些怨气一起烧干净了。”
“就这样?”林溪盯着崔乐言好看的眉眼,漫不经心的又追问道:“我再问最后一次,崔乐言,我能信你吗?”
“能,我发誓我对你说的绝无虚言,否则天打雷劈!”崔乐言抬起头,眼底带着一丝后怕。
“我醒来的时候,就在一个破戏台子边上。你躺在我身边,怎么叫都叫不醒。我把你送医院后,回去看过一次,戏台已经塌了,什么都没剩下。”
“什么都没剩下?”林溪的心沉了下去。那凌海呢?永远留在了那个一千三百年前的空间里?
“嗯,除了对家刷出来的黑热搜,其他都没有剩下”
对了,差点忘了,这崔乐言还是个大明星呢!那节目现在啥进度了…今年的宣传任务都要靠这个节目完成呢!
林溪刚准备问一下节目组目前拍摄的情况情况,就见崔乐言突然啊了一声。
就见他在衣服兜里翻找半天,最后掏出来一个小东西,递到林溪面前:“这个给你。”
林溪低头看去,只见他手掌上躺着一枚约摸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通体莹白的玉块。
“这是什么?”
就在林溪的指尖碰这玉块的瞬间,手腕上的镯子突然微震发出一声轻微的叮铃声,与此同时一道极其微弱的绿光从上面闪过,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那个玉块消失了…
林溪低头一看,镯子上那翡翠的面积又大了一点,难道说这个玉块是养料?
凌海说,空间是令牌它出生的地方。那么,这块玉可以被这个镯子吸收,是不是意味着…
这个令牌很快就要被修好了?
“林溪,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一样?”崔乐言突然开口,试探询问道:“我总觉得,你醒过来之后,好像有什么地方变了。”
林溪愣住了。
她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皮肤还是原来的皮肤,手也还是原来的手。
不止是崔乐言,她也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是脑海里那些陌生的记忆,还是手腕上这枚温热的玉镯?
就在这时,掌心的太常令又轻轻震动了一下,这一次,不是微弱的白光,而是一行极淡的字迹,如同水波般在令牌表面浮现,又迅速消散。
林溪看得真切,那行字是:
“等我”
是凌海!
她没有消失,她还活着!
天色渐亮,崔乐言在助理百般催促之下,全副武装的从林溪房间里撤走。
林溪躺在病床上,看着窗外微微泛黄的阳光,四处摸索才找到自己的手机,一打开微信显示999
王导:“溪崽,你怎么样了?”
相亲相爱一家人:“崽,怎么样了?”
林溪赶忙给担心的人挨个报了平安,又捡几条单位重要信息回复掉,这才松了口气。
节目还继续拍,只不过因为崔乐言得档期不好调整,下一次拍摄时间是一个月以后,在此期间,单位给她批了三周假,让她好好休息,缓好身体再来上班。
虽然她很想去上班,但是在领导再三恳求之下,林溪还是顺从领导安排。
当然这是美化版的,院长的原话是:姑奶奶,你这三天两头就晕倒不行就在家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我不想被各路神仙约谈啊,求求你了行不行啊。
林溪盯着输液瓶里面的液体消失殆尽,最后一滴从滴管落下,她就慌忙按下呼叫铃。
“行啦,恭喜你要出院啦”医生再次仔细查看了一番,确定没有什么问题,就和边上正在拆针的护士叮嘱两声就走了。
“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要及时回来复诊哦”护士给她贴好了止血胶布,又帮着她收拾好行李。
“非常感谢”
“林小姐,我们走吧”之前那个助理容光焕发的出现在门口,拎起林溪的行李往外走去。
私人医院就是不一样,整个走廊上都没见到几个人,就连电梯都是刷卡才能用的专梯。
到了地下车库,就见一辆大众停在那里,应该就是助理开来的。
“林小姐,为了避免麻烦,我用我自己的车送你哈,不要嫌弃哈”
林溪连忙摆手道:“这是哪的话,已经非常感谢”
一路上,林溪昏昏沉沉的听着助理一直在念叨什么,自己差点因为黑热搜被开除,崔乐言差点被公司雪藏,还好你醒来的等等内容,最后还是没忍住睡了过去。
助理停下车,回头一看林溪睡的昏昏沉沉的,小声叫了两声:“林小姐?”
没人回应。
于是干脆戴上耳机,坐在车里开始打游戏,约摸一把结束,他回头一看林溪已经坐了起来,赶忙收起手机说道:“林小姐,我送您上去吧…”
“不要不要,我家在一楼,我从这个门进去就好了…”林溪摆摆手,接过助理手里的包,推开门便下了车。
回到家里,不出所料还是空无一人。
林溪耸耸肩,把手里的东西随手一丢,边往二楼卧室走去。
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困…